官道,木轮子和碎石相擦发出咯吱的牛车上。
老学究一路见方仲永的表现,早已全然不把他当做孩子。若不是顶着孩童的外表,任谁都不相信他是个孩子吧!
何小乙则对他的崇敬渐长,一路上,方二哥做了好多自己不敢做的事。
而方仲永把心里冒出负面的小情绪抛掉,他来到县城的目的已达到,若是借此能获得第一桶金,以后的商途就好走多了。
至于出书,如果没必要,方仲永无心做什么文抄,相信自己并不需要靠文抄赚钱。
先到小河庄把何小乙送到家,至于他和何员外的恩怨纠葛,说句不好听的,一个孩子能做什么讨公道,就只能忍。
由于赶牛车不肯再往前拉,老学究和方仲永就步行回村。
此时,天还未黑,路边稻草已响起来春虫的叫唤。两人快步一会儿就到了学堂。
“学究,明日见。”
老学究叫住了他,道:“方二哥,今见你谋了利,望你不要耽误学业,要明白,书中自有黄金屋。老夫言尽至此。”
方仲永磨了磨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了。辜负厚望?还是选择自己,有些事实在不想做,进官场会如何,一生蹉跎在堆积如山的公务,宋朝的派系争斗非一般王朝可比的激烈,稍有不慎就进去了,发配算是较好的结果。
伴君如伴虎,律法严苛,上争下夺,古代的朝廷官府有那么好呆吗?方仲永打心底就不愿科考。
走了才一会,见方氏已在村口等着接仲永回家。
他上前抱了一会方氏,母亲温暖的怀抱让他深深沉醉。
“久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又皮野了?看来比以前好点,知道要回家。”
“主要是表舅舅他留了我们,才晚回来。”
“表舅?”
方仲永将自己在金溪的遭遇一事不落的告诉方母。方母的神情变化都可以做表情包了。
唯一隐瞒的就是对方氏说去酒楼是临时起意,而那张契约也未告诉她。
先是听到在城门口的何员外不欲给钱,直接骂为富不仁,听到方仲永在众人沉默时送出土块得到某位大先生的赞扬,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闻遇见了吴举人,方氏长长叹息,说着这个表哥待以前的他们这群穷孩子是多么的好,表哥他们家是有三位进士,金溪有名的大户听说最近要又和临川望族王家结亲了。
方仲永听到王家,呆了一下,忙问道王家举人是叫什么名字,得知是王益,大吃一惊。
王益不是王安石父亲么?那么王安石母亲是吴举人的姊妹,吴氏族人。回忆起伤仲永,王安石自言是在舅舅家见了仲永。
他才知道和王安石是这般关系,现在看来,写文让方仲永流名千年的王安石还没出生啊!
回到家,方氏添油加醋的为方家父女转述方二哥在金溪县的遭遇。
听她说话的语气,自家的小儿子是如何如何的厉害,连当事人自己都不好意思听了。
怪不得吴氏家族还流传他是神童呢,看起来母亲的功劳可不小。
四人欢快地吃完夜饭后,方仲永在一声哀悼声中又被方父押到院内练砍柴功了。
十几天后,毕家印坊送来了已经成功的泥活字印版,提到售出情况似乎不太好,但初上市时,就以二十贯一版售出了几十份,月末就会把预计的千贯的钱送来。
超出估计,方仲永当然很高兴,她然而因是母亲接待毕昇派来的人,一问全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第一次揪着方二哥的耳朵直道为什么撒谎,不去认真读书,却把心思放在这些奇技之上。
方仲永来不及抱怨为什么女人都喜欢揪人,连忙求饶。最后,方母不是因为求饶松了手,而是闻知儿子一个月身家就将会有了千贯,实在难以相信。接着每日恍恍惚惚,常识告诉她一个幼齿不可能赚那么多钱,可心中一直期待。
直到月末一箱箱的铜板送来,她一枚枚数清才欣喜若狂,数完后理由也不需说全没收了,方二哥只能呆呆的点头。
从此,小丘村的第一首富方家出现。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年,方仲永从一个小胖娃变成了健硕的男孩。每日依旧是读书,练砍柴功,和家人玩乐。
方仲永在这两年中通过活字印版的出售赚了大概五千贯。随时间买的人越来越少,江南印厂印铺都知道活字印刷是个大坑,打着省钱省事的名头,实际比雕版更麻烦多了。
方家的院墙由简单的木篱笆翻新成土泥墙,还扩大了范围。家里由三间茅屋,变成了七间,还添了牛棚鸡窝。这些不算什么,最主要是小丘村大部分的良田都被方家收买了。
若以城里人看不过尔尔,但几十年少见变化的小丘村,方家算是翻身当了小地主。
村中最宽的大路,走着一个雄赳赳气昂昂总角小男孩,在别人的眼中,方仲永每一步都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几个闲汉喊道:
“方二哥回来了!”
“是方二哥?二哥来我家玩玩。”
方仲永满脑黑线,小帅哥,快来玩呀!
随着他的年龄增长又按时回家,方家夫妻慢慢放宽了他的活动空间,小溪连着的三个村子都可走动。
三个村子的人接触到方仲永后,才理解家里那些小孩喊的神童不假。
“方二哥,方二哥,一岁掏鸟窝,五岁写诗歌,百家都叫神童哦,原是我来说。”
听到传唱,方仲永感觉自己已成了个传说,但他不寂寞。
不是因为寂寞配着他,而是有家人和佳人相伴。
除了家里变化,这两年值提的还有金溪的吴举人时常派人下乡邀方仲永小叙,每隔十几天就会来一次。
他也因此常与吴斯、钱若泠作伴玩乐,相熟了,钱妹妹话也稍稍多了。
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小哥哥,小哥哥的叫起他。按钱妹妹的解释是大一点的吴斯是大哥哥,小一点的方仲永就是小哥哥。
甭管方仲永怎么想的,吴斯倒是挺高兴自己成为大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