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服务就这样不欢而散了，阿宝雷只拿了一小部分小费，多的都留给了同事们，然后就去向花姐请辞了。
杰瑞也在办公室，听说他要辞职，忙挽留道：“兄弟，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牛郎，你走了绝对是牛郎界的损失，以后我当你小弟，为你马首是瞻，你就别走了好吗？”
阿宝雷笑道：“谢谢大家的好意，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以前是拖棺的，只和死人打交道，现在也只想安安静静一个人工作。”
花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介绍你份工作吧，收入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很晦气，不知道你敢不敢。”
“当然！”
听到晦气二字，他义不容辞。
…………
拿着花姐的介绍信，他来到了指定地点。
万万想不到，这里会是天水医院，只不过工作地点是太平间。
这里的管理者是个老头，名字叫老王，长得和僵尸有几分相似，一看来了个年轻力壮的小伙，立马眉开眼笑。
“好好，正好缺人你就来了，跟我来吧。”
他们乘坐电梯下了十多层，这里正是太平间所在，气温阴冷无比，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一边走，老王一边说道：“昨天我的搭档小李死了，你就顶替他吧，但你是黑户，没法登记，所以先用小李的身份，反正他没亲人，死亡信息还未公布呢。”
阿宝雷好奇道：“小李怎么死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是吓死的。”
“啊？吓死？这是为什么？”
老王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遇到的怪事儿多，禁忌也多，心理素质不过硬可不行，不信邪就更不行了。小李他年轻气盛，喜欢作死，让他不要在太平间过夜，他非要去试试，结果可好，第二天就看到他死在了太平间里，死因是心肌梗塞。”
“哦……”阿宝雷又问，“那为什么不对外公布死讯呢？”
“因为我有过错啊。”老王叹道，“我和他打赌，赌他不敢过夜，谁知那家伙那么犟。”
“那现在他死了，尸体总得处置吧？”
“这没问题，这里无名尸首多的是，找个地方先放着吧，等以后需要解剖素材了，就把他混出去。”
阿宝雷觉得这样挺对不起小李的，但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想安安心心赚钱，“老王，这里工资怎么算啊？”
老王回答：“基本工资800赞比一天，比普通护工还高，如果有差事，那还能收红包，每次1000到5000不等，还是很可观的。”
“差事？是指什么呢？”
“就是外勤，很多人死在家里，有些孤老甚至死了几个星期都没人知道，我们就负责收尸。”
“哦，那挺好的。”
阿宝雷可不怕死尸，真希望差事快点来，自己可以多赚一点。
接着，两人来到冰库大门前，老王说道：“我带你参观一下工作场所，先熟悉业务吧。”
他打开大门，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作呕。
只见里面是层层叠叠的柜子，每一个柜子拉开就是一具尸体的存放处。
老王讲解道：“有编号的就是有主的，没编号的就是无主的，送尸体来的时候可千万别弄错了，开错尸柜可是犯了大忌啊。”
然后进门也有讲究，大门的轴是在中央的，只能左右开启，按老王的说法，左边是给死人走的，右边是给活人走的，千万不能走错。
接着，老王就要演示开柜了，他找了一个编号，说道：“别人的柜子不能打扰，所以我们来看看小李吧，我是他师傅，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说罢，他就拉开柜门，将滑床抽出，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惨白的脚，然后是盖着白布的身子，脑袋也被盖着。
老王说道：“好了，现在我要来试试你的胆，你去揭开白布看看。”
阿宝雷心想，这有什么好怕的？便上前一把掀开了白布，尸体的脸当即暴露出开。
虽然心中毫无波澜，但看到死者的惨状时，还是忍不住惊讶，只见小李瞪大眼睛，眼球上翻，整个眼眶里全是眼白，嘴也张得很大，似乎死前一刻在大声尖叫，到底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才会吓成这样？
老王提醒道：“千万记住最重要的一点，晚上这里绝不留人，要不然就和他一个样。”
阿宝雷好奇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监控吗？”
老王冷笑：“这种地方与厕所一样，属于私密场所，装监控也是大忌。”
“别老是说些有的没的。”阿宝雷忍不住数落，“人都死了，至少应该查明真相，不然就死得不明不白。我以前拖棺的时候，遇到诡异的事也不少，但必须去弄个明白，要不然就是给今后的工作留隐患。”
“原来做过拖棺者，难怪胆子那么大。”老王本想吓他一吓，想不到对方完全没有惧色，不由得欣赏起来，“小伙子，你一定读过量子力学吧？”
“量子力学？”听到这个名词，阿宝雷脑子突然翁的一声鸣响。
没错，当年妈妈在教他知识的时候，经常会提到一个词，那就是“量子力学”，并且有个与之相关的实验，“双缝干涉”。
他的记忆一下子多了一块，都是与学术有关的，看来自己当年学习真的很勤快。
老王自顾自说道：“量子力学有个假设，叫做薛定谔的黑箱，他主要想表达的意思是，在一个缺乏观测者的黑箱里，一切情况变得不确定，包括常识性问题，比如1加1不等于2。但当黑箱可以被外界观测时，里面的情况又变得确定，符合各种逻辑以及数学定律，这就是量子效应。”
阿宝雷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在没人的太平间里，这里就成了薛定谔的那只黑箱了？”
“没错，”老王回答，“人的生和死，其实就是量子交换，也就是说，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各种量子效应，因此会出现很多奇怪的现象，但如果装了监控，虽然可以让这里时刻处于确定的状态，但却会打扰死者的往生，这对每一个人都没好处，因为将来我们都会死，谁敢断定人死后就不会投胎呢？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并远离这些效应，保持与外部的联系，让我们时刻处于被观测状态，这样我们才是安全的。”
“这种说法倒是新奇。”阿宝雷感觉言之有理，“我明白了，我也不会蠢到拿生命去尝试。”
“是的，别做薛定谔的那只猫，这是我们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祖训。”
两人收拾好冰库，并从生门走出，将大门牢牢锁上，阿宝雷心想，现在里面就算是进入了黑箱状态吧？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奇怪的效应呢？
很快，他们就接到了一个差事，还是警备队发来的联系。
老王挂上电话，兴致勃勃道：“发生命案了，帮联邦干事向来肥美，你小子运气不错。这里我走不开，你一个人去吧，地址我发给你了。”
阿宝雷好奇道：“命案都要我们收尸吗？没有法医吗？”
老王回答：“法医只负责查勘现场，之后由我们来把死者带回鉴定中心，有些不需要进一步调查的直接拉到医院太平间。”
“原来是这样。”阿宝雷算是长见识了。
“小子，有红包别忘了平分。”老王最后不忘关照。
…………
来到地面上，此刻天色已经黑了，自从异体第一次入侵后，联邦为了增设防御设施，将太空城维持在子午线附近，因此没有黑夜，但为了迎合人体生物钟，还是会在晚上9点至次晨7点将隔离罩调为不透明色，让夜晚降临人间。
晚上的中心城区才是真正的不夜城，马路上人头攒动，大伙下班后就聚集在一起嗨味。
但城市的灰暗面还是存在的，离闹市区较远的废品回收站，那边依然有拾荒人员出没。
阿宝雷驾驶着不起眼的运输车，刚靠近这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夹杂着食物腐败与金属生锈的独特味道，令人无限怀念。
一辆警车停在附近，两名警备队员正在抽烟聊天。
阿宝雷走上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总算来了，出示你的矢量信号。”
一名警备员确认对方身份信息无误后，便转了2000赞比给他，并关照道：“案子已经结了，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人就在那边，你去处理吧。”
说完，他们开着警车扬长而去，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
阿宝雷看着那可怜巴巴的2000赞比，也并不多嘛，要知道他可是见过千万巨款的人，就这么点钱，回去还要和老王平分。
接着，他走向高高堆起的垃圾山，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恶臭扑鼻。
只见一具男尸倒在垃圾山的半山腰处，已经高度腐烂了，容貌不可辨识，臭不可闻，皮肤松弛脱落，蚊蝇纷飞，蛆虫爬得到处都是。
看这样子应该是个流浪汉，而这触目惊心的伤口，显然是被凶杀的，但谁会没事做去杀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呢？
根据经验推断，嫌疑最大的人应该也是这片区域的流浪汉，为了抢夺资源从而大大出手，这种事自己当年也没少做，但不会下死手，更不会管杀不管埋。
他一边收殓尸体，一边自言自语道：“兄弟，遇到我是你命好，大家都是浪迹天涯的人，穷帮穷，苦帮苦，我就帮你收了尸，你也要在冥冥之中保佑我，保佑猴子，逢年过节帮你上个香……”
这时，他突然发现男子手上紧紧捏着什么，忙掰开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只见那是一枚弹珠大小的，四四方方的银色小方块，这个形状，这个触感，绝对不会搞错，这是妈妈留给我的黑科技！
但这玩意儿不是被不明身份的人抢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他忙端详起这具男尸来，越看越觉得像，没错，他就是那个冒充考古学家的李慕白！
这下他将自己刚才的推断全部推翻了，忙仔细查看了死者的手腕脚腕，立刻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李慕白，生前受到了严酷的私刑，摧残致死后被抛尸在此，也可能是逃出来的，伤重不治才死在了这里。
但奇怪的是，他拿到了黑科技，应该会被组织褒奖才对，为什么反而被害了呢？
他突然想起了黑衣少女，有没有可能是她为了抢功而陷害了同伴？
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黑科技还在李慕白手里呢？他是将它偷走，然后逃跑的吗？
疑点太多了，总之现在物归原主，他将小方块连接矢量仪，去读取里面的内容。
果然，里面子目录跳了出来，分别是「冷聚变基本原理」、「基因量子构成原理」、「重电子聚变学」。
之前时间紧迫，他没能细看，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学习下妈妈遗留下来的技术了。
点开第一个目录，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句话，「一个字，“冷”就对了。」
他有些纳闷，接着点开了后面一项，同样只有一句话，「这是神的艺术，凡人只能窥其门径。」
然后又点开第三条，果然还是一句话，「电子聚变不难，难的是怎么给它消磁。」
他又探索了半天没有任何发现，看来这份所谓的黑科技内容就那么多了。
妈妈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留下这份不伦不类的东西？这叫人怎么学？
数据是刚性的，不能修改复制和删除，也就是说，这完完全全是一份忽悠人的东西，再者，这是从一名研究员胃里发现的，未必就是妈妈留下的，她给我的遗物可能就是那枚水滴型项链，可惜已经被凰千抢走了。
他不由看了李慕白一眼，心中感慨，这家伙算是白死了，为了这份假情报互相残杀，妈妈就算不在人世，还能玩弄别人于股掌，她的智慧和城府，让人难以想象。
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夕怎么样了，她是第一个打到我没脾气的人，如果她还活着，对我是不小的威胁。
匆匆收殓完尸首，他就赶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