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伊万将二人带到地下赌场一间豪华套房里面,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铺着厚厚的羊羔毛毯子的沙发上,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根雪茄,美美的抽了一口,开始吞云吐雾。
渡鸦似乎很不适应,皱眉捂鼻,脸色难看。谢承运打量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老伊万吐出一团烟雾,把自己遮挡起来,隔着烟雾和渡鸦说:“在这里,可以收起你多余的伪装,你的底细,我很清楚。”
渡鸦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旋即恢复正常,放下了捂住鼻子的手,双手抱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蠢。”
老伊万的脸云遮雾罩,看起来非常模糊,他嘿嘿笑了两声,说:“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蠢的多,如果宗教审判庭里都是你这种货色,那我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渡鸦大怒,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老伊万,表情凶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承运突然感觉套房里的光线似乎都变的昏暗了。
老伊万嗤笑一声,轻轻咳嗽了一下,他身后的阴影突然开始快速蠕动,并且伴有刺耳的嘶鸣声,很快,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老伊万身后,几乎快要碰到天花板。
谢承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老伊万身后的黑影,看起来十分强大,而且居然有些圣洁的味道,难道是?
渡鸦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到高大的身影,一股熟悉的神圣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让她的心境一片祥和。她下意识的后退三步,死死的盯着那到身影,一言不发。
老伊万轻蔑一笑,打了个响指,那道身影瞬间又烟消雾散,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老伊万把雪茄扔到地上,丝毫不理会珍贵的地毯被烫出一个大洞,他看着渡鸦,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说:“其实当初你第一次来酒馆,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我这辈子和宗教审判庭的人打过无数次交道了,你们身上都有着那股阴暗的,腐朽的,可怕的味道,让人作呕。”
“作为一个下人,只要没人去打扰夫人,我也懒得管,虽然你当初就是冲着夫人来的,让我猜猜看,你的任务是监视夫人的一举一动,并且刺探出夫人当初离开耶路撒冷的原因吧?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要把对方当傻子了。你这十几年来绞尽脑汁想在破釜酒吧弄出点儿乱子,就是想借此试探夫人,可惜啊,夫人的眼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蝼蚁存在呢?”
渡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从她微微起伏肩膀来看,她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老伊万伸手手指,看着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满不在乎的说:“看在你这些年给我提供了不少乐子的份上,我送你一个小礼物,圣轮法院和你的上级,宗教审判庭的‘魔兽’霍华德,达成了一笔交易,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是已经有两支高规格机动部队出动了,如果你想去分点残羹冷炙的话,现在出发也许还来得及!”
渡鸦霍然抬起头,眼神炙热的说:“具体地点。”
老伊万抬起头,看着她:“报酬。”
渡鸦咬了咬牙,说了一段古怪的数字,听的谢承运皱起了眉头,反倒是老伊万手一抖,差点没绷住,他轻声吐出一个地名,渡鸦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看的谢承运一愣一愣的。
老伊万在渡鸦消失以后,呸了一口,说:“又是一个迷途的羔羊!”
谢承运小心翼翼的问道:“就让她这么走了,没什么后遗症吧?”
老伊万摆了摆手,说:“不会。这个渡鸦也是个可怜人,本来是宗教审判庭红极一时的新人,风头正劲,结果她的恩师被判渎神,活活烧死。她呢,也受到了牵连,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待就是十几年,教廷那些大人物都快忘了她吧?她一心想立下大功,重返教廷,所以我就顺水推舟,送了一个消息给她。”
谢承运一脸怀疑的看着老伊万,说:“你会有这么仁慈?”
老伊万气急,破口大骂:“该死的泽西,要不是我,你早都被饿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短命鬼,我诅咒你下地狱!”
发泄完毕的老伊万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口道:“我是告诉了她地点,可是我没有告诉她等着她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残羹冷炙?希望她那可怜的小身板能撑得久一点。”
谢承运鄙视的看着老伊万,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这个奸诈的赌棍!”
老伊万挤眉弄眼的说:“又不是我求着告诉她的,这可不能怪我。再说了,又不是去送死,顶多是九死一生。”
谢承运暗中发誓绝对不能得罪这个看起来就阴险狡诈的老东西,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看着老伊万,说:“你和叶卡捷琳娜也是耶路撒冷的人?”
老伊万点点头,说:“对啊,出来快五十年了,还真有点想念那里了。”
谢承运转了转眼珠,说:“那你们的夫人肯定是耶路撒冷的大人物了,那她直接发话,就可以把我送进城了,要那么麻烦干嘛?”
老伊万斜暼了谢承运一眼,鄙夷的说:“你是我们夫人的父亲还是我们夫人的儿子?照照镜子吧,亲爱的泽西,你这种水平的小白脸还不值得我们夫人为你开口。”
谢承运气的七窍生烟,不过还是忍住了,他咬牙切齿的说:“不谈这个了,你们当初为什么离开耶路撒冷,难道是被人排挤,仓皇出逃?”
老伊万大怒,他愤怒的瞪着谢承运,说:“该死的泽西,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把你的嘴缝起来,要是你再敢对夫人不敬的话!”
不等谢承运道歉,老伊万就暴跳如雷的把谢承运赶了出去,谢承运看见那个老头好像真的生气了,急忙溜了出去,暂避锋芒。
谢承运逃出那个危险重重的套房,再次来到赌场,经过这么多事,他完全失去了兴趣,打算回到上面,突然,他和白泽同时向角落里的房间望去,那里似乎传来了一阵很晦涩的精神波动,谢承运仔细一看,是叶卡捷琳娜的房间,他想了想,迈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叶卡捷琳娜以万年不变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看见谢承运和白泽,丝毫没有意外,反而推给了谢承运一杯提前倒好的酒,颜色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
谢承运坐在了叶卡捷琳娜对面椅子上,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果然比老伊万给自己的龙舌兰要好不少,看来那个老东西故意拿出劣质酒来糊弄自己。
叶卡捷琳娜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身上成熟诱人的韵味显露无疑,她慵懒的看着谢承运,说道:“还满意这个地方吗?”
谢承运思考了一会儿,说:“满意啊,美酒,美人,美景,人生美满。”
叶卡捷琳娜手指缠绕着红发,看着她说:“那如果让你在这儿度过余生,你能接受吗?”
谢承运一愣,这是什么意思?约定终生吗?他心里非常纳闷,但是表面上还是非常正经的说:“余生很长,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叶卡捷琳娜妩媚的一笑,风情万种,她又喝了一大口酒,毫不顾忌形象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盯着谢承运说:“方便说一下你的故事吗?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本来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白泽,听到这句话,蹭的一下站起来,有些不满的看着叶卡捷琳娜,向前走了两步。
叶卡捷琳娜急忙伸手,摸了摸白泽背上的毛发,挠了挠它的下巴,白泽舒服的打起了呼噜,重新躺在了桌子上,打了一个滚,把肚皮露了出来。
谢承运稍稍有些讶异,这一连串的动作,说明白泽对这个叶卡捷琳娜已经百分之百的信任,这让谢承运有些不解。
谢承运沉吟片刻,说道:“我的故事其实没什么意思,就是从头到尾被人利用,最后被彻底舍弃,所以只能逃命了。”
叶卡捷琳娜看着他,说:“就这么简单?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记忆应该被修改过吧?你的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看来被修改的频率和强度都特别大。”
谢承运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真的是深藏不露啊,轻描淡写的就倒出了联合政府和特斯拉实验室拼命想掩盖的事实,于是他不再掩饰,说道:“没错,有人试图完全篡改我的记忆,可惜他们失败了。”
叶卡捷琳娜说:“那一定是段很沉重的记忆吧!”
谢承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是的,沉重到我都不愿提起。”
“我的记忆只停留在衍世纪初期,他们应该是在一个神秘组织留下的实验室里找到的我,准确的说,是我找到了他们。”
“我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容器里醒来,暗无天日,不知岁月。身边只有白泽,我甚至能感受到外面因为核战争而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变化。终于,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制造出了一点小动静,立刻就有人找到了那个容器,把我送到了某个实验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和白泽放就出来,当他们看到我和白泽时,非常惊恐,一度要处死我们。但是当我稍微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时,他们改变了主意。”
“很快,就有人过来与我交流,我当时语言不通,但是可以通过读取思维来得知他们的意图,当他们得知我的记忆不完整的时候,我的灾难开始了。”
叶卡捷琳娜目光有些悲伤,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谢承运面无表情的说:“他们先是对我进行催眠,然后改造了我的大脑,植入了一些脑电波抑制器,修改了我的记忆,让我认为自己是他们的一部分,我的使命就是为他们牺牲一切。”
“他们开始疯狂的对我进行各种实验,不断测试我的承受极限,用来扩充他们的队伍。”
“终于,在一次高强度实验中,我失控了,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他们认为对我的改造不够彻底,于是植入了更多的脑电波抑制器,试图加深对我的掌控。”
“他们不知道的是,每一次失控,都是我的一次觉醒,他们对我的各种改造完全是无效的,出于某些原因,我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受他们的改造和实验。直到几个月前,阴差阳错下,我再一次失控了,这次失控让我恢复一部分重要的记忆,让我不得不出逃,来到这里。”
叶卡捷琳娜吸了吸鼻子,说:“那你去耶路撒冷干什么?那里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吗?”
谢承运皱眉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如果想摆脱眼前的困境,最好去一趟耶路撒冷。”
说完,谢承运抬起头,看着叶卡捷琳娜,微笑着说:“怎么样?我的故事很无聊吧?”
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眼神温柔的看着他,说:“一点也不。”
“像一首温柔的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