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济州直面冲向李熤坡,而程焕则跑向被打倒在地的尹雨的方向。
可随着李熤坡的那一句大吼,谷济州和程焕的内力竟都开始纷乱,身体动作都已受到影响,竟开始有些不协调。
谷济州步伐迅速,很快就跑到了距李熤坡不到三丈远的地方,突然奋力跃起。
李熤坡一直侧耳倾听脚步,脚步突然加重一声后又消失,就立刻明白了谷济州的目的。
程焕在李熤坡左侧较远,但也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见谷济州跃起发难,立刻脚下踢起一块石头,手上立刻抄起,就丢向了李熤坡。
谷济州跃起的方向故意跳偏了一点,反正李熤坡目不能视,跳偏一点正可避其锋芒,以剑之长攻李熤坡手脚之短,但下一刻就让谷济州的算盘翻的算珠都掉了一地。
李熤坡目不能视竟也处变不惊,舌头从上牙膛用力向下一打,发出“嘚!”的一声。
随着声音发出,李熤坡开始动了,右脚抬起踢出,左手向左侧一抓。
这一脚的脚尖踢在了谷济州剑的剑脊上,左侧的一抓则抓住了正飞在空中的那块石头。
有声便必有回响,李熤坡失明多年,独自练出了一种独家本领,就是利用声音的微弱回响,便可在心中形成身体四周的图像,虽然距离很短,但却做到了目无死角的本事。
谷济州一剑未能建功便立刻失了先机,便想要尽快离开李熤坡的攻击范围,可就在谷济州还未落地的前一刻,李熤坡就已将左手中握着的石头反手丢了出去。
谷济州的眼睛时刻也未离开李熤坡,可就在刚才李熤坡左手接石头的一刻,身体正好挡住了接石头的动作。
谷济州单脚刚一着地,便有一道黑影破空飞来,匆忙间谷济州用左手护在了头的左侧,并头向左倾,奋力躲避这飞来暗器。
“啪!”
石头击中并击断了谷济州的一根手指,就是这样飞石的力道也没能完全消掉,最终打在了谷济州的左侧下颚上,最终被这石块打倒在地。
尹雨在被李熤坡踢来的石头击中后只觉得双腿立刻传来一阵酸麻,身体未能站起,但双手却行动无碍,撑起上身回头,正看到了谷济州被打倒的一幕。
程焕心知如果此时不上前牵制李熤坡的行动的话,谷济州将必死无疑,没有太多考虑,只得冲向了李熤坡。
可就在冲向李熤坡的过程中程焕突然想起了先前谷济州这所言,让他离水远点的话。
说来也巧,也或是命中注定,李熤坡确实名如其命,李熤坡年少时赶上一年大旱,庄家颗粒无收不说,就是生活用水也成了问题,偏偏在这时赶上了习练了《萃灵功》的这本武学,李熤坡这个名字中含“木”、“火”、“土”三字三行,而“坡”字在五行又是属金,如此便五行已具四样,五行未能圆满便不可相生反而想克,又因《萃灵功》的真气运行多走肝经上的大敦、行间、太冲、中封几个穴位,就造成了肝火益生,肝主目,火旺而无水去火,“火”烧光了“木”,以至于李熤坡的功夫没练多久就失明了。
李熤坡听闻有脚步冲向自己,便面向冲向自己的程焕,并未急着去杀躺在地上的谷济州,不为别的,只是对自己的武学造诣有着强大的自信而已。
就在这时,突然刮起一阵秋风,各种植物的枯枝干叶瞬间随风而起,落叶的“唰唰”声响立刻掩盖住了程焕的脚步。
李熤坡这时虽然听不到脚步,但落叶的响声却让心中回声产生的图像变的清晰无比,虽然能够“看见”的距离很短,但也未必不是一种优势,渐渐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程焕奔跑几步后见距离已够,立刻施展了自家的独门武学。
“飞剑式!”
不出声不要紧,程焕喊出剑招之后便立刻暴露了方位。
李熤坡立刻身如脱弓之矢,拔腿正面冲向程焕,身后带飞起大片落叶。
程焕一剑送飞出向上空右侧,而后立刻身如大鹏展翅撑开双臂,见李熤坡已冲到了攻击范围之内,当下身子用力向左一拧。
在李熤坡的真气感知当中并没有觉得程焕很强,反而是很弱,他和谷济州比起来简直差距甚远,所以这才主动出击想要速战速决。
李熤坡由于行动很快,心中图像也变得有些模糊扭曲,从声音上判断明显程焕还距离自己有着五步以上的距离,可偏偏在这时,心中的图像当中突然多了一物,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这东西就已直奔头顶俯冲下来。
程焕为之一喜,心道:“成了!”
李熤坡身子的前冲之势已难停住,无奈的用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一招。
只见李熤坡将头扬起,口中吐出一道寒光,正好撞在了程焕的剑上。
程焕的欣喜被瞬间打破,见状立刻抽回右手,剑也随之飞回手中。
李熤坡则立刻刹住脚步,心中一惊:“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难道这人会传说中的御剑不成?”
其实程焕哪里会御剑,不过是剑尖和剑柄的尾端系着两根大天蛛的蛛丝罢了,由于蛛丝很细,很难产生回声,而且蛛丝本身的振动也是声不外传,以至于李熤坡没能发现其中奥秘。
这时谷济州撑起了手,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站起来后身体还摇晃了几下。
程焕见谷济州爬起了身,自己与这自称叫李熤坡的人再战下去也是心里没底,立刻向侧面拔腿就跑。
李熤坡虽然很自信,但也没有自信到盲目自大的程度,既然是他们两人想要杀自己,那自己又何必追去,要是再来刚才的那招,现在自己的嘴里可是没有铁钉了。
程焕跑的想法一是不想与这李熤坡近身搏杀,毕竟刚刚谷济州被一招击倒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二是命运这东西有时候还真说不准,既然谷济州让把他引离有“水”的地方,那就宁可信其有好了。
只是程焕跑着跑着,回头一看……李熤坡并未追击上来,于是激将道:“臭瞎子!莫不是怕了老子不成!”
李熤坡仅是嘴上无声的笑了一笑,心道:“果然有鬼!”
无奈程焕的激将法太过明显,这么劣质的激将法就连傻子都看的出来,李熤坡这只靠耳朵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城头上早已站满了士卒,借着月光看着双方三人的打斗,还未过瘾打斗就这么停了怎么甘心,立刻有人起哄喊道:“打呀!怎么不打了!”
李熤坡闻声后微有不悦,但也忍住没有发作。
这时的尹雨心想:“自己的双腿仍然酸麻难忍,要是这两伙人不拼个两败俱伤出来,自己恐怕仍有危险。”手上摸着怀里的银子,立刻就下定了决心,于是火上浇油地喊道:“他们从城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埋伏不成!老瞎子你打不过他们就做缩头乌龟吧!”
李熤坡闻言立刻勃然大怒道:“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我先取了他们两个的项上人头,马上就回来杀你!”
尹雨一惊,心道:“坏了!”
夹杂着寒冷呼啸的秋风停了下来,城外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仅有的声音是李熤坡缓步前行的踩碎枯叶的声响。
远处的程焕见李熤坡脚步不急,于是也放慢了脚步,始终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谷济州撤下了道袍的一角,胡乱地包扎了断掉的中指,而后快步赶了上去。
尹雨心知不妙,但双腿的酸麻感始终未曾消减,就好像蹲的久了突然站起时的感觉一样,但此时任何的一个决定都已关乎性命,心中盘算着:“若是原地不动的话,万一这老瞎子真的赢了算命的那自己岂不是也要死了!自己的命怎么能让别人来决定!”
尹雨下定了决心,便强忍着酸麻感在草地上慢慢趴着前行,开始远离城门的方向。
谷济州与程焕汇合了,程焕看着谷济州高高肿起的右脸关切道:“没事吧?”
谷济州微张着嘴,只是嘴唇在动但嘴并不动的艰难回道:“下巴骨头断了,临老了还得喝稀的了!再走走也快有一百丈了,差不多够远了。”
程焕点了点头,询问道:“哥哥可有良策?”
谷济州摇头苦笑道:“这魔头武功高绝,我哪有什么良策啊!不过在此之前我曾偷偷给你算过一挂,你小子的命还硬的很呢!”
李熤坡耳聪过人,在后面很远处就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心里渐渐有了底,不耐烦地喊道:“你们两个将死之人莫不是怕了?想走到天亮不成?”
程焕站定脚步,小声道:“程焕我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哥哥你救命之恩小弟今日便可还了!”
谷济州伸手不及,没能拽下回身冲出的程焕,只得随在程焕身后,一起冲了过去。
李熤坡原地未动,任由二人冲向自己,其实也是担心程焕的“御剑术”,只想以守式探清其中虚实。
程焕跑到近处一剑直刺李熤坡的面门,口中喊道:“震剑式!”
程焕出剑的一刻,李熤坡立刻就听出了其中奥秘,剑虽然夹杂着破空之声,但也没能掩盖住剑在极速颤抖的声响。
李熤坡立刻心知这剑法高明,当下也不再继续托大,立刻挥起左手,用小臂将剑挡开。
“噹!”
程焕的剑与李熤坡小臂相击一刻,立刻传出一声金铁相击声响。
李熤坡左臂上撞击的一刻,立马就传来了一股震荡之力,但也没有达到不能忍受的程度。撞击过后立刻后退一步,同时右手插进左臂袖口,打开了缠绕在左臂上的铁棒的绳扣,将一根尺长铁棒抽了出来。
随着李熤坡的后退,程焕立刻跟进半步,将曲臂与腹部前的剑立刻推出,在剑达到最快速度的时候松开了手。
“点水式!”
李熤坡在程焕出剑的一刻明显地听到了有几声连续的铁器机扩声响,随后利剑飞了过来。
谷济州的轻功本就强过程焕,就在程焕剑飞出的同时,谷济州从程焕的身旁右侧穿了出去,紧随在飞出利剑的右后方。
李熤坡用铁棒将飞来的利剑打飞到一旁,马上就感到了另一柄剑的到来。
谷济州在李熤坡挡开飞剑之后,立刻俯身一剑扫向李熤坡的下盘。
李熤坡立刻退步,同时右手向下一沉,用铁棒挡住了谷济州剑的势头。
谷济州并未收剑,而是在这一刻用左手支在地面上,脚下再次向前用力一蹬。
谷济州的剑贴着铁棒而上,在漆黑的夜空中留下了一串灿烂的火花。
李熤坡见状右手松开了铁棒,同时左手抓住了铁棒,向上一举,将剑势引的更好。
就在李熤坡右手在铁棒上松手和左手抓握间几乎是在同时,就好像李熤坡的左手握灭了火星一般。
程焕在李熤坡挡下一击过后,将剑拉了回来,剑还在空中时就已再次调节了剑尖的方向,剑到近处并未用手去握剑柄,而是一掌打出,打在了剑柄末端,利剑再次以破空之势飞向了李熤坡。
剑势被引偏的谷济州此时在李熤坡面前已是门户大开,只见李熤坡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同时左手上的铁棒也随之而下。
谷济州刚才脚下的一次猛冲旧力未消,已是明显躲避不开这次打击,于是借着前冲力道未尽,再次向前迈步,左手成掌,打向李熤坡的胸口。
“咔!啪!”
两声响声几乎化作一声发出,李熤坡左手上的铁棒一棒打断了谷济州的右臂的骨骼,发出了第一声响,同时抬起的右脚尖顶住了谷济州向前迈步的膝盖上方,让谷济州打出的一掌未能到达李熤坡的胸口,而后李熤坡一掌打向了谷济州正处于直臂的左掌,发出了第二声,与此同时程焕的剑无声地刺进了李熤坡的肩头。
李熤坡为了防止肩头的剑再次乱飞,立刻松开了左手上的铁棒,拧身用左手两指夹住了正欲飞回的剑。
就在李熤坡夹住剑的一瞬间,也触碰到了系在剑尖上的蛛丝,立刻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先前听到的机扩声响是用来收发这剑上的细线用的。
然而此时的谷济州就连断臂之痛的一声呼喊都未能发出,“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程焕用力地扯动着手中的蛛丝,蛛丝被拉的笔直,可剑在李熤坡的两指之下丝毫未动。
“哈哈哈哈……”
李熤坡发出了一阵嘶哑地大笑声,继续道:“此等雕虫小技岂能胜的过我!要不是他谷家出过谷黎那个怪胎,就凭他六甲剑门纯阳武学的《心玄功》怎么可能胜过我教先人!”
就在李熤坡的话音刚落时,程焕自己也未能想到的事发生了,李熤坡夹着剑的两指力道突然减弱,程焕竟然将剑抽了回来。
程焕将剑握回手中,紧盯着黑夜中的那道即将就要威胁自己生命的黑影。
“咳!咳!咳……”
李熤坡松开了夹住剑的手指之后,突然连续的发出了几声剧烈的咳嗽。
程焕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也不能丢下这个曾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远亲哥哥,于是舍命冲了上去。
李熤坡几声咳嗽过后连忙蹲下身子抓起了铁棒。
就在这时程焕的剑也劈向了正半蹲着身子的李熤坡。
李熤坡立刻重心向后,双腿发力向后跳了出去。
就算李熤坡向后跳出,也没能完全躲开程焕的一剑,剑在李熤坡双腿间的衣袍上留下了一个半尺长的口子,仅仅差了两寸不到就要劈到了“命根子”上。
李熤坡落地后又是一连退了几步,站稳后又是一阵咳嗽。
程焕也未继续追击,而是俯身用手探了探趴在一旁地上的谷济州的鼻息,谷济州虽然还有呼吸,但是已经非常微弱了。
李熤坡仅仅是在离着两丈多远的地方站着,虽然清楚的知道程焕的动作,但却也再无力继续上前,刚才与谷济州对掌之际,谷济州有很微小的一小部分真气进到了体内,这本是《萃灵功》同化他人真气为己用的一种方法,但前提是对方的内功必须也是阳功,如此《萃灵功》在同为阳功的内功前几乎立于不败,可本该是习练家传武学《心玄功》的谷济州,竟然在内功中夹藏了一丝阴性的内功,这在常理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只因至阳为阴,至阴化阳,功未极致便阴阳对立,难容一体。
李熤坡清晰地闻到了更加浓厚的鲜血气味,这血就是从自己口中咳出来的。
程焕试着唤醒二度昏迷的谷济州,用手推了几下,但谷济州却是没有一丝反应。
站起身来盯着站立不动的李熤坡,咬牙切齿道:“你这魔教余孽!今日我程焕便与你做个了断!”
此时李熤坡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出手一掌打在了自己的丹田上。
程焕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心道:“不愧是魔教中人,果然特立独行,难道是某种令自己受伤后增强战力的独门武功不成?”
可就在程焕严阵以待准备做出最后一搏之际,只见李熤坡转头跑了。
程焕一个错愕,本想追去,可是看到李熤坡逃跑的速度……只得叹气一声道:“唉!谁叫我轻功差,也算留得青山吧!”
程焕费力地搀起谷济州,将他背起,慢慢地向同关城门方向走去。
此时的尹雨仍在草地上艰难地爬行,经过了不止一柱香时间的努力,已经爬出了将近四丈远了,可就在这时背后却传来了一段犹如蛇行进在草地上发出的声响。
尹雨努力支起身体,回头观察。
就在尹雨回头之际,突然一道黑影扑了上来!尹雨就如一只小鸡一般被人从身后抓了起来。
黑影未曾停歇,依旧以极快的速度前进。
尹雨被这“黑影”提在了腰间,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地上干枯的草杆飞速地从身下后退,不时会有几根刮在脸上,让尹雨不得不用双臂护住了脸的下面,而后用力抬头看向“黑影”人的脸,瞬间心里凉了半截,心道:“完了!这瞎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