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司绎蔺摆摆手，命神兵将泥巴提起来放到笼子上空。弑灵犬见状尽数往上扑去，又因笼子太高而无法扑到泥巴，即使是这样，弑灵犬也还是前赴后继地朝泥巴扑去。
明黛狠厉的眼神瞪向司绎蔺：“把他放了！”
“条件本尊一开始就说过了，一枚圣莲子换他一命。”说着，司绎蔺向下点了点手指。
抓着泥巴的神兵将他往下送了送。
眼看着弑灵犬马上就要攻击到泥巴，明黛妥协道：“给！我给！”
听到这话，司绎蔺满意地抬了抬手，神兵又将泥巴提回到了安全范围内。
明黛深吸一口气，道：“你先把他放了。”
司绎蔺挑挑眉：“莲王，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没资格跟本尊讲条件。”
“你把他放了，本座就把圣莲子给你。”
司绎蔺又冲神兵摆摆手，神兵作势要把泥巴放下去。
“等等。”明黛无法，只好祭出一颗圣莲子，亲手切断与它的联系，把它送到了司绎蔺面前。
鲜血不断从明黛口中涌出，她死死抿着唇，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她能清楚感受到，在“挖”出那枚圣莲子的那一刻，她的一部分生机正在快速流失。
司绎蔺伸手抓住那枚莲子，感受着其中蓬勃的生命力，他满意地笑了笑，道：“莲王果真好气魄！既如此，本尊便不多打扰了，莲王好生休息。”
“你说过的，放了他。”明黛咽下口中的鲜血，明亮的异瞳直挺挺地盯着起身准备离去的司绎蔺。
司绎蔺将莲子小心收好，漫不经心地道：“放心，本尊没忘。”又对拎着泥巴的神兵吩咐：“把他放下来吧。对了，叫凌涪进来收拾一下。”
那名神兵随意地把泥巴丢到一边，恭敬地朝司绎蔺行了个礼，低头道：“是。”
司绎蔺又简单吩咐了其余神兵两句，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候在门外的凌涪与司绎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进去收拾残局了。
看着狼狈不已的明黛和被丢在一边的泥巴，凌涪若有所思地问：“莲王，这个人族对你很重要？哪怕是用一枚莲子换，也在所不惜？”
明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怒吼道：“司绎蔺答应过我要放了他的！”
凌涪了悟道：“别那么紧张，莲王，本神将也没说要对他怎么样啊。只不过这弑灵犬搬都搬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搬回去啊。莲王，你说是吧？”
明黛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她疯狂挣扎着，拽着深深嵌在她身上的锁灵链，想要把它们拽出去。
凌涪拎起尚处于昏迷中的泥巴，朝着明黛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又对被关在笼子里的弑灵犬道：“好好享受这场盛宴吧！”话音未落，凌涪就将泥巴丢了进去。
明黛眼睁睁看着泥巴瘦弱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入笼子里，眼中涌上一片血色。
数十弑灵犬尽数扑了上去，为了这难得的美味大打出手。它们在泥巴身上咬出一个又一个血洞，撕扯下一块又一块血肉。
血气弥漫中，只余明黛疯狂的怒吼声和在旁围观的神族恶劣而开心的大笑声。
烟雾缭绕的炼丹房内，齐琉静静盘坐于一座巨大的炼丹炉旁，橘色的火焰不断跳跃，映照在他的脸庞，为他不甚柔和的脸庞渡了层暖意。
司绎蔺推门而入，沉稳的步伐迈向了齐琉。
齐琉朝炼丹炉的方向打出一道灵力，确保炼丹炉仍在运转，才起身朝司绎蔺行了个礼：“尊上。”
司绎蔺微微颔首，目光扫向炼丹炉：“丹药炼制的怎么样了？”
齐琉摇了摇头，道：“取这些血肉时，莲王怨念极重，是以其内所含毒性极大。我已尝试多遍，但都无法将其剔除……”
“行了，你就直接说现在这丹药炼制到哪一步就行了。”司绎蔺出声打断了齐琉的话。
齐琉沉吟了一会儿，为难道：“这……剔除毒性是第一步……”
司绎蔺面色不渝：“也就是说，这么多天来，你一点进展都没有了？”
齐琉犹豫着点了点头。
司绎蔺嗤笑道：“徒弟就是徒弟，果然还是比不得师父！”
听到这话，齐琉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不由得反驳道：“沂淮子也是试验了近四百年才将圣莲子当中的大半毒性去掉的！更何况我用的还是毒性更强的血肉，就这么几天，怎么可能把毒性去掉！”
司绎蔺打出一道灵力，将他击翻在地：“齐琉，你逾越了。”
齐琉一手撑着地，一手擦掉唇边的血迹，垂下头，恭敬道：“谢尊上责罚。”
“尽快把去除毒性的方法找到。”司绎蔺负手而立，眸色暗沉：“本尊已经快等不及了。”
齐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滴上他血迹的地面，回答道：“是。”
待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齐琉才抬起了头。他看着司绎蔺离去的方向，墨色的眸子里满是嫉恨。
“沂淮子……”
百年后。
魔界一处毫不起眼的池塘中，翠绿的荷叶下，一红一白两朵莲花苞悄悄绽放。不久，两道颀长的身影自一旁缓缓显现。
“墨鸿，我感觉到莲主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必须要去寻一个可靠的盟友了。”身穿白衣的青年面色冰冷，对着立在一旁的红衣青年道。
红衣青年冷哼一声，埋怨道：“那群道貌岸然的什么狗屁神族，早该在数十万年灭绝了，真不知混沌帝还留着他们作什么！这下好了吧！还连累了莲主！”
“墨鸿，莫要多语，小心混沌帝听到了又罚你。”
“嘁！混沌帝做事不利索，连累了莲主，还不许老子抱怨了？别说那混沌帝被神族阴的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呢，哪怕是他现在在老子面前，老子也敢这么说！”红衣青年双手环抱在胸前，趾高气扬道。
白衣青年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也就只能趁着混沌帝不在的时候过一下嘴瘾了。”
见被白衣青年说破，红衣青年脸上有些挂不住，羞恼地喊了声：“明晟佰！你会不会说话！”
“怎么？难道你听不懂？”明晟佰又激了他几句，若有所思道：“盟友的话……魔尊就不错……”
“哪不错了？据闻魔尊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红衣青年，也就是明墨鸿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六界之主哪个是省油的灯了？若没些心机与能力，怕是早被别的灵拉下来了。更何况，除了向来与神界不对盘的魔族和不问世事的冥界之外，其他三界哪个敢与神族撕破脸？现在于我们来说，只要和神族为敌的，都可以是我们的盟友。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就在魔界。”
明墨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就一个神界嘛！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还非要找个盟友才能动？”
“神界……可不容小嘘……”明晟佰银色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芒：“不然莲主与混沌帝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啪——”
明墨鸿还想再反驳什么，却被明晟佰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打得有些发懵。他摸着自己隐隐发痛的后脑勺，扭头怒道：“你打我作什么？！”
“帮你醒醒脑子。”明晟佰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土：“就你这傻子样儿，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走吧，去找魔尊。”
明墨鸿看着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邪气一笑，而后蹑手蹑脚地接近了他，一双血眸中满是兴奋的光亮。
觉察到明墨鸿的小动作，明晟佰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在他扑上来的那一瞬间，脚步往旁边错了错。
“咚——”
明晟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啃土的明墨鸿，将他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随后心情很好地稳稳踩过明墨鸿的背脊，悠然自得地朝着魔殿的方向走去。
明墨鸿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嘴里的泥土：“呸！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揍的找不着东南西北！”
明晟佰顿了顿步子，扭过头凉凉地看着明墨鸿：“你说什么？”
明墨鸿马上狗腿地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说你长的漂亮！”
明晟佰冲他勾勾手指。
明墨鸿颠颠地跑了过去。
明晟佰伸手掐住他脸颊的软肉，轻轻向外扯了扯，勾唇道：“想的挺美。”
说完，明晟佰就松开手，转过身继续前行。
明墨鸿揉了揉自己的脸，恨恨地跟了上去。
魔都，吟啉城。
邬磬衍慵懒地躺在魔殿上方的瓦片上，手中举着一坛酒，对着黄昏的落日开怀畅饮。清凉的晚风吹起他墨色的衣摆，一时间，酒香四溢。
魔使方潼快步走来，朝着邬磬衍抱了一下拳，道：“尊主，有客来访。”
邬磬衍眯着好看的桃花眼，吝啬地给了方潼一个眼神：“客？什么客？”
还未等方潼答话，他又道：“不见。”
方潼无奈一笑：“尊主，您还是见见吧，此客可不是好打发的。”
“方潼，本尊也不是好打发的。”说着，邬磬衍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方潼歪了歪脑袋，问道：“那我把他们请过来？”
邬磬衍从旁边拿了一坛未开封的酒朝方潼丢了过去：“滚滚滚！爱谁谁，不见不见！”
方潼伸手抱住飞过来的酒坛：“我去请他们过来。”
语毕，方潼放下酒坛，作势往外走。
“方潼！站住！”邬磬衍出声叫住他。
方潼回头一笑：“改主意了？”
邬磬衍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先是赞了声好酒，而后面无表情道：“没有。”
“哦，我去叫他们。”方潼迈步朝外走去。
“叫叫叫叫个屁啊叫！老子说不见你没听到啊！”邬磬衍放下空坛，飞身而下，拦在了方潼面前。
方潼阴森森地笑了：“不见也得见。”
二者皆不甘示弱地互瞪了好大一会儿，末了邬磬衍嘟哝了一句：“本尊可是魔尊……”
“然后呢？”方潼耸耸肩，一脸无辜。
邬磬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见！我见总行了吧？”
目的达到，方潼得意地挑了挑眉，又皱着鼻子嗅了嗅，嫌弃道：“这一身酒臭味……您还是先把自个儿收拾收拾再去吧！”
邬磬衍下意识道：“本尊肯去见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
话还未说完，就见方潼呲着牙冲他笑了笑，白森森的牙齿看得他心尖一颤，他慌忙改口：“不捯饬一下怎么能行呢！你说是吧？”
“尊主您先收拾，我去请他们到前殿。”方潼又道了一句，这才走了。
此客，自然就是明晟佰与明墨鸿二者了。
魔殿外的明墨鸿早已等得不耐烦，他打量着魔殿，不时点评一两句，挑了一堆的刺，引得门童直冲他翻白眼。
眼见明墨鸿挑完刺就要去调戏门童了，明晟佰才一把拉住明墨鸿，冷声道：“行了，闭嘴。”
明墨鸿看了看自己被拽皱的衣领，不满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明晟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他的后领。
来了这么一出，明墨鸿也不调戏门童了，他又伸手揪住了明晟佰的一缕墨发，道：“这魔尊……”
明晟佰盯着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明墨鸿被噎了一下，他悻悻地放开了明晟佰的头发：“真小气……”
方潼自远处而来，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了进去。礼数之周到，令明墨鸿挑不出半点错来。
这边邬磬衍收拾了半天，才捯饬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魔尊来。他端着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架子，迈着稳重的步伐，来到了前殿。
邬磬衍身未现，声先到：“不知来客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方潼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菜了！尊主这架子端的也太大了！
明墨鸿刚要答话，就被明晟佰一脚踩了回去，他看着明晟佰，委委屈屈闭上了嘴。
明晟佰淡然一笑：“知是来客，魔尊却不显露身形，怕是不太合礼数吧？”
邬磬衍默了一下，自殿外踏了进来：“哦？不合什么礼数？魔界的待客之道皆是如此，二位若是不满，大可……”
当看清了来者的样子，邬磬衍将后半截儿不太客气的话咽了回去。
“传闻魔尊生性不羁，傲气凌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邬磬衍抽了抽嘴角，努力扯出一道善意的微笑来：“雪莲灵者说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