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端儿和泰儿都在午睡,李淮昱和李宗初也不多做停留,起身告辞,齐许本来将人送至门口,谁知李宗初拉着齐许的手死活不放开,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渴望,齐许有些为难,看了眼齐暻妍,后者掩嘴笑着对齐许摆手:“去吧!”又对李宗初说道:“让仙子姐姐送你回宫好不好?”
“嗯嗯!”圆鼓鼓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李淮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齐暻妍,直至她回了殿内,被一声嗤笑拉回思绪,齐许牵着李宗初,越过自己虽然看都不看一眼,但是李淮昱知道她在嘲笑,嘲笑自己。
修长的双腿没走几步就追上了两个小短腿,李宗初看了他一眼,肉乎乎的小手就势牵上他的,眨巴着眼睛,“六叔也送宗儿好不好?”
有多久没听见过这孩子如此亲昵的声音了,先皇后去世后弱小无助的孩子将自己包裹在密不透风的蚕茧里,强迫自己长大,强迫自己坚强,隔绝了外界的种种,每次见到时,婴儿肥的小胖脸上总是挂着一脸疏离,没有感情的叫着“六皇叔”三个字。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有如此大的转变?今天还破天荒的来给暻妍请安,陪着暻妍用膳,喜欢暻妍的孩子……皇兄打也打过骂也骂过,紧闭都关了许久可是宗儿都执拗的不肯罢休,如今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难道……都是因为这个女子吗?
仙子姐姐,想起齐许刚才在饭桌上那副挑衅的样子,李淮昱心下冷笑,呵,回头总会从宗儿嘴里问出来的。
没有注意到李淮昱如同昨夜一般的眼神,齐许的心思全在宗儿身上,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路过的宫人见到三人来不及反应这神奇的组合都低头请安,待人走远后忍不住交头接耳相互嘀咕:“这什么情况?”
“你忘了!昨儿个皇上不是将皇后娘娘的妹妹许配给六王爷了吗,这位姑娘就是皇后娘娘的亲胞妹!前几日刚进宫,要陪娘娘住段日子,估计这一住呀就直接住进六王府了!”
“哦!怪不得瞧着眼生呢,婚期好像定的下月初十吧?”
“诶?那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一直以来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不都……”
“行了!主子的事哪轮得到咱们做奴才的妄自揣测,不过……这局势看来要变了啊。”
自打皇后娘娘的二公主和三皇子出生,整个宫里上上下下都以为这回李宗初的太子之位是真的保不住了,就等着三皇子长大些,废了李宗初将他立为新太子,也不怪这帮奴才这么想,实在是因为皇上对三皇子李锦泰的宠爱程度超乎想象,所以一个个见风使舵,冷落了李宗初。不过皇帝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宠爱就一定会立为太子吗?被冷落就代表他未来不会是个好皇帝吗?除了李瀚华本人也就无人知晓了。
如今太子和皇后娘娘的胞妹,未来的六王妃还有六王爷本人,亲密的走在一起,看方向应该是从椒房殿出来回东宫的,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关系……有所缓和?
哎,在宫里当值真是不易啊!
李宗初的教养嬷嬷张嬷嬷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她是皇上派去太子身边的嬷嬷,对太子和皇后的关系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后娘娘几次前来示好都被李宗初冷脸相待,昨儿还因为三皇子和二公主的满月宴闹脾气呢,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身边只带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可千万别出事啊!
四下张望的老嬷嬷焦急又无奈,总不能去找皇上吧,这不等于给太子找事吗,可是……哎呀!张嬷嬷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使劲的揉了几下眼睛,确保没有看错这才连忙跑过去。
“老奴给六王爷请安,王爷吉祥,给姑娘请安。”这不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吗?为何太子会与她如此亲近?牵着的手还不舍得松开,“殿下?”张嬷嬷尴尬的唤了一声。可是李宗初并没有理她,流连的目光紧紧锁在齐许脸上,“仙子姐姐……”
李淮昱双手环胸斜倚在宫门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人。
“宗儿乖乖回宫可好?姐姐明日便来看你!”齐许蹲下身,削葱般的玉手停留在李宗初柔软的小胳膊上。
“好,姐姐明日一定要来哦!”
“恩!拉钩!”
不情不愿的小太子被嬷嬷领进了院落内,一步三回头的和齐许招手,齐许也一直等到人进了屋才转身离开。
看了半天戏的李淮昱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拉着齐许就往前走,临走说了句让众人在此等候,便消失在拐角处,留下原地的奴才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盼烟想要追过去却被念云抓了回来,“你傻啊!人家小两口想单独待会咱们添什么乱?”,盼烟这才恍然大悟,“哎呀!我怎么老记不住小姐被赐婚这件事!”
因为你傻啊!
被人拖拖拽拽的拉到一处偏静的角落,幸运的是没被甩到墙上。齐许的手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星眸微嗔,“王爷,您倒是对这皇宫里的僻静地方都了如指掌啊!”
齐许说的阴阳怪气,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样。
“你是在吃味?”玉石般的声音里充满了…挑戏,竟无半点违和感,戏谑的眸子落在她俏丽的脸上。
“没有!”虽然四下无人,但齐许还是怕引来别人的注意,压低了声线,“王爷有话直说,这孤男寡女拉拉扯扯的不知要传出多少闲话。”
“孤男寡女?拉拉扯扯?”这两个词实在是将李淮昱逗笑了,“我和你昨日刚被皇兄指婚,就算此时在这宫里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使了点劲儿,齐许将越贴越近的人一下子推开,后退几步,怒气冲冲的说道:“王爷您身份高贵又是男儿之身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我不一样,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过不公平,要不是我有个皇后姐姐,光是闲碎的唾沫就足够把人淹死!”
李淮昱本一直想逗逗她,谁知还把人说急了,越说越义愤填膺,他自己都没发觉说出的话里竟夹杂着宠溺:“好啦,我不会对你如何的,消消气,告诉告诉我宗儿为何如此依赖亲近你?”
嫩柳抽丝,梨花清淡,远处的九曲回庭蜿蜒在水面之上,形形色色的宫人来回走过。齐许冷静下来后想了想,很认真的说着:“可能因为我美吧。”
话音刚落便引得李淮昱无情的嘲笑:“你美?你能美过你姐姐?”
齐许当然知道自己比不上齐璟妍,可是心再大的女孩子听别人亲口说出来这种话心里也是不舒服的,更何况此人还是自己未来的丈夫。
偏过头不去看他,齐许不甘心的又说了句:“总会有人觉得我是世间最美,会将我宠爱至极。”
说着有心听者也有意,这番话听在李淮昱的耳中有说不上来的别扭,不再逗她,盯着她白瓷般毫无任何痕迹的脖子,藏在袖口里的右手张了又张,没有举起。
“你脖子…好了?”
昨夜还惨不忍睹满是青痕的脖颈,此刻却全然看不出,李淮昱都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一场梦。
“王爷下手的轻重自己还不清楚吗?用了我整整两盒珍珠粉哦!哼,真是谢谢王爷昨日不杀之恩!”
当然不是梦了,只不过齐许一早磨磨蹭蹭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晚上夜色浓重,灯光昏暗,自是不易看清,可是白日里就不行了,齐许用了满满两盒珍珠粉才将脖子上的淤青掩盖,好在当时没有被念云发现少了两盒珍珠粉,要不然她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埋怨的语调自动被李淮昱听成了撒娇,女人嘛,哄哄就没事了。想自己这么多年了除了齐璟妍哄不成,其他的女人就没有拿不下的,区区一个齐许,李淮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等你入了府,我买两千个珍珠粉赔你好不好?”
明明昨夜还恨不得人死掉,今天竟然又想娶人家了,这王爷确实是分裂。沉睡了半日的朝辞甫一醒来就听到这二人的对话,他突然有点怀念秦陌和林北了,起码人家是俩正常人,这王爷确实有点意思,齐许该是有多分裂才能幻想出这般“优秀”的人,呵,不正常的人也就同是不正常的齐许能“和谐”相处了。
果然,同样不正常的齐许脸上大喜,与李宗初刚刚拉过钩的小拇指又被高高举起,“你说的,两千个一个都不许少!”
李淮昱见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哄的喜笑颜开,也跟着笑了,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许久未出现的情感,渐渐开始蔓延,似要将空虚的心彻底填满的趋势。
你我本是局内人,奈何言语皆受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