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童在中风之前,身上有诸多疾病,用药无数却无法治愈,而且身上还残留着其它药材的药性,南大夫用药施针,可得万分小心,这一针扎错了,不光要了这小子的命,还会输了比赛,机会可只有一次,下次就得六年以后了。”
汪耀轩多嘴了两句,从他见到南烟开始,就多了轻视的心理,这南烟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当,医术估计也是别人夸大其词。
当今,虽说也有女子行医,且宫中也有无数医女,但大部分都是熟读医书的中年女子,像南烟这般年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之前半夏在身旁,没少夸这个女人,这见了面觉得也不过如此。
南烟腼腆一笑,审视他道:“汪公子能否不要过早点评,不管如何我不会放弃我的患者,你爹的医术我也看了,这次要想赢很难。你们汪家就只能靠你和另外一位老医者,但是我瞧着那老大夫老眼昏花,怕是还不如你。你若再这样嬉笑打闹误了时辰,落于下风,到时候你们汪家就一败涂地了。”
汪耀轩听她分析得这么透彻,顿时大怒,自己还没直言瞧不起她的话,就被人欺辱回来,心里如何能忍,“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今日你若能将面前这人医好才是本事,逞口舌之能谁不会。”
他就是要故意激怒南烟,但是在交谈当中,无意中透露了很多信息出来而不自知。
之前因为男童送来时,身旁没有亲人在,南烟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听到汪耀轩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知道他久病在榻,气血两亏,自己想短时间内让他恢复如初,有很大的困难。
两针之后,孩童毫无反应,让自信满满的南烟,额头上也急出了汗,对于她来说,无法救治他,比失了比赛更难受。
她现在遇到棘手的难题,也没有心情去想霍辰誉那边是否顺利。今年的比赛,赛制和规则全部由邵知州做主,居然想到这种堪比科举的赛场,让她根本无法知晓外面所发生之事。
她继续寻找男童身上的关键穴位,居髎、膝顶、承扶等穴位,前两针没有效果,她不敢再进行下去,于是在金针顶端抹了活血的药粉上去。
相较南烟,霍辰誉那边倒是轻松很多,他手下的病人不过是感染风寒咳喘两声,就叫得跟杀猪一样,还咋咋呼呼的说是得了肺痨,不想让霍辰誉碰。
霍辰誉觉得这人是在推延,立刻上手捉住手腕号脉,并开了方子出来。病人没有想到霍辰誉会武功,想逃跑却迟了。
他想起比赛前南烟的叮嘱,自己亲自抓药熬药,过程不假手于人,喂药也是自己亲为。
南烟听说霍辰誉已经交了方子,病人也吃下一副药,能这么快就做决断,想必病情不重,这次能在周家眼皮子底下捡漏,也是不易。
几针之后,男童仍无所动,南烟开始心急,用力将男童翻了个身子,让他爬在床上,她检查了男童的骨节和气色,突然发现自己施针的地方,有丁点黑色的血溢出,再去看自己放到一旁打算消毒的金针,上面同样也有黑污。
邵知州瞧见南烟这边陷入了难题,还佯装仁慈降低要求,言明她这边可以不用根治,只要让人醒过来就行,他目的是在告诉南烟,没有在故意刁难她。
南烟细看,觉得男童和萱草的样子相似,萱草中毒后,也是这种昏迷不醒,扎针无用。
她重新开方,打算药针相结合,但是煎药时发现气味不对,如果不是她多了一个心眼,床上的男童估计没命了。
下药那人很聪明,知道药材相克的道理,而且还将药材磨成粉,让自己无从查找。
南烟不愿姑息,喊人去报官,邵知州听到这边的消息,立刻让人去查,有南烟在,很快就逮住了贼人,也打了他二十大板。这事传在不知情的百姓那里,却觉得邵知州仁慈,还获得百姓不少好评。
凶手挨打之后,突然从比赛场地消失,南烟知道是邵知州搞的鬼,也不多问,知道她师兄和师姐在外面,会想法子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一天过去,已经有大夫交了差,南烟这边,患者连一根手指头也没动,她第一次感觉到挫败感,什么法子都想了,可是这患者仍毫无反应。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子不对,这金针在穴位上没反应,但是插在普通地方,他却微微颤抖,说明自己针法的深浅没有问题。
南烟绞尽脑汁也无法唤醒男童,最后只好让鬼蝶去找了她师姐过来。
方南星得到消息,知道她遇到了难题,来的时候支走看守的人,从窗户外跳进来。
南烟听到动静,跑过去拉了方南星过来,因为紧张,手心也出了汗,“师姐,你快帮我看看,我怀疑这男童不是病,给他扎针的针尖上,居然也有微毒。”
方南星快步上前,出手扣着男童手腕,“你医术那么高都没有法子,那么必是中毒无疑了。”
她话说了一半,似乎发现了什么,抓起那男童的手掌来看,最后大惊失色,还骂了两句脏话。
“师姐,你发现了什么?是不是我用的方子不对。”
“不,不是你的方子不对,这个人昏迷不是因为病,而是毒,而且中毒时间应该也有三五个月了,要不然依你的医术,怎么会治不了。”
南烟一愣,半晌之后缓缓道:“可是,这最后一轮才是比毒啊。”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你参赛,想第一轮就把你给淘汰出去。”
南烟也没了主意,焦急的问:“师姐,那该怎么办,真的没法子救他了吗?”
方南星摇头,不过很快又想起一个法子,“可以拖延,我有办法让他回光返照,再多活几天,但是想彻底康复,估计不可能,这些人也够歹毒的,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这种毒,若是加在正常人身上,几日时间就能让人瘫痪,更别提一个久病不愈的孩子。病后他本就气血两亏,精血不足,现在我们就算是想办法把他全身的血液也换了,也没用。”
南烟算是明白了,他们弄了一个活不了多久的孩子让自己医,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赢。
“师姐,你见识过那么多毒,真的没法子吗?”
方南星坐了下去,这毒潜伏时间太长,早已把这孩子折磨的不像样子,想治好难上加难,“我骗你干吗,而且这孩子现在的情况,就是师父来了也束手无措。师妹你这次摊上麻烦了,这孩子如果死了,他们肯定会想法整你,不光是失去参赛名额,还有可能摊上牢狱之灾。”
南烟悚然一惊,身子立在原地,一阵冷从脚底生起,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师妹,跟我走吧,我们以后再来找姓周的算账,现在这赛制已经被他们控制,你来参赛,他们肯定会想着法子也治你,就算解了今天的局,还有之后的,盯上你,他们不会轻易罢手。”
还没有复仇之前,她也害怕死,若自己袖手不管被逼退赛,这孩子肯定会成为弃子,迅速被遗弃。
才十岁了年纪,已经枯瘦如柴,不知有几天活头,她看着他深陷的眼窝,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南烟突然想到了药王医经,回头拉着方南星哀求,“师姐,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师父。那本药王医经,我并没有看完,想拿回来再看看,也许有方子能让他起死回生。”
方南星点头,找师父这事不难。但这个孩童的毒不是普通的毒,她一时半会也无法说通师妹。
她要走,又被南烟拉着问,“师姐,这毒的名字,你能对我说说吗。”
方南星略沉吟,语气显得苍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雀痕,这种毒在西域那边常见,常混在杂草里,根叶皆有毒,服食少量无碍,只用些消毒去火的药材就行,但看这孩子目前的情况,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长期以此为食,才会病入膏肓,不出五日,便会油尽灯枯。”
南烟觉得这草的名字耳熟,似乎在药王医经上面见过,她必须想办法争取到医书,用自己的薄力,救这孩子一命,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方南星见她垂下眼,眸子里露出一抹精光,“我去找师父,你自己也要小心,有任何风吹草动,记得让鬼蝶来找我,这里的衙役,能耐我何。”
南烟点头,她这边遇到困境。至少霍辰誉那边的麻烦不大,如果两人都遇到相同的情况,他们霍家估计也完了,但愿自己教导霍辰誉那些,都能发挥作用。
邵知州瞧见南烟受挫,和周学海一起饮酒作乐,他们以为,霍辰誉就是个酒囊饭袋,所以才给了他一个并不严重且难缠的病人,来借此羞辱。谁知霍辰誉迎刃而解,竟是让周学海憋了一肚子的气,和邵知州商量,这第二次决不能再让他赢了。
方南星回了客栈,找到师兄百里蕴,两人商量着,怎么能尽快找回师父。
“师兄,要不然我先把云雀派出去,师父看到它就会跟我们联系。”
百里蕴应下,这次师父失踪的蹊跷,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来去无踪,似乎不想让他们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