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澜小心翼翼从顾清生的怀抱抽离出来。轻手轻脚地去上厕所,也是在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一句,真是有钱人呐!米小澜从顾清生家里的面积、装修、家具等各个方面得出这样一个令她感叹的事实。
米小澜在卫生间里看到自己哭花的妆容,不免嘲讽自己像鬼一样。待她洗漱完毕以后,便手脚麻利的打算为顾清生做一顿早饭,可当她打开冰箱的时候,吃了一惊,冰箱虽不至于空空如也,可供她做饭的食材却几乎没有。她翻来找去,也只找到半袋意大利面和一个鸡蛋,还有一小块冻得像石头似的肉。
顾清生睡得一向并不安稳,因为俞致远经常出差半夜以后才回来,但昨晚由于俞致远就在他身边,所以他睡得还是挺香的。他自己也在纳闷,俞致远已经很久没给过他心安的感觉了。
睡眼惺忪的他听到厨房里一阵忙碌的动静,想着俞致远居然早起给自己做饭,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他缓缓地披上一件衣服打开了卧室的门。
米小澜没想到顾清生会起床起的这么早,她原以为他们病人都很喜欢休息的。
“早啊,顾先生!”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米小澜察觉到顾清生眼底巨大的失望,一时之间,米小澜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啊....顾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着,你昨天帮了我,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你的,就想着先帮你做一顿早饭的。对不起啊,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动了你家冰箱。”米小澜紧张地解释道,她真的害怕顾清生会把她当做一个小偷对待。
“没关系的,是我自己的原因。你在做什么?用不用我来帮你?”顾清生走过去。
“不用了,顾先生,马上就好了。你先去忙你的,好了我再叫你。”
顾清生点了点头,看着继续在厨房里忙碌的米小澜,他百感交集。卸掉复杂妆容的米小澜清新自然,算不上有多漂亮,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假如他没有和俞致远在一起,也会有一个像米小澜这样普通痴情的女人愿意和他在一起过属于他们二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吧。
那样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好吗?顾清生不得而知,但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的确对和俞致远在一起这件事有了一些悔意,他都不明白当初的自己怎么就能那么冲动地接受这份惊世骇俗的禁忌之恋。当时明明只有17岁啊,而现在自己已经32岁了,本该而立之年的他,却已病入膏肓。
米小澜见顾清生从卫生间走出来以后便把做好的早饭给他端了过去,顾清生接过这盘面轻轻道了一句感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呀!我叫米小澜,大米的米,大小的小,波澜不惊的澜。”
“好名字”顾清生赞许道,而后他想起他第一次见俞致远的时候,在两人互报姓名后,也都彼此夸赞对方的名字是好名字。
“还好吧,您称呼我为小澜就好,顾先生!”
“顾先生?怎么在我家住了一晚上,反而变得生疏了呢?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哥哥。”
米小澜一时语噎,她没想到顾清生还会提昨天的事,想起昨天,米小澜就不由得脸发热。昨天的她可不知道顾清生这么有钱,在意识到两人的社会阶层是有一定差异的时候,米小澜再也不敢冒冒失失。哪怕她面对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顾清生。
见小澜沉默不语,顾清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问道:“小澜,昨天晚上有人回来吗?”
“没......没呀,我不记得了。”
顾清生觉得问也是白问,米小澜昨天喝酒喝到断片,一直鬼哭狼嚎,她能知道俞致远有没有回来才怪。
顾清生面对这一盘面,不自觉地苦笑了下,他居然还以为俞致远会为了他下厨做饭,真是可笑至极。虽然实在缺少胃口,但顾清生还是勉强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呢”
“真的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做意大利面,我还担心做不好,后来想想,只要是面一类的,都可以下水煮的呀”
“对的!你还挺聪明的”
“还好吧,我未婚夫就是开了一个餐馆,我以前没事就会去他那里帮厨做饭的。”米小澜说道这里,才想起她的未婚夫早已变成前男友了,心猛地一沉。
“为什么.....嗯.....昨天”顾清生在努力想着措辞,本来他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但是昨天断断续续地听了米小澜的故事,他反而想要更进一步地了解她。
“你是想问昨天,我为什么会那个样子对吧?”米小澜觉得昨天确实很丢人,那样的自己,别人都躲避不及,而顾清生却帮了她。就当做倾诉好了,她觉得没必要对他有所隐瞒。
“我在这之前失恋了,相爱多年的男朋友在创业成功以后劈腿了我闺蜜。我实在太气愤了,那段时间我心理好像生病了,我极度仇视男人。”
“于是我就想办法去报复他们,我下载很多交友软件,然后和他们约会,刚开始的恶作剧是故意放鸽子,看着他们傻傻等我,我就觉得很解气。”
“后来发展到让他们请吃饭看电影,得逞了以后我就会再找个机会跑掉。”
“昨天是我第一次骗钱,我假装答应和那人发生关系,趁他洗澡的空隙,拿了钱就跑的,但我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快,还找来两个人来抓我,要不是你昨天救我,我根本不敢想象后果。”说到这里,米小澜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
顾清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觉得这位姑娘真的太傻了,“为了那种人,不值得!不值得你伤害自己”这一句话,顾清生也是经历了以后才想明白。
米小澜听到后,不可抑止地哭了起来。这段时间,她真的太难受了,面对失恋,没有人和她同仇敌忾,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活该,因为她为了爱情卖掉了父母居住的房子,结果惨遭背叛。
而此时,终于有一个人告诉她,她不值得为那种人渣伤害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不再沉湎悲伤,有了重新期待明天的勇气。原来她要的不过是一句安慰。
“谢谢你,谢谢你。”
因为米小澜是来这边旅游的,经费被偷才想起坑蒙拐骗。顾清生知道这些后就收留了她几天,刚好他也无事可做,就陪着她逛了一下附近的旅游景点,两个人也在这几天对彼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顾清生觉得米小澜在照顾人这一点上真的是无可挑剔,厨艺可以,也足够细致。他都有了想一直把她留下的想法,可他更清楚,俞致远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陌生的人住进这里的。
这天米小澜接到妈妈的电话,在电话里妈妈泣不成声,米小澜知道,她的家人已经原谅她了,可她还不能原谅自己。她的未婚夫赵明宇拿着她卖掉父母的房子的钱才有了创业基金,可在他们分手后,这笔钱赵明宇却没有归还,米小澜觉得自己需要回去处理这些事情。
可她实在放心不下顾清生,在这几天的接触里,她已经很确定顾清生就是一个十足的好人,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顾清生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如此严重,他的家人却没有一个赶来照顾他。
顾清生这两天也一直有点低落,俞致远在微信里说就快要回来了,可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让米小澜离开,他的私心当然是不希望米小澜离开的,可他更害怕米小澜发现他和俞致远的恋情,毕竟两个男人的爱情并不是这个社会所认同的公序良俗。
同样的,俞致远也不能发现米小澜的存在,顾清生现在的身体远远承受不了俞致远的盛怒。俞致远太了解他身边的交际圈了,米小澜显然在顾清生的圈子之外。
所以在米小澜向他提出离开以后,顾清生虽有些怅然,但是并未做任何的挽留。两人都很默契没有再提以后见面之类的话,也许以后他们再也不会相见。
“哥,你还要再复查一次,时间我已经和医院约好了。咱们直接过去就好。”
顾清生都没想到,在米小澜离开之前都还在记挂着他的病情,他跟随着米小澜来到了医院,这种感觉很奇怪,有她在身边,他第一次对生命有了畏意。
在他去检查的时候,米小澜向顾清生的主治大夫询问起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不要说目前,一直都不容乐观呀,顾先生他还很排斥放疗这种方式。不过,你是他什么人呢?”
“我....我是他妹妹”
“真是难得,顾先生从确诊到现在,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检查治疗的。所以我今天见你还觉得有点奇怪。”
“一个人?那他的家人呢?”米小澜感到难以置信。
“对呀,你们一开始在哪里?”医生反问道。
米小澜哑口无言,心口那个地方好像破了一个洞,情绪里的酸涩都变成一阵阵刃意向里面袭来。对顾清生无言的心疼,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仁慈的人是如何与孤独绝望对抗的。
米小澜在为顾清生排队拿药的时候,顾清生一个人站在医院院子里,米小澜出来的时候,看到顾清生清瘦的背影,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米小澜好像看到了那个遍体鳞伤的灵魂。让她感动的是,就是顾清生这么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依然还在选择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