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恩然每次回家都会是春节期间,家里根本不用特意准备饭菜,因为总有现成的丰盛的饭菜等着我们。
我一如往常的走进了恩然的家。
家里除了柳先生,岳母,还有恩然的妹妹,妹夫。
我和恩然这一次却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像两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
恩然的母亲先看到我们,然后放下手中的活,小跑过来。她一边把湿了的手再身上揩了两下,一边说:“小铎,来了是吧!快进屋坐吧!”
她虽然给我说话,却贴到恩然身边。
我和恩然一起喊了一声妈,岳母却忽然间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又说:“快进屋吧,外面热。”
鲁西南的夏天,并不会张嘉兴那么热,至少不会连空气都是热的。特别是恩然的家里,虽然没有空调,但是房间里还是足够阴凉。
可是现在我并没有心情夸赞柳先生这个房子造的有多讲究。走进屋子里,我就感到一股特别压抑的气氛,几乎要把我逼的想夺路而逃的感觉。
柳先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眼睛也不看我,就直接问:“咋回事?到底咋回事!怎么不声不响的就领了离婚证?”
我还没有说话,岳母就走了进来接着说:“昨天,恩然一说离婚,我就第一时间打电话问你爸妈,他们说他们都不知道。你们俩怎么可以办出这样的事情。我们村子里是有离婚的不假,可是没想到今天落到我们头上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做父母的看在眼里。”
“是我们协议好的,我们同意!”我这时候也是压力很大,也只有实事求是的说。
“协议,什么叫协议。你能当的了所有人的主,在你家里,你就是一家之主了吗?”柳先生乱了分寸,说话的时候身体也在发抖。
“本来是想说的,可是太匆忙,就没有给家里通知!”我说。的确我们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可是从做决定到离婚也就一天半的时间。
“通知?你有了想法,就该说出来。有什么事情拿出来说说,一百个人里面找不出一对像你们这样的。有的都为了离婚吵的昏天暗地,有的还动了手,你们俩倒好,一声不吭,说离就离了!那你说说吧,为什么不要我们恩然了!有什么都说出来,也好让我们知道。”
“爸!”恩然这时候凑上前去。
“你不要叫我爸!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爸,这么大的事,你也真是不像话!”
恩然马上就哭出来了!
她的泪像是早就积累了,现在哭的还是相当委屈的。
柳先生不看我,也不看恩然一眼,这时候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恩然啜泣的声音。
“小铎,你说说吧!是不是现在能挣钱了,看不上原来的结发妻子了,还是外面有女人了?”
“不,先生。我们也是长期在一起,忽然对生活感到麻木了,于是就想到了离婚。”
“就这么简单?什么叫麻木?”
“呃,就是说每天的日子都像一张白纸,没有新意,也没有激情。于是我们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是你提出来的吧!”柳先生问。
我看了看恩然,她把脸藏在自己的头发里,低着头。
“嗯。”
随着我的一声嗯,柳先生没有说话,岳母就哭出来了。
“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从小就好脾气,也不会跟人争斗。你倒是狠心,说不要就不要了。”
岳母哭,恩然也哭。
柳先生一直在唉声叹气的,他首先打破了被哭声笼罩的气氛:“什么麻木,什么激情,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我只能说你心太狠了。你是怎么想的?”
我自然之道这样子说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这时候小姨子也走过来了,她小恩然两岁,但我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威望很高,也很通情达理。其实柳先生和恩然母亲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可是在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还是有点失态。
她来的时候,柳先生和岳母,还有恩然都看向她,我也希望她能够把气氛缓解一下子。
“哥!”
“嗯,恩润。”我喊了小姨子的名字。
“我早就说让你们要个孩子,你们一直都不听话。一个恩然整日里都想着减肥,减肥,那能当饭吃?”柳先生这句话算是结束语,他一声不吭了,自己给自己倒满了整整一杯酒!
“别说了,别说了,让我问问原因,现在先吃饭吧!”恩润说。
恩润走到恩然面前,拉着恩然的手坐了下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饭菜早就做好了,并且是相当丰盛。
“小铎,先吃饭吧!”岳母说。
这时候我和妹夫,也就是恩润的老公梁乐一起坐了下来。这时候恩润拉着恩然去了里间,她肯定还要问一些事情。
柳先生这时候酒杯里的酒已经喝了一半,他对梁乐说:“也给你哥倒上!”
这时候,我是由衷的难过。
其实柳先生,还有恩然母亲一直对我很好,虽然每年都只有寥寥无几的相聚,但他们一直奉我为最为上宾。这次虽然柳先生还带着生气的口气,但是却还是允许我吃饭喝酒的。
酒,是刚刚拿出来的藏酒,还有点沉香。但是我喝到口中,却有一种尴尬的苦涩。
“听说你们离婚,本来都不想让你们进家门。”
“嗯,是的先生。这次是我不对。”
“还这次,那还有这次那次的,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嗯,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征求家人的意见。我打算复婚。”当然我是毕恭毕敬的,并且相当虔诚。
这时候我看了看柳先生,他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恩然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可以说。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我们这边是一大家人家,你们那边也是,如何让我们面对邻里邻居。我不说恩然有多好,就算抛开这些,你就能够保证你能够找到比她更好的?”
“先生,先不要生气。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并没有打算去再结婚,只是因为我们长时间在一起,生活的琐事让我们失去了耐心。我们也没有大吵大闹,反而是相当平和,两个人都能接受。”
“这是两个人的事吗?”柳先生追问道。
现在看来,绝对不是两个人的事,现在已经是两个家族的事了。在嘉兴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考虑所谓的离婚能够影响到整个家族。所谓的家族,在我的眼里也只是我的父母,恩然的父母,在往外说一点,几乎家族没有关心我们,我们也没有为家族做过任何贡献。
“你有什么打算?”
“复婚。”
“你也不要说的这么直接,作为恩然的父亲,我不能强人所难,你也需要和你的父母解释解释。听恩然说你没有回家直接来了这里。”
“是的,先生。这次不是一般的任性,是我们俩没有多家考虑,我想以后的生活,我们会相互包容对方,希望能够和好如初。”
“必须这样做。特别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你更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呃,如果条件允许,要个孩子也许会好一些。”
“嗯!”柳先生又说:“这事情我也让你妈不止一次劝过恩然,如果经济上有问题你们给我说,这里多了没有,但也会全力支持!”
柳先生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在农村,这样的家庭结构注定了老两口的日子是悠闲地,日子也清静平稳。
吃过晚饭,已经是八点多了。
我们打算回去,恩润说:“哥,你和我姐离婚了,就让她住在这里吧!”
我看了看恩然,她现在情绪好了很多,但表情有点木然。
恩润和梁乐一起送我出来,路上恩润说:“哥,刚才听恩然说了,实际上是她提出来的离婚,你能替她顶下来,说明你不是一般的惯着她,都到了这一步,你还能妥协,说明你人不错。”
“不。反正事情都出来了,我也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谁提出来不是一样吗?”
“我看你们并没有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是的,现在想想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像做梦一样!你们怎么回来了呢?”
“我听说你们离婚了,以为你们开玩笑,转念想想,这肯定对我爸妈打击不小,所以来安抚一下。我姐那里我说过她了,她答应复婚,以后你们好好过,千万不要拿离婚当儿戏了!”
“嗯,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儿,我们都是一家人!”
离开了恩然家,我算是过了一关,但还有一关等着我。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家,我的父母这里我想我能够说服他们,但说服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我们马上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