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白浪迹天涯近十载,自江南一路向北走走停停,还是没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按理说再好的性子也要被消磨干净,可她像是越走越觉有趣,始终没有打消找到那个人的念头。
可惜十年将过,那个人的模样已经渐渐被她遗忘,她只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她要找的人,就是一个郎中。
唐念白抱着她的大灵芝,叹了口气。
若不是那该死的负心郎,她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四处寻觅。
本只是想靠小偷小摸来填饱肚子,谁知她运气那么好,翻进的第一户人家里就有黄花榜上悬赏五十两黄金的紫玉对镯,只好用这对镯子换了赏金,做继续赶路的盘缠。
带太多钱财在身上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唐念白留了一小部分揣进怀里,剩下的通通换成了铜板,放在了城郊的财神庙里。
当地人只当时财神爷施恩降财,让他们拿去补贴家用。
谁也没想到唐念白躺在房梁上,看着这群被感动得抹眼泪的老百姓,笑得肚子都痛了。
要不是一个翻身差点掉下来,她一定还是那副没有正经的样子。
“财神爷息怒,我马上就走。”
唐念白从天窗溜走,抹了一把用墙角的煤灰糊在脸上,又不知从哪里换了一身破烂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姑娘请坐。”唐念白刚进城门没多久,就听见一声招呼。
扭头一看,路边一个小巷子里,坐着一个江湖道士,旁边竖着一面写着“算命”的白底粗麻布。
唐念白环顾一周,旁边没有其他的同性。
看来道士盯上的就是她了。
可她特地把自己装扮成了乞丐,怎么还有人想从她这里骗走钱财?
真是世风日下……
唐念白撇撇嘴,全当作没听见道士的话,继续走她的路。
道士也不生气,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姑娘可想知道所寻之人身在何处?”,唐念白赶紧乖乖坐到了道士面前。
道士笑吟吟地看着面色紧张的唐念白,伸出了五个手指。
唐念白大呼:“抢钱啊你!”
道士点点头。
唐念白从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放到道士手里,肉疼得不轻。
“姑娘所寻之人怕是去了龙潭虎穴之地,当真要寻?”道士装模作样地闭眼掐指,皱着眉头道出这么一句话。
当真要寻?
唐念白思索片刻,回答道:“当真。”
真是龙潭虎穴,她也只能闯一闯。
道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竹桶,里面只有四根签子。
“我自己抽?”唐念白直觉上当。
“嗯。”
“我抽你吧!”唐念白猛得起身,右腿踏上了刚才坐着的板凳,一脸狂躁。
怎会有如此无耻的骗子。
道士没有料到一个姑娘家发怒起来这样凶恶,吓得躲到桌子下面去,怕唐念白真的会打他一顿。
“还我银子!”唐念白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把银子讨回来。
道士从桌下丢了一根签到桌子上。
签子上只有一个“上”字。
唐念白差点真的上去揍这个臭道士一顿。
“姑娘且慢!”道士双手挡在身前,喝住了唐念白的一记拳头,“你可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唐念白不耐烦地点点头。
道士一喜:“姑娘所寻之人正在北方……”
唐念白没有再迟疑,上去就把道士打得鼻青脸肿。
打完再问:“真的在北边?”
道士奄奄一息:“真……”
“我若在北边找不到他,回头定将你剥皮抽筋喂狗吃!”
道士胡乱地点头。
唐念白见自己下手可能是有些重了,又给道士留了二两银子,当做是赔偿。
“李恪渊呐李恪渊,我唐念白今生若是寻到你,定要把你吊在树上狠狠地打一顿,怕是这样都不能够解我的气。”
自此,唐念白就一路北上,游山玩水,顺道劫富济贫,在江湖上也混出了些名声。
第一大盗。
唐念白只当好玩,也没放在心上。
谁会把副业当成主业去做?
反正不是她唐念白。
就这么一路到了京城。
唐念白抱着她的大灵芝,又叹了一口气。
若她当年没有离家出走,而是另嫁他人,十年的时间,也够她生一窝孩子了。
相夫教子,共享天伦,想想就让人开心。
怎么会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追着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满天下地找。
还找不到。
“混蛋李恪渊。”唐念白一跺脚,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将她团团围住,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紫色锦袍的人。
紫衣人长得倒是眉目俊朗,但总觉得哪里让人不舒服。
唐念白瞄了一眼身边的彪形大汉,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逃跑。
“姑娘不必惊慌,在下洪纳川,今日奉圣上旨意前来要回前两日皇宫中丢失的宝贝,委屈姑娘跟我们走一趟了。”紫衣人的笑让唐念白浑身不自在。
是了!
这个人笑起来就像是憋了一肚子坏水没处撒的样子!
唐念白抱着灵芝动也不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洪纳川,没有半点要把东西交出来的意思。
洪纳川仍是在笑。
手下的彪形大汉一步一步逼进,唐念白抱着灵芝跳上桌子,又翻上了房梁。
洪纳川不紧不慢地说:“姑娘可是在找李恪渊?”
唐念白听见李恪渊的名字,气得坐在房梁上破口大骂:“这天下的人是不是都知道姑娘我在找他?!怎么谁都用这招来压我?!李恪渊个王八蛋知道是我还让你们来接我送死?!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被这么一骂,洪纳川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姑娘息怒,在下也是有要命在身,也请姑娘不要为难在下。”
“就凭你也想带我走?”唐念白不屑地冷哼一声,打开天窗就要逃走。
外面那些乌压压密密麻麻的都是什么……
唐念白面色铁青地关上天窗。
外面到处都是弓箭手。
“请就请,动这么多家伙干什么……”唐念白嘟囔着从梁上爬下来,“另外三样东西让我卖了,就剩下这朵灵芝,本来是想把李恪渊打死的时候留给他吃的,现在看来他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洪纳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个小子到底怎么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