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跟在后面走出电梯:“让她进去。”她下命令。
“是,夏总。”见是夏江,小顾脸色都变恭敬,连忙打开门禁让魏雪进去。魏雪几乎是冲进那道玻璃门,可是进去之后,她却茫然了。这里这么多道门,到底哪一间才是裴晋的办公室?裴晋,他到底在哪里?
夏江一言不发走过去,没有敲门,直接推开。
里面是裴晋几位秘书的办公室,几位秘书听见动静,纷纷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一怔。
作为裴晋的贴身私人看护,夏瓯当然也在。他抬起头,看见魏雪失魂落魄站在那里,身后跟着自己的妹妹,心下一沉,暗叫不好。他腾地站起来:“夏江!你带魏小姐来这里干什么?”
夏江抿唇,没有回答。
魏雪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那道门上。
裴晋……
就在那后面。
她一路飞驰到裴氏,疯子一样冲上23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找到裴晋问他,当年她生下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是死是活,问他裴宁是不是她的女儿,问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在骗她。
可如今,可如今,她站在这道门口,只要上前几步推开那道门,她就能见到裴晋,就能把所有的话都问个清楚,她却退怯了。
太难承受,太难承受,那真相……让人太难承受。
夏瓯看着魏雪的脸色,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几位秘书都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如今面对的是什么状况。按道理,夏先生在,夏小姐也在,裴先生的事情已经轮不到他们来插手,可是现在这两人却都僵立着,好像什么都不打算做。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插手,要不要上前问一句这位魏小姐,有什么事?
最终还是夏瓯先打破了沉默,朝几位秘书使了个颜色,几人立刻就懂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几乎是求助一般看着自己的妹妹,可夏江的目光毫不偏倚。他无奈,最终只能说:“魏小姐稍等。”
他走过去敲门,脚步沉重似铅。
敲门,门里有低声的回应,他推门进去,片刻之后出来,让在一边。
魏雪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走进裴晋的办公室的。
办公室很大,裴晋坐在那一头,背对着一整片落地玻璃窗。夕阳的余晖在城市的那一头,光线恰好地将他包围住。
就在不久之前,她曾天真地以为,她的人生有了新的光亮。
她天真地以为老天爷也不忍心再苛责她。
以为……
她还有幸福可言。
如今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脆弱得一颗小小的石子都能搅散。
魏雪一步一步地走进,裴晋才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神情不对。“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他起身大步走过去握住魏雪的手,才发现那手冰凉。他听见门外有声音,抬起头才发现夏江站在那里,神情冷漠地看着两人。
夏瓯的手一闪,抓住夏江把她拖出去。
魏雪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裴晋。
她的眼神让裴晋心里发凉,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她怎么了?她在想什么?夏江……她同夏江一起来的,夏江对她说了些什么?让她的眼里都是绝望,那绝望让他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裴宁……是谁的孩子?”她终于问。
裴晋整个人都僵了。
仿佛是一道即将溃决的堤,他拼尽全力撑住,却终于抵不过石破水泄的这一天,汹涌的洪水把他整个人都冲散撕裂。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还是低估了夏江,原来女人到了鱼死网破地地步,真的宁可玉碎,什么都敢往外说。
可他的神情便已经说明了一切,魏雪懂了。原来真的是这样,裴宁……“裴宁……是我的女儿,对吗?”她的眼睛都红了,可是没有一滴泪。
原来那几年她的心如死灰,生不如死都只不过因为一个谎言。
她忽然就笑了。
“为什么要骗我。”
“魏雪!”
“我以为你不会撒谎。”她苦笑着看着裴晋,“是我太单纯,从我对你说我不想要再继续交易的时候,从我对你说我想要回我的孩子的时候,我就该看穿你的心,不会相信你,你说你愿意帮我回去和爷爷求情,你说如果爷爷不反对……你愿意成全我……”
她真的信了,满心忐忑,度日如年地等待他的回复。
她握着手机,每一分钟都有几百个发信息去询问他结果的冲动,可她安抚自己,不要急进,给他时间,相信他,等他带来好消息。
可如今她才知道,那几天他或许根本没有回国,没有见裴老爷子,没有为她求情。他人在巴黎,在联系医生和护士,在谋划用一个阴谋骗走她的孩子。
他把她满腔的信任当成了烂泥一样地踩踏!
“对不起。”裴晋无力,“可事情并非像你想的那样……并非完全像你想的那样。”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事实上,事情确实就如魏雪想的那样。除了,他确实是回过国,与爷爷商量过这件事。可爷爷大发雷霆坚持不能再留下魏雪,要他斩草除根不留麻烦。他接受了命令,很快回到巴黎,医生和护士都是早就联系好的,只需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他们什么都能视而不见。
究竟当年……他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对她狠下心?
因为他知道,他与她处在一种难言的关系里。孩子的存在,让她永远都只能是他堂弟的孩子的母亲,那么他对她的感情,就是不道德的,是乱伦。她说要带着孩子走,从此与裴家毫无关系,那么,她是不是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