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激烈的响起,单陌轻轻抬起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就在书案前睡着了。陈六的声音在门前焦急的唤着。
“跃姑娘!跃姑娘!”
单陌将麻痹的双腿放下,一边出声应道:“什么事这么急?”
支撑着麻疼的双腿,走到门前把陈六放进屋里。
陈六看着单陌一身的夜行衣,心中知晓她定是一夜没怎么休息,但眼下确实有些紧急,也顾不得太多,行了一礼道:“跃姑娘,南宫政带了好多人,现在在前院。”
单陌一惊,抬眼看了一下门外的天色,皱眉道:“他来干什么?”
陈六垂首道:“我们说了少爷不在,他还是不走,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没什么学不来的,你直说就是。”单陌出声打断道。
陈六挺起身板,沉声道:“南宫政说,若是没个姓南宫的上前跟他说话,他就马上把这府拆了。”
“什么?!”单陌顿时大怒:“南宫政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眼下少爷不在,姑娘快去前院看看吧。”陈六焦急道。
“你去前院先周旋一下,我换身衣服马上就过去,把锦莲叫过来帮忙。”
陈六欠身退出门外,临出门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姑娘,要不要通知宋副将?”
“万不能!”单陌立即打断道:“这是南宫的家事,若是宋笛来了,就不是家事了!那不正是如了南宫政的意?”
陈六连连点头,一路小跑把锦莲唤起,就直直的向前院赶去。这个在府上当了十多年管家的男人,心头突然觉得莫名的奇怪,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少女已经快成为府上的定心丸了?摇了摇脑袋苦笑一声,不管怎么样,心头再无刚才的慌乱,心中暗道还好有姑娘在。
“二爷,您这是何必呢?您多少念些旧情不是……”
一个尖锐稚嫩的声音突然高声叫道:“陈六!什么时候轮到你跟二爷说话!滚远点!”
南宫政高坐在花厅上座,面容隐隐含笑,看向前方,完全无视身前两个仆人的你一言我一语。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前门响起,不急不燥却立时止住了那声尖锐的叫嚣。
紧接着,锦莲轻扶着单陌慢慢的跨门走进花厅。屋内站着的家丁立时整齐的分站两旁躬下身来。单陌站定后巡视了一圈,以南宫祖为首的这一伙人马,她认得的面孔居然有十几人。不由心中怒火雄燃,这朝堂的风吹的未免太快了点,起初还在想何以南宫政的胆色这么大。现在看来南宫政这个架势都还是留了面子的,这十几个单陌认得的面孔,尽是南宫一脉旁系血亲。更不要说那些不认得的面孔,想必除了家丁打手,都是小有来路。
一个年纪尚小的少年见到此景脸色一变,立时转过身来面向南宫政:“二爷,她……”
而此时高坐上位的南宫政脸色在见到少女之后更是大骇,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突的收紧。
单陌走上前面向那个小少年,轻巧一笑:“我问你话,你回是不回?”
少年低下腰偷睨了单陌一眼,略有不耐的说道:“小的是二爷府上的家仆。”
少女嘲讽一笑,眼神极为鄙视,声音清爽却带着重重的威严沉沉的打压下来:“家仆?南宫政的家仆何时能在南宫祖的府上撒野了?”
少年一惊,身形在这一威慑之下踉跄一抖,立时又整好身姿,再无方才的不耐,毕恭毕敬深深鞠下一躬:“姑娘……刚才小的……小的失礼了。姑娘大人有大量……”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单陌厉声打断道,眉梢一挑,转头斜眼看向南宫政:“二爷,看到我,您似乎不是很高兴啊。”
南宫政立时一个站起不露声色的让到一侧:“跃姑娘上座。”
单陌瞥了椅座一眼,却并不上前,转过脸去不再面对南宫政,面无表情的说道:“您今儿来府上,有何贵干?”
南宫政上前一笑,轻轻道:“我是来看房子的。”
单陌眉头一皱:“看什么房子?”
“当然是我弟……哦不,是南宫祖南大将军的府邸了。”
“你什么意思?”单陌上下瞥着南宫政,踱起步子:“南宫政,你们南宫一脉什么时候咸鱼翻身了?我怎么不知道?”
南宫政冷哼一声,仍旧是一副高高的姿态,轻抬下颌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少女看着南宫政的眉眼表情,心头不禁有些慌乱,面上却不敢流露,在这个时候绝不能软下来。回了一个冷哼,悠悠道:“刚才我踏进门的时候,二爷您似乎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南宫政闻听此言,身形突然一颤,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单陌将这一个细微闪过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下了然。看来昨天水竹院的事情,他多少知晓一些什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二爷突然心血来潮要来看这房子,您若是看上了,就凭本事将这房子收入名下就是了。”单陌轻笑,续而说道:“当然,您若是就想拆着玩儿,也无不可。”
南宫政被单陌的这一番话搞得一团迷糊,这个女子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应该找人来和他大打一场么?
“但是!”看到南宫政的表情变化,单陌立时收起笑脸,双眼深深的一沉,瞪向南宫政。全场在内的人立时被这两个字吓的一怔,纷纷将头垂的更低。
单陌一字一句道:“二爷你不觉得来的过早了?”
南宫政大骇,以为南宫祖和李度不在帝都,他才会前来拆了这个让南宫一脉视为耻辱的府邸。昨天水竹院的事情虽没有至这个女子死地,但自以为这个女子再没有了李墨的后台,定是失了势,而眼下朝上起了变动,怎的这个女子还这么自信?
难道对李墨估算错误?李墨并没有要动她的心思?
不可能,这个女子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一定不会活得太久。虽然南宫政并不知道李墨的秘密是什么,但秘密就是秘密,那个人将这个消息转给南宫一脉,定是不会有假。
心下这么想着,却又控制不住的往另一面去想:万一……李墨真的没有想要动她呢?
想到这里,他再也撑不下去,面上浅露一笑,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施一礼,语气却是没有半点的软下来:“的确是,姑娘说的对。确实是早了点,就当在下是来给姑娘叫起罢。”
南宫政说完就给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出了府。
看着一大队人马终于撤出了府,单陌再也掩饰不住慌乱,坐到桌前,眼神尽是慌张,手指缓缓摩挲着椅背。好在多少算是将南宫政给压了下去,但是他今日这一闹,实在是让她不能再安下心来了。
“跃姑娘,宋副将来了。”陈六在门前躬身道。
话一传完,宋笛就满是怒火大步的跨了进来,胸口剧烈起伏,从眼中往外渗着怒气,身上的铠甲随着走动而发出凛冽的声响:“跃姑娘!你怎么就这么放南宫政走了?”
“宋笛,你怎么来了?”
宋笛双眉紧蹙,毫不遮掩从骨子里往外钻的杀气:“真该让我一剑了绝了他!”
单陌叹了口气,到底是武将,还是不够沉着。
“宋笛,阿祖就算脱离了氏族,他还是和南宫一脉有着血缘。到时候牵扯起来,只是一件氏族的‘家事’这两个字,就把你给办了。”单陌轻轻说道。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少爷不在府上,一个扶不上墙的南宫政就能欺负你到如此地步,若是他们当家掌权的过来了还不得把这府给掀翻了?”宋笛不是不知晓单陌说的这个理,而是实在气不过,南宫祖才走几日,又不是不回府了,一个女儿家居然被人这么欺负。
“好了好了,他刚刚也讨了一肚子气回去。”单陌出声平抚着宋笛的大火。
“姑娘确实没有受委屈?”宋笛轻柔的问道。
单陌呵呵一笑,说道:“谁能让我受上委屈?”
“对了,宋笛,阿祖他们扎营在哪里?”单陌突然出声道。
“城外五百里穆西原。”
单陌思索了一下,又问道:“你可否给我一个地图?”
“姑娘你要去赤字营找少爷?”宋笛皱眉,急道:“姑娘若是有事,我替姑娘走一趟就是。”
单陌抬手打断道:“不用,我这是小事,不打紧。府里得留人守着,有你在,我和阿祖都会放心。”
“但是姑娘若是现在去,怕是在午后赶不回来进宫的时间。”
语音还没落下来,外院的家丁突然一路小跑上前,站在门外传道:“姑娘,七殿下的侍从申宵在门外等候。”
单陌一惊,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刚刚送走了个南宫政,还没喘口气,申宵就来了?
容不得怠慢,单陌急忙道:“宋笛,你先回避一下。陈六,快让申宵进来!”
家丁躬身说道:“申宵刚才说不进来,他是来接姑娘进宫的。”
单陌又是一惊,这太阳才刚刚升起没多久,外面空气都是清爽的凉意,向来都是午后才进宫,何以今日如此?又想到昨日在水竹院不小心见到了李墨的秘密,单陌顿时觉得此去真是不敢想象的后果。
眉头越蹙越紧,双眼轻轻的闭上又再睁开,仍是想不透。
宋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上前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等我回来再说吧。”
站起身,转头说道:“你去转达让申宵稍候,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跟他进宫。”
锦莲跟在单陌身后一路小跑回惜竹院,灵力的伺候单陌更衣洗濑。
偷偷看了看单陌的表情还算不太烦燥,锦莲小声的问道:“姑娘,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单陌面色沉静的站在锦莲面前,悠悠睁开双目,伸出手来整了整衣襟,缓缓说道:“对别人来说我不太清楚,但至少对我来说这事是不小。”
锦莲大惊,紧张地问道:“姑娘,你不会有事吧?”
单陌轻轻笑了笑,抚上握在自己肩头的小手,安抚道:“不会的,放心。”
锦莲忐忑的看着单陌,小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十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