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顾掌柜,雨便停了。
透过巷子拥挤的灰色屋瓦,隐约得见渐放晴的天空。白云和未殆尽的乌云掺在一起,光亮一点点透了出来。
湿透的油纸伞握在零露手中,新买的器具收在随身锦囊的深处。两人如来时步履匆匆,尽量赶在未时前回王府。
“诶?这家店的武器真的可靠吗?”零露一边快走,一边把头挨近京浣,掩口低语。
京浣点点头:“定然可靠。”
她父母生前常用佩剑,就是顾掌柜亲手锻造。
那年他们走的时候,京浣为了追查线索,将遗物查的清清楚楚。街巷武器店的张老板被她逼得没办法,才含蓄告诉她此剑是夭衍巷顾掌柜所制。
此后便常光顾那家店。
不过后来王妃对她严加看管,不准外出。自己没有出过王府,偶尔便派零露买一些有用没用的小物件,却只是为了打探情报罢了。
数年的观察,这家店的物品总会带给京浣惊喜,比如之前随手买的青蛙,入夜之时竟会不断鸣叫,吵得她硬是把青蛙做了个“解剖”,发现里面的结构完全就和活的青蛙一般模样,顾掌柜做的东西,自是精细可靠的。
闲谈之际,一声马蹄嘶鸣,忽的自前方响起。
巷子很窄,只容得下两马驰骋,来这里的常客都没有驾马的习惯,一则是不便,而一则是因为很容易成为周围人的焦点。
所以京浣从来不担心巷子里会发生什么危险,这就直接导致了她说话时不看路的习惯。
而此刻,这匹棕色骏马上的玄衣男子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他的马,直直的,毫不拐弯的朝京浣撞来,她想闪身却已来不及。
京浣暗叫不好,条件反射地准备闭上眼睛,可在若干秒后,马蹄忽的停住,让京浣闭到一半的眼睛又重新瞪到最大。
就是这一刻,马上男子的脚倏地离开了马鞍,整个人沿着曲线飞了下去。
京浣昂头,一抹玄色的身影就那样在空中腾了一圈,然后淡定的落在了地上。
她放心地呼了一口气,身上完好无损,她转头看看零露:“没事吧?”
“没……没事。”零露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玄衣男子自身后走来,一边走一边尬笑说:“抱歉,抱歉。”
他穿过两人之间,走到马前,拍了拍马头,生气道:“呆瓜你搞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这里……”
诶?这是什么情况…
京浣犹豫着是该等着他再走过来还是应该先行离开,不过看在男子不顾周围惊异眼神的专注程度,果断放弃了前者。
京浣小心翼翼绕到马的侧身,却又听到男子大惊小怪的声音:“咦?!原来是蹄子卡住了啊!”
接着就看到男子蹲下身,对着马蹄又是一阵动手。
零露瞪大眼睛,嘴巴张成“o”,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吧。”京浣诡异的盯了她一眼,徐徐说道。
“喔……来了。”零露把目光从男子身上移开,摇摇头,然后小跑过来。
两人背身迈步离开。
“诶?姑娘,等等。”男子忽的反应,转过身去,手上还握着缰绳。“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零露结巴道
“姑娘家如此受惊,本世子深表歉意。”
世子……?京浣听到这句话,脑子里懵圈了三秒。大梁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世子?这是闻所未闻的……
莫非,是有人冒充?
冒充世子,是杀头的大罪,也是梁国奇耻大辱。
京浣警醒的理了理衣衫,语气故作镇定:“你是哪位世子?”
“在下乃……齐……哦…安北王之子,不知姑娘有何事?”他淡定道,接着挑了挑眉。
安北王之子,这简直是个笑话!什么时候她多出一个哥哥还不自知!
男子孤身一人,只携一马,怎么可能是皇室中人的模样。
“你怎……”零露闻此言,激动的话语脱口而出。
京浣打断她,挑挑眉:“哦?我与安北王家的郡主交好,怎么从未听说过你?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