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景行皱眉:“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哪里学的这些个——”想起她三日前都是在外头生活,高景行鼻一哼,松开了手。
“我还没这般饥不择食。”
看他松开之后顺势躺在了床榻外侧,气氛像是缓和了些。
既然他肯退一步,她也没道理不给人家面子。
确定高景行不会再对她怎么样,元书意才稍稍放松:“这才对嘛,大爷先前才说不让我喜欢你,方才那般又是为何?要知道男儿须言而有信。”她淳淳诱导道。
“哼,是谁将不要的东西往我那塞,”高景行伸手一把扯过元书意垫在身下的另一张薄被,盖好在自己身上,“敬人者人恒敬之。”
言下之意就是报复了。
元书意怎么都没想到是为了这个才有这一出的。
“好歹是小厨房里的东西,我累了想先歇下,想着大爷兴许还没吃呢,就让送了去,怎么就是我不要的东西?那是因为我困了才没吃的好吗?这意思可是大不一样!大爷不喜欢下回不送了就是,何故要来吓我。”
高景行也不接这茬:“睡吧。”
元书意睁大了眼:“什么?”
“明日一早还要拜见一家老小,你想这么盯着一夜我是没意见。”高景行伸手将元书意头下的长条枕扯了过来。
“你——”虽然知道他这是好意,但这么大个男的躺在身边,她也没宽心到能睡得着。
再看他时,高景行已经枕上枕头散发闭眼。
就着外厅的淡淡烛光,元书意发现,这男的侧脸确实是好……
不对。
她干嘛要看他好不好看?
元书意赶紧挪开视线:“要不,我到旁边的塌上将就将就?”
“不会对你怎样,睡不着就醒着。”
这意思就是不同意了。
元书意盯着高景翻身,心下哼了声,也拉了拉自己的薄被,平躺下来,想了想,还是努力靠墙躺着。
躺了一阵,她的眼睛还是亮着:“其实你不在意这场亲事的话,也不用因为人家对这场婚事的草率,就心里不好受的。”
方才在府门前,高景行看进府门里的神情她是看到的,新婚当日还未过,府里主道已经撤下了婚宴的灯笼装饰,怎么说都是太早了些。
府门前等他们回来的都是女眷,也都没有显得和高景行格外亲昵些的,处处是凉薄。
元书意还没有见过高家老爷,不知道高景行受不受高家老爷的喜爱,但不管如何,被家里人这般对待显然也不止是这一次了。
看来这个爹也不怎么样。
况且他九岁就离开了家……
是个有些可怜的孩子啊。
“你要不想说我也不会问,”她已经可以想象高景行离家后她在府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但也没有和他提的必要,“只是你过几日就要出去忙你的事业,我对家里的事也不熟,你有什么要叮嘱我的不?”
应该会有些让我别做的事别招惹的人才对。
叨叨了两句,她一时也忘了要记着尊称了。
高景行也不跟她计较:“恪尽职守,谨慎行事,我远在边戍,你若有事,可没人能——”
想起太后和皇上,高景行收住了话,皱了皱眉。
“如若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不会进宫去求太后的,”她对以前的元书意不了解,她只知道和宫里牵扯过多不会有什么好事,“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
就算太后不计较,也不能仗着恩宠总去打扰。
以前发生过什么?
她还是很想知道的,但是……眼前这个人会告诉她吗?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高景行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是元家的嫡女,只管做好本分,若无必要,别去求皇上。”
皇上?
“嗯,”元书意拥着被子,点点头答应,“皇上……我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今日见着皇上,总觉着心里怪怪的,若是不清楚曾经的纠葛,以后万一再遇上,身边又没有高景行,她说错什么就没有人给她圆住了。
欸?
怎么会觉得有他在是好的?
“你当真是什么都记不得的话,也好。”
高景行看外厅的红烛光,出了神。
好吗?元书意蹙眉。
可他不愿说,她也没辙。
不过……只见她眼睛一亮,伸手去拍高景行的肩头。
“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们高家……”
这一夜就在元书意不耻下问之中过去了。
当天破晓,第一缕晨光出来的时候,元书意对高家这一大家子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
高家从如今的高老爷这儿往前数五代,都是通过科考提拔出来的武将,一直都是在边戍地带行军任职。
虽无大功也无过错,只是前三代人里在边戍战死的就过半,再加上那些年也没少武将战死,朝廷考虑到这些人虽官份微薄但却是为国而死,为表体恤,特在京城一侧给为国捐躯的将士家眷赐了宅邸,愿意住下的就让他们在京城安家,不愿住下的就给抚恤金。
当年高家选择住了下来,到了高老爷这里,家道已更为繁荣。
原因就是如今的高老爷弃武从商,虽在京中挂了个小文官,但平日都在看管自己的生意,很少在府里。
京城里一半的酒楼钱庄都是高家名下的,更别说在外头的铺子是有多少了。
奇怪的是,高家已经壮大了家财,照理说几房人应该早就分家各立宅邸了,但到了元书意嫁进来的今日,高家几房人都还住在高府里。
元书意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这是什么道理,如今急的是就在眼前的关卡。
这么想着,昏昏沉沉就将睡过去的时候,身边有了动静。
睁眼一看。
高景行已经翻身下床,蹬了黑靴就要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元书意也翻身坐起来,这一掀被,就看到垫在自己身下的那条纯白喜帕,一时不知做何表情。
昨夜虽说高景行是报复,但他的好意她冷静冷静还是明了的。
新婚之日新郎官留宿在外,传出去她这挂名的少夫人也是要没脸的。
想到她拉着他说了一夜的话,他也没有恼怒,是在迁就她吗?
他会迁就她?
元书意又抬头去看高景行,他已经束好了发。
“我在外书房等你。”抬步就要走。
只是才踏出一步,身后飘来了一丝血腥味,他扭头去看。
元书意咬破指尖拿着喜帕擦了擦。
“做戏总得做全套不是?”看到高景行回身,她解释道。
没落红麻烦的不是他,而是她。
古代的女子啊。
“你……”你这么做,和离之后如何再寻……
这都跟他无关。
眼一抬,眸中又恢复了寞离:“随你。”
元书意眉一挑,那抹身影已经跨出她的视线。
看着自己指尖的那点小破口已经止住了血珠,元书意才笑了:“来人啊——”
跟着夫人院里的几个主事妈妈进屋里收了喜帕之后,桃依才吩咐夫人院里的来的丫鬟布置净房,等准备妥当,元书意进来的时候又照旧将她们遣了出去。
桃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等净房里只剩她和元书意时,她跪在了元书意面前将昨夜在高景行那里的事一一跟元书意说了。
“大爷发话了,我……”元书意有些为难,聂氏放进来的人,说不准有什么图谋,这件事是高景行决定的,驳了他的决定,也不可能。
“少夫人,求求少夫人,奴婢这样回去还有什么脸活着?奴婢是夫人派来伺候少夫人的,奴婢发誓往后再无二心,一心一意服侍少夫人,求少夫人做主,留下奴婢罢……”
桃依何曾在主子前这般恳求,想起曾经在聂氏身边的荣光,此刻已是后悔,万不该动了心,来高景行的屋里,妄想能成为他的女人了。
“你别这样,站起来说话。”元书意扶住桃依的手臂,不然她再叩头。
“少夫人,您不答应奴婢,奴婢就不起来,回去也是死,在这儿也是死,奴婢就在这里求死算了……”
“我也是才进你们高家,说话也不知有没有用,你求我不如去求大爷或者夫人?”
“不,不不……”桃依此时已是满面泪痕,妆容花了发坠乱了,“少夫人,大爷定下的事情不会改的,夫人也不会留我,我只是来——”
桃依面色苍白,突然发起抖来。
“你也知道大爷定下的事情不会改,那我想留也留不住你,你何苦这般?”元书意心中不好受,真心的不好受。
虽然看了不少的古装戏,但是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给自己磕头求收留震撼是不一样的。
“少夫人……”桃依双眼有些失焦。
看她情况不对,元书意顿时抓紧了桃依的双臂,硬是拉她半坐起来:“你别慌,你可以先回去,你以前是夫人院里的一等丫头,夫人应该不会太为难你,若是不愿在夫人院里过些日子可以再到别的地方去伺候……”
这话让桃依一个激灵,身子一下就僵直了。
不,夫人不会放过她的。前年有个丫头和二爷不过多说了几句,后来就莫名打碎了个瓶子,被送去了窑子……还有一个送去四爷屋里又偷偷跑回来的,后来在花园的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桃依猛地挣脱元书意的手,飞扑去撞旁边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