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勤政殿出来,皇上特命一盏小轿抬静嫔回听风阁,又叮嘱了不要吹风,宁言和梅斯月才陪着静嫔回了,到了听风阁,安置在软塌上,窗门都关好,小丫头们都谴了出来,只留他们三个人。
静嫔侧躺在塌上,见他们都不说话,便道:“你们说要来陪我,如今却一句话都不说。”
宁言压抑着心头的难过,低着头绞着帕子,梅斯月见她这样,便对静嫔道:“此次的事情,我们知道你心里难过,只可恨我们不能为你做什么,方才看你在殿上的样子,我倒也放心那些,至少你没有乱了心神。”
静嫔淡淡一笑道:“我又怎么可能乱了心神呢?如若我乱了心神,那些想害我的人,岂不是更容易害到我?”
宁言听了抬起头来,问道:“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姐姐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不是凶手吗?”
静嫔看着花瓶里的花,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梅斯月说到道:“一个杂役而已如何会有西域的奇毒,虽然我并不了解这东西,但是想来既然是奇毒,必定是很珍贵的了,他一个进宫多年的奴隶,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而且还用这么取巧的手段。况且那件衣裳是皇上特意为你定制的,听昌平说,皇上亲自绘的图样,只等着做好了拿到你面前给你个惊喜,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已,她又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能够沾染上手的?”
宁言听了心里不禁害怕又愤怒道:“那你们的意思是说有人利用这个人害姐姐?”
梅斯月叹了口气,“我调查过,这女人本来不是格凌轩的,是十日前专门买通了下面的太监换到听风阁来的。”
宁言听了更惊奇道:“那他岂不是早就谋划着要害姐姐!”
梅斯月沉着面孔,“原先父亲说深宫似海,我还以为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便可以一世平安。没有想到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讨厌我们,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宁言问道:“那到底是谁?”
梅斯月想了想道:“是谁,十日前就知道皇上要给姐姐制衣服的人,也没有几个,也就只有皇后和惠妃文妃罢了,不过这也不能算证据,毕竟其他的人也可以打听得到。”
宁言不禁叹口气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凶手?若是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静嫔抬头淡淡笑道,“传膳吧,折腾了这么许久倒是饿了。”
梅斯月看她神情淡然,便吩咐了传膳,宁言哄道:“姐姐只要好好休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定然还会和皇上有孩子的!”
静嫔打起精神,笑道:“是了,今日看皇上也是心痛疲乏的紧,但是即便如此,却还得顾着前朝的诸多事宜,早上看见皇上的眼睛都熬红了,送我出来却又去了勤政殿,想着咱们难受还可以哭一哭,但是皇上只能硬撑着,还得打起精神处理政事,看的我很是心疼。作为这孩子的母亲,我不能为皇上分担,也不能再拖累皇上,得照顾好自己。”
宁言点点头,“姐姐这样想就好,总归会越来越好的,将来再有了孩子,我就搬来与姐姐同住,照顾他!”
静嫔笑了笑,门外便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小主吉祥,皇上传纯嫔娘娘养心殿。”
宁言听了便起身走到静嫔身边,“姐姐好好休养,我等下回来了便来寻姐姐。”
静嫔点点头,“去吧,好好陪陪皇上,你最是纯真,皇上想你陪着,想来也是想放松心情。”
宁言点点头便随太监到了养心殿。
皇上见她来,便将所有人谴了出去,招呼她坐在桌旁。宁言看着满桌子的菜道,“姐姐果然说的不错,皇上叫我来,便是来陪皇上吃饭的。”
“你姐姐还说了什么”,皇上将眼前的酒饮下。
“姐姐说皇上辛苦,心里难过还不能哭,还要处理政事,还要宽慰姐姐,自己心里的苦只能憋着,眼睛都熬红了,看着就心疼。”
皇上听了这话不禁鼻子发酸,又饮一杯,闭上眼睛,却不想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滴在桌上,宁言心里也觉得一酸,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皇上的头,“没事的没事的”,他模仿着母亲的模样,想要宽慰他。
皇上揉了揉眼睛,侧过头看了看她认真的模样,心头不禁也软了,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罢了,你去好好陪静儿。”
“那谁陪皇上?”宁言担心问道。
“朕去皇后处”,皇上说道,便携着宁言站起来,咱们一同走走吧。
二人走在御花园里,花匠精心培育的花植美不胜收,但是两人都没有心思去看,“皇上在皇后娘娘那里,会舒坦些吗?”
皇上道:“会,你可吃醋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皇上能舒坦些,皇后娘娘待我又好,那我心里也是舒服的。”
皇上笑了笑,“你,其实很想最初的皇后。”
宁言不解的看着皇上,那个君临四方的男人浅笑道,“那时候她也是天真烂漫的样子,是我对不住她。”
行至御花园西,皇上看着远远的坤宁宫道:“昌平,送纯儿回去,朕走走。”
昌平招来肩舆,皇上亲子将宁言扶上肩舆,又握着她的手道,“回去告诉你静姐姐,孩子的母亲难过,孩子的父亲也同样牵挂她们。”
宁言点点头,往听风阁去了。
听风阁内,梅斯月养着宁言出门的背影,看了看静嫔道:“姐姐方才的话是说给皇上听的吧?”
静嫔点点头,“这种话,若是自己说,即便十分真心,也要弱去一半,若是言儿说,哪怕只有七分,也让人觉得十分熨帖。”
“那对皇上,究竟有几分真心?”
静嫔惊讶的看着梅斯月,“你一贯心中清明,对皇恩把控有度,明里有人算计,你都大而化之,那些暗里的敌人,也都心里有数。这话若是言儿问,我尚且理解,但是你问,我竟不知该怎么答你了。”
梅斯月淡然一笑,“无关心机,不过好奇,虽则不算利用,但是终究也在计算。今日带几句话确实不会对她有什么坏处,甚至还有一丁点好处,但是你要知道,她在皇上面前的信用度仅有那么些,一旦用尽,后患无穷。”
静嫔看着梅斯月,眼睛里满是探寻,“说起来咱们俩自小的情谊,你维护她竟然到了这个地步?”静嫔心里有些恼怒,“你这般模样,到叫人觉得有什么事情一般!”却又不禁笑了起来,“罢了倒好像我吃醋似的!”
梅斯月没有笑,她看着静嫔,却涣散了眼神,“这个世界太虚妄,我想守候的,只有一点点。”
静嫔渐渐敛了笑,“听闻当日因为言儿入宫,你才有心入宫。”
“嗯”,梅斯月啜了一口茶,“又如何?”
“我劝你不要再这样,即便心疼她也不要太明显,如此以往,对你们都不好,你莫非不晓得这世上的人心,可以黑暗到你无法想象。”
梅斯月把玩着茶盏盖子,“你也是我的朋友,但比起言儿,不是一个概念。”
“我身上极不舒服,不论你的心怎样偏颇,总归我们三个是一起的,总要一起努力活下去,为家族,也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