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子的学习成绩差,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学习,书本一年到头都是崭新的,发到手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到升学的时候依然是什么样子,连姓名都不会写上去,等期末考试前整理课本时才会知道有没有丢失书本,反正无所谓啦。
衣学灵的成绩也非常差,但她非常用功学习,从不逃课,从不捣乱,上课时认真听讲,所有笔记都会工整的记录下来,老师留下的作业也会按时交付,可她的成绩依然那么惨烈,我经常笑话她说:上课专心致志,考试狗屁不是。后来在家里时也这样笑话她,就被我妈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说过了。
吕老师上课时喜欢提问同学,但是她从来不会提问像李佳那样的学生,也不会提问衣学灵那样的学生,偏偏喜欢提问吴老二和赵老大,把两个正在梦游得人从课桌上提起来,当然,他们不可能给吕老师答案,奇怪的是,吕老师从来不生气,甚至允许他们两个坐下继续睡觉,我非常纳闷,这是为什么?
李运说:他俩交了保护费了,有特殊照顾。
“保护费?”我有些抓不到头脑了,吕老师这么牛吗?学黑社会收保护费了?
“他俩可没少在药店买药。”李运偷偷的对我说。
“妈呀,这俩人还真是有病。”说着,我一脚踹在吴老二的桌子上,有一脚踹在前面赵老大的凳子上。
觉主忽忽悠悠的醒来,胖乎乎的脚上留下了课桌凹凸不平的印痕,嘴角的口水和胶水有一拼,随着他的脸抬起来,那口水越拉越长,好几秒时间才断开,看的我和李运都傻眼了,觉主果然是觉主,果然有神功在身的。
“木木木哥,我做做做……恶梦了。”觉主看着我,睡眼朦胧中竟有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什么噩梦啊?”我赶紧问。
“我梦梦见~我我在泳池里泳池里游游泳呢!”他眼神迷离,嘴角的口水都不擦,就用这让人着急的语速描绘着噩梦。
“然后呢?”急的我猛拍了两下吴老二的大腿。
“对对,就是就是这样,我我我让水给打了~一顿。”
“你让泳池里的水给打了一顿?”我疑问道。
吴老二猛的点头又继续说:“还~想淹淹淹死我。”
“你把口水擦干净,就淹不死了。”我把口袋里的纸巾扔给他,这小子睡傻了,真是让人又哭又笑。
“还是我木木木哥好。”吴老二傻笑着,拿起纸巾擦着口水。
看人家赵老大,我那一脚,愣是没把他踹醒,睡神的称号恐怕没人能夺得过去了。
正在我感叹时,有人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我回过头一看,我去,唐朵?蒙面大侠?
我学着武侠小说里,掌握拳的方式向眼前的唐朵行礼,说道:大侠,有何贵干。
李佳等人也都看了过来,唐朵听完我的话,低下头却不说话,我凑过去看了看她的眼睛,她开始闪躲,难道是我的言行伤到了她?
“怎么了,唐朵同学。”我还是选择平静的对她说话吧,我怕她又哭起来,她能主动触碰我,也非常难得。
“昨天。”她眼睛偷偷瞄了我一眼,很快又低垂了下去,停顿了一下说道:“对不起。”
我知道,她说的对不起,是因为昨天用吃奶劲打我的那一巴掌,经过张老师的话,和一夜的时间,我早就不在意了。
“不用了,打就打了吧,谁让你是女的呢!”说完,我坐了下来,李运在我旁边和其他人一样关注着唐朵接下来的举动。
“真的?”她的眼神和她说的话非常对称,甚至她不用说话,都能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看到她想讲什么。
嗯,我点头,说道:贫僧从不说谎。
“送你的。”唐朵身后的手伸了过来,一直绿色青蛙打水枪递到我眼前。
“**”,激动之下,我说出了脏话,“你比我还记仇啊,姐姐。”我拿过来绿色青蛙打水枪,又好气又好笑,她明显就是还记得来学校第一天,被我泼了一身水的事情。
“你又喷粪了?”衣学灵从室外走进来,正好看到眼前一幕,我说的话也被她听到了。
衣学灵手搭在唐朵肩膀上,像个二愣子似的对我说:“不把人家惹哭的话,你小姆脚趾头的第二环节都是难受的,是吧?”
说完,衣学灵像个大姐姐一样领着唐朵回到座位上,我身后的吴老二哈哈大笑起来,我吸了一口气,这吴老二没继续睡觉?全班都不笑,就他敢笑,他是不是傻啊,我把手举在空中作势要打他,吴老二赶紧格挡,笑声也戛然而止。
“为什么他哈哈哈笑的时候不口吃呢?”我坐到李佳的身旁问道。
“怎样,难道要,哈,哈,哈……这样停顿的笑吗?”李佳软绵绵的看着我,用一种只有我能听得见的声音学着结巴的笑声是什么样子的,然后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青蛙打水枪,恭喜哦。”李佳说完拿起笔开始写上一节课没能完成的笔记。
她总是恭喜我,我却总是找不到有什么恭喜的大理由,铃声响起,我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数学老师当当当的走上讲台,敏了抿嘴,向教室全方位扫视一下,说道:你们英语老师生病了,这节课上数学。
“哎!”我叹气。
“木子,你什么意思啊,不喜欢数学课可以滚出去啊。”
不是应该全班同学都叹气的吗?为什么只有我叹气了,而且安静的教室,还那么清晰,尴尬了。
“没有,我只是在回应你。”我赶忙解释道。
吕老师瞥了我一眼,黑板擦在讲桌上用力一拍,喊道:上课。
班长柳婷应声道:起立。然后就是大伙站起来齐声喊:老师好~
吕老师喜欢气势,尤其是起立两个字最重要,所以李佳那软绵绵的声音是达不到吕老师的期望的,柳婷那中性风格的声音倒是很符合吕老师的口味。
我在桌下把玩着唐朵送我的青蛙打水枪,越看越有意思。
“这青蛙的嘴唇怎么这么厚。”我轻声问唐朵,知道她不会回复我,我继续研究,心里想着,等下课后要去水池,试一试这水枪的威力,能不能再三楼射到吕老师晒在楼下的衣服上。
“唐朵,要不~这样吧,你跟我混,我带你飞,怎么样,考虑一下不?”我又凑了过去,再唐朵的肩膀位置悄悄的对她说。
唐朵坐直了身体,把手放到大腿上,测过脸来看着我,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已经非常有进步了,要是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不理我,看来收唐朵这个小弟有戏啊!
“以后你就叫我老大,我就喊你小弟,怎么样?”
“为什么?”
我去,又是这三个字,好在她完全没有要哭的意思,我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那样你就是我的人啦,我每天都带你镇中一日游,天天游都行。
黑板擦飞了过来,擦着我的肩膀掉进身后的垃圾桶里,吕老师火冒三丈,我说话她听得见?她的功力又长进了?
“滚,自己滚外面游去。”
吕老师的高跟鞋已经握在手里,我麻利的滚了出去,如果再晚一点,飞过来的就不是黑板擦,而是她的高跟鞋了,看来她的功力的确长进了,我也要抓紧修炼。
我坐在老地方,楼梯口,有些后悔没把打水枪带出来了,如果带出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去水池实验它的威力了,实在无聊,达子也不在这里,过了一会儿,我决定潜伏到达子教室外,看他在做什么。
我弯着腰,偷偷度过三班走到四班的位置,他们上的是语文课,他们的语文老师也是我的语文老师,是一个戴眼镜的少妇,年龄和吕老师相当,她的口头语就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特别搞笑的一个女人,平时很温和,发起脾气来却是个吕老师二代,相当恐怖。我在窗角偷偷望进去,达子与我就仅隔一道玻璃,此时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圆珠笔,在一件学生服外套上画着大王八,那王八画的可真丑,是大红吗?我突然想到衣学灵在二年级时养的宠物王八大红了。
我轻轻的敲了敲窗户,达子耳朵很好用,见是我在外面,马上笑了起来,知道我又被赶了出来。他扯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道:数学课?我点点头,他笑的更欢了,又写道:等我。
然后达子主动请缨,希望老师把他赶出来,语文老师不负众望,允许了达子明目张胆的要求,达子乐呵呵和我一起下了楼,跳墙出去,上了学校后面长满栗树的山。
就像西双版纳的人对菠萝失去了兴趣一样,迁西人对板栗也失去了兴趣,所以我们两个上山的目的并不是因为这个时候板栗正在收获,而是因为山沟里有一颗很大很大的酸梨树。
像是一种传承,每年都会有几个学生来这里摘梨吃,以前是般若他们几个人,现在是我和达子衣学灵几个人,以后会是谁就说不准了,但是一定会有人从我们手中接过这支接力棒的。
那棵树应该有主人,只是主人从来不打理它,也不会在梨成熟时来收走,相当于废弃掉了,我给它取了名字,叫做:玉树,树下面那颗歪脖子小树叫:临风,是不是很有文艺范?树很大,估计有百年之久,三个人合力才能将它抱一圈,玉树很容易就能爬上去,可那梨子确实不敢恭维,皮又厚,肉又渣,汁又酸,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估计这就是它的主人从不来收梨的原因,可我们根本就不在意它是否好吃,我们喜欢的,是这种感觉,前辈传下来的传统,和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光。
达子和我坐在树干上,衣服里鼓鼓的一堆酸梨,一开始还能老实的啃光一整个,后来变成一个上面咬一口便扔掉了,到最后,达子开始翻找相貌顺眼一些的梨塞进口袋里。
“你干嘛?”我问他。
“给灵儿带回去几个啊,她今年还没吃到玉树的儿子呢!。”达子说。
对啊,既然上了山,怎么能不带回去一些东西呢?达子给灵儿带了梨,就不需要我也做同样的事了,我突然想到,唐朵是南方人,她可能没有吃过正宗的,刚从树上掉下来的板栗呢,想到这里,我快速向山里一块正在击打板栗的人家跑去。
“阿姨,我能捡十个栗子么?”
那位阿姨我是认识的,每年都能在这里遇见,她儿子就是我们上一届的学生,只是她儿子和我不熟悉,阿姨见我过来,高兴的说:你又来啦!捡吧捡吧,十个够干嘛,把口袋装满再走。
我只捡了十几个便回到达子那里了,太多也没用,也不知道唐朵喜欢不喜欢。
“你干嘛?还没吃够栗子吗?”达子已经在这里等了我一会儿了,见我回来问道。
我们向山下走去,时间应该刚刚好,不会错过下一节课的铃声。
“给唐朵带的。”我解释道,说完我就后悔了。
搜噶,达子奸笑着,按照惯例,他肯定有不太好的话要说出来,可这次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要追那个南方姑娘吗?需要支援吗?你哥我可以全力支援你。”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诚恳。
“我这么单纯的娃,怎么会早恋呢?”
我把他的话题搪塞过去,尽管他如何开导我,我都没有再说话,我的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如果和达子把那话题说下去,我担心自己会走进迷雾深处,将那奇妙的感觉扩大化,可这种感觉让我很向往,同时我又让我很恐惧,它到底是什么呢,怎么觉得像是在恶作剧之前的心情呢?
每次恶作剧后都会倒霉的,这次也不例外,等我和达子分离攀爬学校后方的墙壁时,戴着鸭舌帽的陈校长站在墙上看着我们两个,我们自然逃不掉惩罚,一人一个拖把,在教学楼前的地面上来回拖。
“加油,加油,两位木少爷,地球的泥土,就看你们两个清理干净了。”衣学灵站在三楼,外套被她甩在空中,像个啦啦队一样冲我们两个呐喊着,围观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能不笑吗?陈校长罚我们脱干净的地方,别说地板了,连水泥都没有,完全是原生态地壳,除非把地球拖个洞,否则永远也拖不干净。
商店老板娘清姨笑呵呵的看着我们俩,她这个奸商大婶又高兴了,因为拖把坏了可是在她的商店里购买补充的啊。
“清姨,请我们两个喝汽水吧。”距离清姨近的时候,我对她说道。
“木道长还差那两个钱吗?”清姨打趣道。
“请不请吧,别墨迹。”达子知道清姨看似很大气,其实她绝对是个小气鬼,当然,我也知道。
清姨对达子的话根本没反应,依然乐呵呵的看着我俩,说道:你们一人拖坏五把,我就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