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大半夜的,等到凌晨四五点,蔓槿终是支撑不住躺在泷晟的身侧睡着了。她本来是只打算稍微睡个十分钟二十分钟,就起来再给泷晟测一次体温,看看体温下降到多少。
泷晟醒来的时候,天色才刚刚亮没多久。晨光从窗户里透射进入屋内,给蔓槿的睡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泷晟转过头去,就看到蔓槿跪坐在地上,头倚着沙发边,睡得迷糊。即使如此,她手里还是紧握着电子体温计。
泷晟凝神看着蔓槿那傻气的睡颜,还有她手里紧握的电子体温计,心里泛起一阵阵暖意。他其实并不喜欢别的人靠近他,但他接受了蔓槿的存在。
蔓槿这样傻气的,鲜活的,无法用常理估计的人,其实并不符合泷晟世界的规则。他喜欢一切都是规律的,整洁的,井然有序,这才是他的世界。但他接受了蔓槿的存在,他喜欢蔓槿存在于他的世界里。蔓槿就好像是他绿色世界里的一点红色,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多了一份暖意。
泷晟缓缓地爬了起来。他怕蔓槿着凉,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抖了一抖,打算给蔓槿盖上。但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盖了这毯子整整一晚上,估计气味不会太好闻。在卧室的储物柜子里找了一会儿,泷晟终于找到一床清洗过的毯子。他一只手抱着毯子,一只手扶着墙壁,一点点地往客厅挪去。因为上下白山走了不少路,泷晟义肢和躯体交接的地方这两天隐隐生疼。
好不容易到了沙发处,泷晟轻柔地将干净的毯子铺在了仍旧在沉睡的蔓槿身上。睡着了的蔓槿也比白日里的她显得更温柔,她身上一切的不修边幅和随意都消失了,只剩下白皙柔和的睡颜。
泷晟站在蔓槿身旁,默默地看了她好久。似乎她简简单单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事情。
等蔓槿醒来,看到的就是已经洗漱完毕的泷晟,衣着整洁地在起居室另一个单人沙发上看书。他看上去干净而有精神,丝毫看不出来昨晚发烧了。
反倒是靠着沙发边上睡了一个晚上的蔓槿,因为脸侧压着沙发长久血液不通畅,导致脸上有着一些红印痕,看上去可笑又滑稽。蔓槿揉了揉眼睛,一脸迷糊地看向泷晟。
泷晟被蔓槿这模样逗笑了。常年冷漠着一张脸的他难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蔓槿见到泷晟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心里就像刚醒的小熊吃到了一大口蜂蜜一样,感觉特别甜。她痴痴地看着泷晟,心里期待着这一刻能够永久存在。
泷晟看着痴痴傻傻的蔓槿,大大的笑容慢慢变成了略微收敛的温柔的笑。
两人就这样对望了一分钟。
见蔓槿不知什么时候从这呆头鹅的姿态中醒过来,泷晟笑了笑,终于起了身,往厨房走去。
蔓槿揉了揉眼睛,趁着泷晟离开这几分钟,赶紧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她试图把衣服的褶皱都仔细抚平整,却发现这根本不行。经过了一晚上,她的衣服就像拧在了一起的抹布,就算散开了也还是皱皱巴巴的,另外还混合着一股子的身体汗味。蔓槿把衣服拉起来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忍不住皱起了鼻子。实在是太奇怪的气味了,那种臭味和汗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别说泷晟能不能接受这种气味袭击,就算是她自己也忍受不了。
蔓槿想着,等泷晟回来她就赶紧道别。免得再待下去让这气味变得更加明显。
但让蔓槿想不到的是,泷晟从厨房来来回回拿出了几碟子。蔓槿心想,泷晟这是已经为自己做了早餐吗?
啊啊啊,好甜蜜!蔓槿心想。但马上她又想到了自己浑身的汗味。她那一颗喜悦的心突然就又像抹布一样皱了起来:啊,要一起在客厅吃早饭,那泷晟不是百分之百会闻到自己身上那种汗味。这下完蛋了,她本来就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形象,还有被挽回的机会吗?
泷晟轻声对蔓槿说,“赶紧过来吃早餐吧。”
但蔓槿并没有马上说是,反而是支支吾吾地没有一个回复。
泷晟看到蔓槿没有马上回答,心里感觉有一点奇怪:按理说这些食物都是她喜欢吃的。难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对食物的喜好改变了吗?
泷晟于是又问了一句,“怎么,你不喜欢这些食物吗?”?蔓槿凑近看了看,心想:这些怎么都是我爱吃的东西!她真的很想坐下来和泷晟一起吃早餐,毕竟她喜欢泷晟,喜欢和他一起做所有事情。
她一脸犹豫地说,“还是不了吧。其实,其实我还得回去呢。这不之前和人约好了有事情。”
“和人约好?有事情?”泷晟那好看的眉毛略微向上抬起,细长的手指在餐桌上轻微敲击着。
“诶,对,对,就是有事情。”蔓槿喃喃重复。
“什么事情?和谁?”
蔓槿并没有觉得泷晟的询问奇怪。或许换一个人她会觉得烦,但泷晟问她什么都可以。只要泷晟问了,她就一定会回答,因为他是他。
蔓槿匆忙之下想不起一个人名,顺口就说了“顾大爷!就是我家楼下的顾大爷。顾大爷的乌龟掉在柜子缝隙里,还等着我去把它救出来呢!”
蔓槿着急之下就顺口用了上次王大哥说的顾大爷乌龟的事情。如果顾大爷的乌龟这个时候还卡在柜子缝隙里,等着蔓槿去拯救,估计它被救出来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只死乌龟了。
泷晟微微笑了笑,“一只乌龟?”
蔓槿赶忙补充道,“对,顾大爷一个人很寂寞的。那只乌龟对他而言很重要。”
“那好吧。你去吧。”泷晟顺手扯了一个塑料的食物保鲜袋,拿了一些糕点放了进去,然后仔细包扎好了。
蔓槿双手撑着地起了身,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就想赶紧往外走。
“诶,等等。”泷晟叫住了蔓槿。“把这早餐顺手带上吧!”
蔓槿心里一声“唉呀!”,她只能是慢慢靠近了,心里希望自己身上的体味不会侵袭到泷晟的嗅觉。像弹簧一样,她猛地伸长了手把那袋食物抓到了手里,又收了回来。然后她赶紧走远几步,挥了挥左手,然后出了门。
泷晟那好看的眉毛又翘了起来。蔓槿这古怪的行为是在做什么呢?难道他有什么不妥,让她躲他这么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