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在那日日暮时分举行,在海子岸畔。
草原上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举办过这样盛大的宴会。
皋闫氏人需要这样一个宴会来冲淡长久以来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
婚礼前几日,我和苏尔一直待在一起。
有一天晚上,我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但是我们俩都不困。
我睁着眼睛望着床上方的一个木匠雕刻的花纹,望着望着思绪就不知飘到了何方。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捏了一捏我的左腮:“小七在想什么呢?”
我冲苏尔笑了笑,便翻了个身子面向她:
“苏尔,你现在是不是很幸福?”
她听了我这话,愣了一会儿便咯咯地娇笑起来,颊上浮现两朵淡淡的红晕。
但苏尔并不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向我轻声说着:
“小七,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见到云木,那时他亲手为我送上那一根从草原上最矫健的雄鹰的翅膀上拔下来的羽毛起,我就认定此生非他不嫁了。”
我看见她的眼睛里似有无数星光流动,漆黑的眸子水润润,湿漉漉的。
我望着她轻轻说道:“云木是一个好男子,我觉得他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苏尔又笑了,弯起的两只眼睛像是蓄了一泓清水。
她伸手点了一点我的鼻子:
“我总觉得你跟个小大人一样。”
屋里的灯火摇曳。
我望着苏尔略带娇羞的笑颜,趁她不注意,吧唧亲了一口。
“哎呀小七,你干什么啊。”
她捂着右边脸颊假意推了我一下。
我看着她惊慌失措却又红了脸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
苏尔却伸手来挠我的胳肢窝。
我忙躲闪,笑着求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这才作罢。
突然她翻过身来,双手合十枕在右边脸颊下,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看着我,八卦状:“小七将来要找什么样的男子呀?”
我愣住。
“我还小呢。”我小声嘟囔,便背过身去。
“小七都八岁了。”
她趴在我背上,轻轻看着我。
我猜她定笑得狡黠。
然而这个问题却在我脑海盘旋。
蓦地,我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一个人,却猝不及防红了脸,接着又狠狠地摇了摇头。
苏尔心满意足。
婚礼前一晚,我和她一起坐在房间里的地毯上,帮她将所有明日婚礼需要的东西给摆出来。
我看着她将胭脂并首饰整整齐齐地摆在她平日梳洗的铜镜旁,又从一个大大的红木箱子中拿出一件衣服,那是她的嫁衣。
她并不将嫁衣先叠好放在木箱上,而是将它展开,在身上比了一比,踮起脚尖转了一个圈圈,笑得明媚无比:
“小七好看吗?”
“好看。”我由衷地赞美道。
她便将这嫁衣递给我,又将花靴,腰带一并拿了出来。
次日,天还未亮,我和苏尔就起了来。
梳洗的阿婆们也来得早,约摸卯时过半就来了。
来时,苏尔正端坐在铜镜前。
她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直垂到腰际。
阿婆们都说苏尔的头发极好。
我盘腿双手托腮状坐在地上,看着几位阿婆绕着她来回走动。
只见一位阿婆精神贯注地一心侍弄苏尔的头发,为她戴上珠串;另一位阿婆则抄起胭脂水粉,她的手在苏尔脸上上下翻飞,动作十分娴熟。
一个时辰后,我看着阿婆们帮她将嫁衣一件又一件的穿上,腰带上还挂着一根色泽黑的发亮的羽毛,那正是云木为她取下来的。
我为苏尔递过花靴,她却说:“现在还不急着穿。”
说到这里,阿婆们便离开了。
我和苏尔便坐在地毯上。
一袭红色嫁衣衬得她真宛若天人。
我站在她身后亲手为苏尔戴上一串璎珞,这是我送她的。
“谢谢你,小七。”
她回过脸来,睫毛长而微卷,唇色嫣红,便是这样冲我一笑。
我只觉心跳都漏了几拍。
“苏尔你真好看。”
她又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于是额前的那一个由红珊瑚和绿松石制成的直垂至眉心的珠串便跟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起来。
日暮时分,云木来了
苏尔早已穿上花靴,我便为苏尔盖上四四方方的红色纱巾。
云木一把将苏尔打横抱起,我看见苏尔惊得立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我表面十分淡定用眼神安慰她别担心,实则内心早已不厚道地哈哈大笑了千千遍。
只见云木将苏尔轻轻抱至他的马上,便一跃而上,牵着缰绳慢慢走至海子岸畔。
顿时人们一阵起哄声不断。
估计苏尔又该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