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新大笑几声,震得厅上瓦片止不住的抖动。
见群雄安静下来,张惟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蒙古南来,欲毁我中华衣冠,尽以为左衽。此岂灭国,亦亡种也。”
大厅之中,数千群豪中,虽有不少粗通文墨者,甚至如黄蓉等颇富才学之人,但毕竟只是长于草莽之中,大道理虽懂,但要说得这么透澈,却绝无可能。
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等千古名言,更是把众人的心底话喊了出来。
大厅之上,群雄之中,即便是最愚笨之人,也不由得喝出一声彩来。刹时间,众人高声大喊,神情甚为激昂,哄闹之声,直震天际。
张惟新见众志成城,人人正义凛然,不禁大有所感,心中十分欣喜。
小龙女见他神采飞扬,十分开心,心中为他感到喜悦,竟尔难得的露出十分的笑容来。
张惟新用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道:“值此危急存亡之际,当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抗战守土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郭靖是个热心肠的实诚汉子,听到这里,哪里还忍耐得住,恨不得抓着张惟新大喝一场,定要好好的结交一番,当即大声道:“好,好,好,说得好。张教主,郭某对你十分敬佩,等会敬酒之时,定要跟你连喝三大碗。”
张惟新笑道:“这天底下,我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手底下毙敌无数,却从未杀过好人的北丐洪老前辈。”
洪七公威震中原,名头之大,虽同居五绝,却远在东邪西毒南帝之上,丐帮帮主的身份还在其次,他侠义心肠,救人之急,拯人之困,惩强除恶,手中杀人百数,却从未有一个杀错的,才是真正的原因。
此时天下群雄听张惟新如此说,众人便哄然称是,心道:“也只有洪老前辈侠名播于天下,才能让魔教教主也敬佩不已。”
丐帮中人更是齐声呐喊,呼声动天,显然对于张惟新推崇洪七公,十分受用。
张惟新等众人声音渐小,又说道:“这第二,便是郭靖郭大侠。”
郭靖大惊道:“张教主抬爱了,我岂敢跟恩师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张惟新笑道:“郭兄不必谦让,名声、地位,一是靠江湖兄弟们给脸,二是自己闯出来的。但为人怎么样,却是自己的本性。我佩服你,不是看你的名声和地位,是敬佩你郭大侠那份为国为民的热心。”
郭靖的赤子之心,从来只跟黄蓉讲过,天下间,亦只有洪七公、黄蓉二人才了解,此刻被他说了出来,当众吹捧一番,当即有种冲动,想要跟他纳头便拜,结为义姓兄弟。
黄蓉看在眼里,实在不知道张惟新打的什么主意,但想他明教强势而来,岂能自甘空手而回。
此次英雄大会,最紧要的,不过是武林盟主的归属。
可他先前已经扬言要以一敌三,就算是说得靖哥哥心悦诚服,自愿以盟主之位相让,但蒙古金轮国师志在武林盟主,又岂会被他花言巧语所折服?
思量一番,终究不明其意,只好静观其变。
郭靖激动道:“古人有言,说白头什么什么,什么盖如故的。郭某今日一见了张教主,便大生平生知己之感,实在是相逢恨晚。”
张惟新抱了抱拳,说道:“多谢郭兄抬爱,小弟铭感于心。”
众人听张惟新说自己第二个佩服的,乃是郭靖,也是哄然称赞,心中道:“除了他之外,这天下武林虽大,确实也无人再能当得起明教张教主的佩服。”
霍都见中原武林之人越说越融洽,心想,明教中人素来不讲江湖规矩,最喜欢以多欺少,可莫要被他们两家一说和,明教的人推波助澜之下,众拥而上。
当即,霍都开口道:“你中原武林南北两家,前者分属金宋,今日又分南北,说一千,道一万,终究到最后,难免不有一战,说得这般亲切,又有什么用了。”
张惟新笑道:“不错,有朝一日,若是我中原之众得势,必定要跟赵家小儿好好算算账,说道说道他家尽弃北方,割土求荣之事。”
张惟新这话一说,大厅之上,立马多了几分肃杀之气,显然,在座群雄中,对明教的魔教形象,多有根深蒂固之辈。
张惟新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堂堂中国,巍巍华夏,计北方之众,虽受汝蒙古残破,亦有近两千万之众,试算南朝,则不下于五千万矣,以十敌一,亦可灭尽汝族矣。”
霍都笑道:“汝等虽然人众,然而今日之势如何?”
张惟新道:“汝等之所以猖狂于北方,一时得志者,不过是赵家小儿顾念一家之利,轻辱武人,不愿任将之故也。设使南朝以郭大侠为将,以在座的众英雄为辅,汝族虽十辈于今,不足灭也。”
宋国素来防武人如防贼,功如狄青,稍有疑惑,便加贬斥,忠如岳飞,金牌十二道,以“莫须有”而斩。
南方武林人士虽不在朝堂之中,也是深感愤忿,此时张惟新说出来,稍一详思,心中想道:“若是当真以郭大侠为将,他曾是蒙古西征右军元帅,战无不胜,又有武穆遗书和智计百出的黄帮主相助,再加上大伙儿,蒙古军,何足道哉!”
黄蓉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暗赞:“好厉害的心计。明教素来被南方武林视为魔教,毫无声望,张惟新武功就是再强,当真打败了两方,只怕大家伙也难奉他令旨。他此时既贬赵宋,自树威望,想来是要收拢人心了。”
“可是道一千,说一万,终究还是要靠手上功夫说话。你武功再强,当真就能胜得靖哥哥和其他两人联手?哼,我就不信,世间竟有这般高手。”
黄蓉乃东邪的女儿,除了王重阳早死外,其他五绝的功夫,她自小就见识过,那是已达世间绝顶,再也不可能高的了。
她心想,郭靖的功夫,较之五绝之中任何一人,也绝不会低,更何况他正值壮年,若说当今天下还有武功第一的人,那是非他莫属了。
那张惟新少年得志,必是在明教当中养优处尊惯了,妄自尊大,小觑了天下英雄,才会提出要以一斗三,而明教中人不加阻止,必是平日里被他欺负惯了,便想借此机会,让他好好的栽一个大跟头。
黄蓉心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解释。难不成,当世竟然真有人能以一敌三,击败靖哥哥。恐怕就是重阳真人复生,也做不到吧。”
那霍都听得张惟新口出狂言,心道他们人多势众,便是胡说一通,也是人人附和,声势大振,我又跟他争什么口舌之利。
但他当年在张惟新手中吃过大亏,知道他武功之高,自己绝非其敌,想要动手,却又绝对不敢。
霍都正在彷徨之际,达尔巴叽哩咕隆的说了几句蒙古话,便朝张惟新走来。
张惟新笑了笑,道:“蒙古杀我教众甚多,我忝为教主,今日幸遇大蒙古国金轮国师,此战,既分胜负,亦决生死。”
在座群雄本已认定他必败无疑,听到他这话一出,有的便止不住的摇头,有的叹息不已,有的却冷笑连连,心中讥讽他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
郭靖对他好生敬佩,怕他有个闪失,急忙道:“张教主,今日比武,乃是为争武林盟主,自当按照江湖规矩,点到即止。这位金轮国师武功甚高,恐怕不在当今五绝之下,在蒙古国大有地位,我中华乃礼仪之邦,岂可不以礼待之。”
郭靖怕张惟新是一时托大,说滑了口,赶紧想要给他圆回来。
黄蓉看了看丈夫,想不到他平时笨嘴笨舌的,关键时刻,竟然也能说出如此漂亮的场面话来。
张惟新笑道:“郭兄但请放心,这位大和尚虽然武功高强,但却是蒙古国圣僧,他佛门中人,向来于世无争,必然是会让我的,我送他去面见佛祖,他必会感激于我。这位胖大和尚和这位老兄,却是我手下败将,自是不足为惧。”
郭靖听张惟新这般说法,心道你未免太过儿戏,刚想出口想劝,却被黄蓉拉住,在他耳边轻轻道:“靖哥哥,这位张兄弟身为明教教主,统御数十万众,岂有不明事理的,他既然这样说,想来必有十足的把握,你再说下去,未免坠了他的威风。”
郭靖仍然心中不安,只是事理确如黄蓉所说,当即也不便再言。
达尔巴刚要上前,金轮国师却突然叫住他,站起身来,朝张惟新道:“素来听闻明教中人宣扬,说他们教主武功天下第一,便是连中原五绝,也不放在眼里。老僧不才,今日就来领教张教主的高招。”
张惟新笑道:“国师,你是得道的高僧,只是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依我看来,还是让你两个徒弟也一起上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金轮国师冷笑道:“老僧自出道以来,打遍天下无敌手,对付你,还用不上帮手。”
张惟新笑道:“哦,巧了,我出道以来,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