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新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桃花岛处,东海里的巨大漩涡,海浪咆哮、拍打着小岛,使崖岸光秃、凄凉。
广袤无垠的蒙古草原,更北之处,常年冰冻的不毛之地,宛如地球村的大冻库,储存着无尽冰雪。
秦岭蜀道的层层险峰,悬崖上的古道,一条条蜿蜒出去,似血脉一般,遍布了整个成都平原。
还有些地方一闪即过,在心中朦朦胧胧的,虽然说不清倒不明,已记不十分真切,对不上名号,但却出奇的鲜明、生动,海涛中的孤岩,大江中的独舟,风吹草低的北国,田舍井然的平原,一一在眼底浮现。
这一切的景致,弥漫着他的脑海,使其朝军营外望去时,眼前的美景,意味变得更加的隽永了。
说不清的,有一种情调在弥漫,在黄暮时分,号角呜鸣,两座大山夹峙而立,一座大营,两处寨门,向西一望,滚滚的黄沙,刺眼的金光,扑面而来,朝东看去,群山起伏,孤城荒凉,黄河滔滔,激崖而过。
一轮弯弯的新月,正悄然爬到头上。
此时身临其境,美景如画,引得他情绪饱满,只觉得不吐不快,“啊”的长叹一声,刚想大发诗兴,却不由得噎在喉咙。
忽想起一诗,随口念了出来。
“看这风景美如画,
本想吟诗赠天下。
奈何自己没文化,
只能卧槽浪好大!”
“哎呀,小爷,此诗妙然天成,好文才,好文才。”
那将军溜须拍马,赶紧赞道。
张惟新脸上微红,看那将军时,见他肥嘟嘟双颊,兀自抖动不停,似乎当真钦佩不已,也不知道他是本就是个大老粗,还是刻意逢迎自己,朝他道:“夏帝还有多久到?”
将军道:“皇上只带了三万亲兵,人兼双骑,轻装而来,算算时辰,明日午时便可抵达。”
张惟新朝余主管问道:“余婆,师姐她们什么时候到?”
余主管道:“尊主令人传信,她已率大队人马避过宋军,入了河湟之地,绕行入境,就不前来汇合,让咱们事毕之后,到长安城相聚。”
张惟新听了,便挥退众人,一夜存神打坐,聚运内气。
第二日,夏帝率三万精骑而来,寨小难入,便在其外扎营,夏帝亲入寨中相会。
张惟新倒是十分客气,与他平辈相交,夏帝欢喜不已,在臣子们面前赚足了面子,但他仍然谦卑,不敢不敬,朝张惟新道:“师叔,中原的人向来奸诈,你此行恐怕凶险至极,依我之意,不去也罢。”
张惟新笑道:“土鸡瓦狗之辈,何足道哉。”
夏帝道:“师叔,不可轻视。素闻得宋国之中,亦是有大高手在。似如统御西军的大太监李宪,其武功高绝,施展之时行如鬼魅,昔年曾连伤我一品堂好手数十人,飘然而去,当真是厉害至极。”
张惟新惊道:“哦。你一品堂中,尽多高手,他能连伤数十人,那武功必然是高深之极。想不到,太监之中,还有这般人物。”
夏帝道:“不错,此人师叔虽然不熟,但不可不知。师叔可知,你入我夏国疆界前,此人曾颁下号令,说有人能取师叔之命,夺回龟丹,他重重有赏。”
张惟新道:“略有耳闻,只是未曾想到,此人的功夫有这般高。”
夏帝面现忧色,说道:“师叔,据我的探子回报,此人现为宋军统帅,自领一路大军,计有十万之众,兵出熙河,直扑此处而来。”
张惟新笑了笑,道:“李兄,多谢相告。如今宋军来袭,全因小弟而起,那李宪竟然胆敢挑衅于我,我不回敬于他,岂不是大大落了咱们门派的面子。放心,这几日间,宋军必退。”
夏帝连忙起身躬礼,那一众相随的文臣武将,人人跪拜于地,齐声称谢。
张惟新还了礼,就要告别夏帝。
夏帝苦留不住,只好把大筐的金银相送。
灵鹫宫虽然不缺钱,但也非豪富,此行虽然带足了盘缠,但张惟新思及“有钱能使鬼推磨”,谢过夏帝,也不客气,一一收下。
他朝余主管道:“这批金银不少,咱们此次前往少林,势单力薄,有了这许多的财钱,一路上招聚邪魔两道,计可得数千之众,虽然武功不行,但严加制约,也可大壮声势。”
他领了众女,接过夏帝送的骏马、大车,告辞而行。
那夏帝怔怔相望,许久,长叹一声,道:“可惜,可惜,若是能得师叔相助,大辽、宋国,何足吞也。”
却说大宋熙河路经略使李宪,见夏国南方之军尽没,一品堂高手败尽,而掌权太后李秋水不见踪迹,书报朝廷,禀明调兵伐夏之事。
宋廷之中,虽则鄙视武人,然英杰辈出,进士文人亦多慷慨之士,均日:“此灭夏之千载一时也。”遂书圣旨,日:“可。”
宋帝御笔亲书,命李宪为三军统帅,掌有节制诸路之重权,遂集战兵二十万,辅兵三十万,五路伐夏。
三军统帅、熙河路经略使李宪领兵出熙河,鄜延路总管种谔领兵出鄜延,环庆路经略使高遵裕领兵出环庆,泾原路副总管刘昌祚领兵出泾原,河东路经略使王中正领兵出河东。
五路大军浩浩荡荡,有一举灭夏之心。
那李宪探得夏帝轻兵而来,急令捧日天武都指挥使李浩为前锋,率军三万,直取夏帝。
李浩得了号令,不敢耽搁,严束士卒,打马催驴,一路迎风卷旗,挥师北上,正急行之间,前面部伍阻塞,不再前行。
李浩勃然大怒,抽剑拍马,冲上前来,挥剑就欲斩杀懈怠之士,以立军法之威。
那些士卒惊恐莫名,纷纷让开大道,李浩朝前行去,定睛看时,日当正午,阳光正好照住眼睛,看不清楚,只觉得一群人纵马急驰,飞奔而来。
李浩见来骑稀疏,只以为是哨骑来报,忽见身旁骑兵阵脚大乱,纷纷涌到自己前面,摆出防御阵势,心中一惊,道:“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糕子,竟敢只身冲阵。”
李浩才想到这里,正要出口大骂,脸上一烫,原来是热血喷溅了过来,身周之侧,一片惨叫声连起,周围的士卒,如被农夫收割稻草一般,纷纷从马上跌倒。
他正在拔刀,忽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冰寒的利剑已贴了上来。
“留他一命。”
他听得一个少年声音说道,眨了眨眼,任血水流走后,方才看清那人样貌,原来,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只见那少年手持利剑,肆意挥洒间,剑气纵横,那些寻常兵士,虽则身着重甲,亦如纸糊的一般,触之即裂,削之即断。
“李宪在哪里?”
那个少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