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将李浩,被剑加于颈之下,仍然面不改色,道:“阁下武功虽高,但却未必就比得上李经略。”
张惟新将他提起,带同众女,纵马直穿过军阵,那些兵士见前军被杀得人仰马翻,无不心中惴惴,朝两边让开。
李宪早已收到信报,率轻骑五千,急急的赶来。
两队人马于路中相见,李宪更不打话,下令放箭。
那箭似雨一般射来,张惟新撑起五尺气墙,轻迈脚步,似若神仙一般,飘至宋军面前。
灵鹫宫中女子,或躲、或拔,那些乱箭虽多,但哪里伤得了身负百年内力的众人。
宋军震骇之色无以复加,三军悚惧,人怀退心。
李宪长啸一声,就于马上飞出,直取张惟新。
张惟新见李宪面白无须,身形削瘦,倒似少年俊公子,只行如鬼魅,举手便是夺人性命的招数,却又好似白无常。
他又见其出招之间,果然就与当年的东方不败一般无二,大喝一声:“来得好。”便迎将上去。
那李宪见他倏忽之间,已到了自己近前,迅速之快捷,较自己尚且胜上三分,惊骇之色,无以复加,“怎么可能。我自神功大成以来,虽不敢自称天下无敌,但只身法一项,自论无人能及,可,想不到世上竟还有如此高人。”
李宪自视甚高,虽然稍一动手,已知对方恐怕实力还在自己之上,但他岂肯认输,鬼爪一挥,道道真气从手指间疾射而去,直取张惟新要害。
张惟新轻轻一笑,心道:“果然是葵花宝典,这疾射真气之法,虽较东方不败当初施针之术远为高明,但手法却是一般无二。”
他于世间武学已了然于心,又久谙于独孤九剑,且兼内功修为,已达陆地神仙之境,与李宪你来我往,战了七八十合,已尽知其武学原理。
他见李宪招数之间虽无破绽,便故意露个怯,那李宪果然抢攻上来,却被他以乾坤大挪移一扯,顿时空门大露。
他立时一掌龙战于野挥出。
李宪只觉得一股忽柔忽刚,忽长忽短,忽强忽弱,却又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掌力袭来,想要抵挡时,却又无从挡起,急运起内力,陡的暴出一道气墙。
李宪修行葵花宝典数十年,已达天人化生之境,自内力圆满,无穷无尽,与天地融为一体后,便修出了这气墙,但今日之前,无论江湖、战场,无人能挡得他三招两式,根本就没用上过。
此时一朝使出,李宪自料,必能消融对方掌力,因此手上已准备了十数种狠招,要趁机取张惟新性命。
却想不到,只听得“喀喇”的一声响,李宪自负,无与伦匹的气墙,已如豆腐一般,被张惟新以似非凡间之力切开,一掌之下直透胸口,打断了肋骨。
李宪惊得灵魂出窍,急想要仗着鬼魅的轻功尺退时,张惟新后发先至,已点中其膻中要穴。
李宪只觉得一股精纯至极、无可抗御的内力袭入,即便以自己全身筋脉早已打通,内力绵绵,无穷无尽的冲过去,竟然也奈何不得它分毫。
张惟新朝他笑了笑,道:“你练的是葵花宝典吧。”
李宪心里面陡惊,望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张惟新心想:“也不知道这邪门的功夫,到底是他创的,还只是学的,不过瞧他的功夫,只怕较之扫地僧,也是不遑多让了。”
他想到这里,就不欲多问,道:“如今你落入我手,如之奈何?”
李宪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姓李的若是哼一声,便不是好汉。”
张惟新见他说得豪气,也就不去讽刺他,说他一个太监,硬要充什么好汉,又道:“你一死了之,倒是干净,这诸路大军,五十万人命,如之奈何?”
李宪涨红了脸,道:“你?”
张惟新也盯着他,二人寸步不让。
李宪终究服软,道:“以你之意,却是如何?”
张惟新道:“以我之意,大家罢了刀兵,各回疆界,如何?”
李宪道:“举国之兵而出,无故而返,李某之命虽死不足惜,但如何对国人交待?”
张惟新道:“以你之意,便如何?”
李宪道:“陛下御笔亲书,令我趁此良机,灭了夏国,李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有违。”
张惟新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割了你的狗头,去统领夏国大军,尽诛了这五十万大军。你能奈我何。”
李宪脸上红透,半晌,道:“横山乃我国故地,昔日我武功未成之时,被夏国李太后强夺而去,自此夏王称帝,不服中国,今君虽杀我,中原子民,不下兆亿,必有报于夏国者也。”
张惟新道:“既然如此,我书与夏帝,令其去掉尊号,仍与中国称臣,并割横山之地于宋家,你即率师回返罢。”
李宪道:“凭君一言,恐难取信于世人。”
张惟新傲然俯视,说道:“凭我一言,当可取信于世人。你信否?”
李宪额上冷汗直冒,半晌,方才轻咬唇舌,止住被他内功所扰之心境,道:“好,一言为定。”
正言语间,宋军阵后烟尘起处,来骑高声道:“报,雁门关八百里急报,辽帝亲统胡汉三军,共三十万骑,浩浩荡荡,绵延百里,朝南而来,前锋已居于三国之边。”
原来夏帝见国势衰微,除向张惟新认输外,早已向大辽皇帝进献珍宝,请其派大军相援。
李宪受制于人,又得军报之实,无可奈何,道:“张先生,你前言作数否?”
张惟新道:“我书信一封与夏帝,谅他不敢不从。再者,黄头回鹘残杀汉儿,你带大军前去征伐,我让夏帝不相阻扰,大军动时,当可尽复河湟千里之地。”
那李宪太监素来心胸狭隘,但此时保命要紧,不敢不从,虽然违了圣旨,心中惴惴,对张惟新恨入骨髓,但面上却唯唯诺诺。
张惟新见他笑里藏刀,虽只一闪即过,但也心知肚明,心中大悔,本想一掌拍死了他,但一来话已出口,他又形迹未露,立时反悔,未免大不近人情,二来他是习练葵花宝典,同门是否众多,尚未可知,若是杀了他,倒引出一群寻仇的来,恐怕不妥。
他思索一番,几难之下,委实难决。
李宪向来服侍皇帝惯了的,岂是不会看眼色的,见他神色变幻不定,便吓得浑身颤抖,危危待亡。
这般的一个绝世大高手,竟然怕得身如筛糠,张惟新一笑,心中轻蔑道:“这人的功夫,已是一派大宗师的境界,想不到,胆子却是小得可怜,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
他就不以为意,即刻飘然而去。
原来,张惟新虽然见多识广,但毕竟少年心性,即便知道人心诡谲,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见李宪这种绝世大高手,被自己逼成丧家之犬,未免心中得意,又怜他一生武艺,当即就放过了他。
待他走后,李宪愤恨欲死,咬牙出血,厉声道:“不报此仇,李某誓不为人。”
却说张惟新致信于夏帝,约和宋夏两家,夏帝无奈,只得去了帝号,仍向宋国称臣,又让了横山一带,数州之地与宋。
李宪又亲率大军,出河湟之地,旬月之间,拓地千里,史称“河湟开边”。
当此之时,自宋国之建,疆土之大,未有过于此者也。
然李宪违于圣旨,虽有拓边之功,亦被连削三级,贬为右千牛卫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