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明,村子里犬吠声突然大作。
唐川急忙穿好衣服来到院中,低矮的院墙外,有人举着火把急匆匆赶来。
“唐公子……大事不好了……”
来人扶着门框,满头大汗,说话断续。
“二牛,你别着急,慢慢说!”
来人名为周二牛,是村子里的村民。身如其名,长得虎背熊腰,结实魁梧。
周二牛喘着粗气道:“我哥他,被山贼抓走了!”
“怎会回事?”唐川问道。
“昨天我和大牛在一处山谷里面发现了一株白色的药草……”
“什么草?”唐川道。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大牛说,那株草能通神化灵,若是卖给城里的修行者,可以卖几百两银子。”周二牛抹了一把眼泪,“嫂子自从去年冬天染上了风寒,就一直卧病不起,城里的大夫说,再拖下去,日子就不多了……”
在村子里呆了数个月,唐川自然知晓这些事,他轻轻叹了口气,“二牛,你和大牛去之前可曾想过,若是你们一去不回,嫂子若是知晓此事,会如何?”
周二牛想起嫂子那刚毅的性子,大哥若是再山里出了事,定然也不会一个人苟活,心中的愧意便越是浓厚,自己当初就应该拉住大哥。
“那咱们……该怎么办?”周二牛心中焦急,如同锅边蚂蚁。
唐川想了想,问道:“此事你可还告诉了别人!”
周二牛摇头。
唐川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准备一下,我们立刻进山。”
周二牛原本想要去通知其他的村中其他人,此时听唐川这般说,一脸疑惑。
唐川见他如此,知道他心中疑惑,解释道:“我们此行是去救人,并非是人越多越好,人多了反倒容易暴露行踪。”
周二牛恍然大悟。
走回屋子,唐川这才想起屋里此时还躺着那名昏迷的女子,事发突然,方才没能顾及她。
他走到书案铺开一张信笺,提笔写了一封短信,将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又走出院子,将信笺交给了周二牛,叫他先将信送到吕姓老人家中那名唤素素的小姑娘手中,然后两人约好在村西的石桥那儿汇合。
一刻钟后,两人在石桥汇合。
东方渐白。
两人趁着仅剩的夜色,向困鹿山中而去……
进了山,两人沿着打猎时常行的崎岖山道急速前行,约莫行了近一个时辰的山路,来到一处山林之中,此时天色早已放明,林中有白雾氤氲。
来到一处悬崖前,周二牛轻轻碰了碰唐川的肩头,指了指隔着一条深涧的对面崖壁。
唐川向对岸崖壁望去,山岩如刺、青藤如发,肉眼所至之处,凶险无比。攀岩之人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极有可能会被崖壁突出的石刺穿透胸膛。
两人沿着崖边的一条石径向下而去,穿过了几处布满青苔的洞穴,这才来到了悬崖之下。
丝丝缕缕阳光从云层洒落,谷中无数青翠的绿植上,泛起了星星点点微光。
没空欣赏谷底的美景,周二牛头前带路,唐川紧随其后,又是前行了数里路,这才走出了狭隘的山谷,视野豁然开朗。
“唐公子,就在前面了。”继续向前,两人来到一处高点,两人趴在地上,周二牛指着不远处两座笔直山峰之间。
唐川顺着周二牛的视野望去,这才看到那处的景象。
一座由黑木搭建而成的破败大殿伫立在两座山峰之间,大殿前是一个横纵约莫半里的乱石广场,千疮百孔、触目惊心,仿若曾被无数域外陨石击中一般。广场上原本铺贴的巨石,或断裂、或半埋于地面,细看下,竟还有道道黑色的痕迹,岁月流逝,看不清是干涸的血还是被烈火灼烧过后的裂缝。
巨石广场需要从大殿正对的一处阶梯才能登上,阶梯之下的乱草中,隐约可以看到半座已经坍塌的石门。
如此景象,不难想象当时发生在这里的是一场如何惊心动魄的大战。
除了修行者,还有何人能有如此的实力?
来到这个世界后,唐川就一直对修行者的世界怀着一种希冀,或者说,这世间的普通人,无一不对修行者的世界充满希冀。
很多时候,唐川一个人坐在小院里,他总会去想过去的那些潜藏在心中的人和事,如要说人要寄希望于改变,那就只有走上修行这一条路。
上天既然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这就是天命!
以前唐川不信命。
但现在信。
……
这些念头在唐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继续打量眼前的大殿。
虽然之前听说过这群山贼是如何如何的凶险,以至于大夏西蜀两国的商旅被劫了数次,死了数十条人命,再不敢再走困鹿山这条亡命捷径。但昔日种种听得再多,终归还是百闻不如一见。
想来如此危险之地,必然防备甚严,两人一路行来隐秘行踪,这才幸之又幸的躲过山贼暗中设下的暗哨。
果不其然,还未过多久时间,就见有一行七八名男子从山外行来,他们径直的登上石阶走入广场,再然后,这一行人便消失在了大殿入口处。
“这殿中有古怪!”唐川默默记下这一行人进殿前的一举一动,当下便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进入到大殿之内。
若是周大牛被山贼押到此处,想必就在那大殿中的某处。
唐川看了看头顶逐渐聚合的云层,当下心中打定主意。
“等会儿你把身上的绳子给我留下,就先原路返回到山崖上去等我……”
周二牛闻言,瞪大了眼睛,“啊?!”
唐川语气坚决道:“若是我们一同前去,难保不会出现纰漏,如此一来,岂不是平白葬送了你我性命,我一人进去,若是暴露了踪迹,也好自寻生路,明白么?!”
周二牛见唐川说得恳切,又知晓他的身手,“那唐公子你可得小心点,这些山贼心狠手辣得紧,若是能救出我哥最好……”他犹豫了片刻,咬牙道:“若是……若是实在没办法,不救也行,我娘在世的时候总说,我哥这辈子福薄命浅,可不能再搭上贵人的性命!”
周二牛攥紧了拳头,“要不唐公子,还是我二牛去吧,我虽然身手不如你,但我之前和大牛杀过一头虎!杀一个不亏,杀两个算我和大牛一人一个,三个的话我们就赚了!”
唐川按住周二牛的肩膀,笑道:“二牛,你可别忘了,咱们是来救大牛的,可不是来送命的,只能智取,不能硬来!”一番争论,周二牛说不过唐川,只好作罢,原路返回了山崖。
天空上的云层越来越厚,原本看似要放晴天空再次昏沉下来。
未过多久,一场雨开始淅沥下了起来,由小转大,也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情。
微凉的雨水冲刷着山峰绝壁,噼里啪啦打在唐川的身上,崖壁之上,唐川一个灵活的蹬腿跳跃,再次从崖壁上方向下滑动了一段距离。
离地面越近,他越发小心,若是让雨中巡视的山贼发现,必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久后,唐川顺利潜入大殿之外的密丛。
确定四下无人后,悄悄地潜入了大殿之内。
正如唐川之前所料,这破败的黑色大殿不过是一个入口,大殿内有一个巨大山洞。
洞内走廊两边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了一颗圆球,并非是前世所见的夜明珠,而是一种名叫萤石照明矿石,价格不菲,剑门光城内的商铺才有的卖,非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消耗不起。
一颗萤石从矿中挖出,可依品秩不同使用一月到数年时间不等,能如此大面积使用萤石,唯一的一种解释,就是这座山中有萤石矿。
“这些家伙,可真会找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