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瘟疫再次席卷而来,而这次却是在一夜之间爆发,迫使后院的门再次重开,张唯礼心中疑云重重。
张青朔听说瘟疫症状后,扒拉了几口粥也跟着出来了,只不过是回了归园居,同掌柜的交代几句,匆匆进了安排给苏卿的房间,换上衣服从屋顶溜走了。赵令枫慢悠悠的吃完早饭去东南城的交界处与张青朔会合。
远远的他就看见在屋顶穿着一袭浅青色长衫的少年郎在屋顶盯着一间房间看,目不转睛的。
“看什么呢张青朔。”
“嘘,上来就是了,别问那么多,还有,叫我苏卿。”苏卿头也不转的回答道,眼睛直直的盯着驿芳庭二楼的人流往来。
赵令枫翻上枝桠,靠着另一边的树干,懒散的往里面看了几眼就开始打起了哈切,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几个练家子将自己打扮成普通小二模样在假装经营嘛。
半盏茶的功夫,边上这个木头似的的苏卿总算是动了,他收起潜伏的姿势,活动了几下筋骨,掏出随身携带的白色面罩带上以后整理几下仪容,径自翻上了驿站的屋顶,任赵令枫在边上吵吵嚷嚷的问十万个为什么,他也只当没听见,气的赵令枫指着他离去的方向破口大骂。
苏卿老早就看出来这些小二模样的人都是些练家子,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出来是毒门里的人,但是这小二的行为都有些蹊跷,连着给一间客房里的人送了三四次的茶水,每次都是同一个人,间隔时间不过前后脚,倒像是在传递信件似的,小二放下茶具出门后都是直接走去对面的另一间客房。
同开客栈的张青朔自然知道小二送水不可能是从一间客房送往另一间客房,这里定有蹊跷。所以打算在窗外听听他们的交谈,此时正好那小二又端着托盘从对面客房走了出来,苏卿赶紧贴近这边客房的窗户,轻轻推开了个小缝往里面瞅。
里面的方木桌上背对着他坐了一个人,桌子上全是茶具,瓷器世家的张青朔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茶具都是上好的紫砂材质,光他桌上摆的三个茶壶六个小茶杯就够买下这一整个客栈了,这驿站的主人究竟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
那人拿着一个小巧的紫砂茶杯小口小口的往嘴边送茶,茶香飘逸,窗边的苏卿闻了半天也闻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茶,谁让他是个不爱喝茶的主呢。正在他心里嘀咕时,门被推开了,那小二果然又回来了,他往边上猫了点,只露出半只棕黑的眼睛。
小二什么话也没说,把托盘里的新茶具轻轻放下,转身之际却迅速塞给了那人一张字条,没等回信带上门就出去了,想来这应该是最后一句交代的话了,苏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看完字条后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将字条折起来收好也出门去了。
待他走后,苏卿从窗外翻了进去,打开茶壶滤了一些茶叶出来装在手帕里,打算带回去问问懂茶的人,刚要从大门直接出去,但想起这驿站里鱼龙混杂,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保险起见还是从窗户翻走,跟上了那个喝茶的人。
奇怪的是,等苏卿追到门口屋顶的草棚上看半天,居然没有发现任何那人的身影,任他会飞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苏卿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啊,不会是这驿站有什么后门吧,边纳闷着边回老树边上和赵令枫会合,却发现赵令枫也不见了,不远处的荒地里传来阵阵打斗的声音。
追上前去看见打斗的两人正是赵令枫和刚才那个陌生人,令枫的“神鞭”称号可不是叫着玩玩的,细软的长鞭在他手里收放自如、力道十足,对手拿着的只是一把防身的小长刀,更何况在鞭子的猛烈进攻下,他根本就近不了赵令枫的身,几轮猛烈的进攻下,那个人的衣服都被鞭子划破了好几道,眼看着之前被他收好的字条从破烂的衣服里掉落了出来,苏卿赶紧上前阻拦。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容你恃强凌弱!”
赵令枫见状往后发力收回了鞭子,鞭子落到身后竟直直嵌入了边上被砍伐多年留下的木墩里,目测深达三尺有余。
“你知道什么啊,是这个人先出口辱骂,我才与之交手的,难不成我莫名其妙被骂了还要登门道谢吗?多管闲事,快滚,小心我连你一块打。”
就在赵令枫准备扬鞭之际,那人捂着脑袋往苏卿的身后跑走了,狼狈得连句谢谢都未曾说出口,赵令枫还在那边大骂,气势汹汹一股想吃人的样子,见他跑远了,悻悻的收起了鞭子,其实他还没打爽,就被拦住了。
苏卿看出他表情的意思,往字条那边走去:“还不过瘾吧,今天我来当你陪练。”
“哎!打住,上一次被你打的哭爹喊娘,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说着就凑过去看字条上的内容。
实行下一步计划。
看起来,这次的瘟疫真不是一个巧合了。
回到归园居,苏卿将手帕里的茶叶递给林复,后者自然懂庄主是什么意思,低头闻了闻,对着苏卿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茶。
“送到小茶楼让吕梁看看。”
“是。”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卿处理完一下云都那边的事情,林复就过来复命了。
“庄主,吕老板说这茶是存放三年以上的老白茶,在自然的发酵下,滋味醇厚,经久耐泡,在茶具选择上,紫砂壶是最为合适,紫砂壶冲泡的老白茶,茶汤红浓剔透、药香明显,口感绵柔爽口。”
“巧了嘿,那人还真是用紫砂壶泡的,看起来也是个懂茶之人啊。得赶紧把这事告诉大哥,瘟疫来的很蹊跷,我大哥现在在哪?”
“回庄主,半柱香前收到的消息张家主是在如意药房的后院。”
苏卿收回手帕,换回了张青朔的衣服,带上那张捡来的字条起身找张唯礼报信去了。
张青朔到如意药房的时候门口堵的水泄不通,还有好多人围在柜台边上写些什么东西,他被各种人挤来挤去,好不容易穿到张唯礼面前,把手上的丝帕递给他。
“这是什么?”张唯礼接过手帕,看着里面皱巴巴的一团茶叶,十分疑惑。
“这是住在我们客栈那个奇奇怪怪的庄主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从什么驿站带回来的,有人在那里密谋什么事情,好像和着瘟疫有关,哦!还有一张字条也是他让我给你带的。”
他接过字条看了看,又问:“他可曾还告诉过你什么?”
“我想想啊,嗯,还有就是驿站里的背景人物不简单,因为他们用的都是紫砂壶,还不止一具,这茶叶是什么什么白茶,口感醇厚回味悠长什么,哎哟反正就是说这个茶叶不简单。”
“那庄主很懂茶?”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伺候他喝茶,反正这些茶叶的相关东西都是他告诉我的,还有很多文绉绉的介绍,我没记清楚,你自己琢磨吧。”
张唯礼收下两样东西,拍了他一脑门,教训道:“都说了让你学点东西,传话不会传也就算了,茶都不会喝。”
“茶明明就是苦的,什么茶都是一股苦味,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还‘绵柔爽口’,依我看啊,还没白水好喝,我才不喝。”
在边上帮忙着铺被子的张有这时候走了过来:“那庄主现在住在你那小客栈里?”
“是啊,大哥没告诉你吗。”
“嗷说是说过,我想哪天上门拜访拜访,你帮我跟他约个时间。”
“要约你自己约,一天天的也不见个人影,他有事想找我倒是推门就进来了,一点礼貌都没有,还难伺候啊,对吃的那是各种挑三拣四,关键是还不给银子。大哥我不管,他这几天在我客栈里的消费得你出,是你非要让他住我这里来的。”
张青朔这戏演的那是十足十的真实,对自己也是真的下得了嘴,直接把约见的话题给转走了,张有听了都皱起了眉头:“大哥你真的确定这个庄主的品行没问题吗?”
“有能力的人往往脾气都比较怪,这没什么的,他身为一庄之主,总不见得让他伺候人吧。青朔,这几天他在你客栈的一切消费都从我这里出,你拿着账簿来找我报销就是了,只不过,下次他再让你传话你要把他说的一句一字都记清楚,可以吗?”
“耶!没问题!有钱能使我背书!”一听见有白花花的银子拿,张青朔一蹦三尺高,还没等他跳开心,张唯礼起身走了:“你在这里帮你三哥打打杂,我去找那庄主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青朔可不会这么老实的干活,早就一溜烟儿跑没影了,留下张有在原地摇头,在这个三弟心里一定是觉得自己大哥走火入魔了吧,居然这么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张唯礼不信邪,非要来归园居碰碰运气找苏卿,刚到门口就看见大批的食客被请了出来,一问管家才知今天早上张青朔过来命他把客栈里的住客食客全请走,腾出客栈用来给染病的人居住。张唯礼心中欣慰,这个老幺虽然平素没个正形不思进取的,大是大非面前却还是很拎得清。
“那前几日入住的那位庄主可在?”
“哪位?”
“就是住在那间房里的客人。”林复佝偻着身子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回答道:“嗷你是说苏卿啊,他出去了。去哪了我就不知道了,他没告诉我。”
“你说他叫什么?”张唯礼还生怕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遍。
“苏卿啊,他不叫这名吗?我又记错名字了?”林复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扭头回了柜台后面整理账本,张唯礼也确定了苏卿确实是那庄主的名字。既然他今天不在客栈里,也只能先回去了,看来张青朔说的没错,能够遇上全凭缘分啊。
张青朔从药房溜走后其实回了归园居,只不过现在为了隐藏身份还是少见面为好,张唯礼走后林复拿着飞鸽传书的信件上了楼:“庄主,云都那边来信说张家主在派人调查你的身份和清黎山庄的背景,要不要如实相告。”
“调查的是张青朔的身份还是苏卿的身份。”
“苏卿。”
“如实相告,旁的一句都不要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