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驰逸刚揉着僵硬的腰肢,晃着晕乎乎的脑袋坐到餐桌上,门口就来了个人。
来人看衣着应该是张家的人,他站在门口行完礼,直起身来就问赵驰逸自家的小少爷在不在赵府,家主叫他回家吃早膳了。
赵驰逸连昨天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被他这么一问一头雾水的看向边上的侍女,侍女走到他身边俯首告诉他昨天晚上是张公子把他送回来的,但是送回来和赵韵晨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并未留宿。
“那青朔是和谁一起来的?”
“回少爷,是和元二小姐一起来的。”侍女回答道,突然又想起来:“哦对了,走的时候二少爷也跟着一同出府了。”
赵驰逸点点头,扭头告诉那张家的人:“张公子并不在我府上,昨晚他与我二弟一同出府的,想必是回归园居吃酒去了,你且去归园居寻他吧。”
“是,打扰少爷用膳还请见谅,在下告退。”那侍卫行完礼刚要走,赵驰逸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的又补上一句:“若是见到我二弟,记得也叫他回来用膳。”
“是,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侍卫出了赵府,匆匆往归园居赶去,问了客栈门口的看马人,看马人说掌柜的并未来过,一下子就慌了,又急急赶回张府叫上人四处寻找。
临再出门前,去膳房禀告家主,小少爷失踪了,张唯礼听完让他切莫声张,只需快些找回小少爷便可,抬手让他快出门。
此时张有也在侍女的搀扶下来了膳房。
“三弟今日怎的下楼用膳了?身体好些了吗。”
张有没接他的话,自顾坐了下来,把一个飞镖放在餐桌上移到了他的面前,张唯礼看了张有一眼,见他神情十分严肃,忙拿过飞镖看了起来。
这个飞镖很特别,头部是双刃的,却并不是单纯的刀刃,前半段是锋利的刀身,后半部分布满了倒钩,而且虽然镖身小巧,但重量足,一旦出手,整个镖都会卡进肉里,中此镖后只能剜肉取出,不然只能等流血过多而死,尾部有一个圆环应该是用来挂本族的图腾,但此时那图腾不翼而飞,一条白布代之。
张唯礼展开白布,上面用大气的行书写着:
“保护好元家人,保护好自己”
张有看此时凝眉思考的张唯礼,解释道:“这飞镖的倒刺一些难清理的角落里,还有残留的已经凝固的血,这一把飞镖应该是已经命中过物体又被人取出来的,”
张唯礼点点头表示了解,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镖身还刻过一个毒字,但许是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被磨的快看不出来了,再加上这力透纸背、大气磅礴的行书,这镖应该是吴家主吴令飞到我房中的,他在提示我那个组织又回来了。”
“除了这张白布,其他的你是如何断定就是吴家主给你传的信?”张唯礼有些不解。
“当年吴家主在李府那一战,除了左脸毁容以外其实还身重数枚毒镖,但因当时的局势,若是被他们知道吴家家主身受重伤,那他们可能会趁热打铁,将矛头转向吴家,里外受敌的话他应付不过来,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那个组织善于用毒。所以,是你给他疗伤取镖?”
张家人当年能做四大家族之首,除了凭借瓷器、剑术以外,江湖上闻名的术士也多出自张家,与医术不同,医术治的是常见的大小病症,术士专治疑难杂症,张有懂的大小偏方不计其数,对医道有独特的见解。
张有点头。
“可是你当时不是也躺在床上疗伤吗?”
“我只需告诉吴星阑她要去抓些什么药,剜肉怎么剜便可,论用刀那小姑娘可不见得会手抖。”听言,张唯礼想起四年前年仅十五岁的吴星阑连杀两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寻常如切菜一般,不由得深有同感的重重点了几下头。
“可是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
张有见时间不早,觉得两三句话说不清楚旧事,便说道:“我们直接去找吴家主吧,这些事情还是得他亲口告诉你,而且青朔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必是遇到了那个组织的人。”
于是张唯礼搀着张有,上了轿子赶去位于西城的吴府。
路云镇一共分东、西、南、北四城,张府和赵府在东城,元府在南城,吴府在西城,北城是官城,受皇帝管辖的地界。虽说四家族个个富可敌国,皇帝有心杀之而高枕,却奈何国家兵器的制造还需元家一脉的锻造术,各家的产业也是举足轻重,皇帝动不得,只得派了一个正四品官员坐镇北城,已做威吓。
刚到吴府,吴管家已经早早候在门口,轿子刚刚停稳,吴家大门已全然敞开,待张唯礼下轿,管家赶紧上前迎接。
“我家老爷已等候张家主多时,张家主路上可否无恙?”
“无恙,他们还没胆子在大马路上明目张胆的劫杀。”
说话间张有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管家转身去扶。
“无恙就好,我们家老爷昨晚得到线报,说城里有异动,派在下用毒门飞镖去给张少爷传信,让张少爷多加小心,今晨就发现张家派出多名侍卫,料想许是有人失踪了,就猜到你们会来寻,便派我在门口迎接。”
吴管家一边在张唯礼边上弓着腰毕恭毕敬的解释事情原由,一边带路。叙事清晰有头有尾,果然是他吴令带出来的身边人。
带到正厅门前,管家就不再走了,做了个情的手势,张唯礼点头走了进去,张有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还有个贴身照顾张有的侍女想跟着走进去,却被吴管家伸手挡了下来。
张有听见动静转身示意侍女退下,侍女只能斜眼睨了吴管家一眼,哼哼的站到一旁,吴管家再上前将正厅的大门给关上。
屋里的张唯礼和张有都觉得甚奇怪哉,将他们二人引入正厅,关上大门又不见主人身影,这是何道理?
没一会,侧门被人打开,进来一个侍女,示意他们往那边走,两兄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疑惑的跟了上去。
连着穿过好多回廊还有一个小庭最后居然到达了吴令的住处,侍女带到门前,说道自家老爷在这里面等候两位,说完就走开了。
张唯礼推门进去,便看见靠在床沿上,嘴唇发白虚弱得不行的的吴令,两人急忙进屋,问他怎么会这样。
“昨天夜里,我本在暗查他们的动向,正好转到赵府看见元乐颐赵令枫还有你们家那个小少爷出了门,元乐颐和他们分道走了,就一个赵府的人拿着火把送行。
我想着现在特殊时期,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有点不安全,就偷偷的跟着,果不其然,她身后鬼鬼祟祟的跟着许多个影子,我便趁着转弯之际将他们拦截下来。”
“所以你这次中了几个镖。”张有冷不丁的打断了他的讲话,直接问他中了几个镖,他面上挂不住,抱着手臂哼了一声赌气不讲话了。
张有不禁失笑,伸过手来就要帮他脱衣服,吴令眼疾手快啪的把他的手打掉:
“四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家主您堂堂一个家主,次次都中四个镖您不觉得丢人吗。”说着扭头对大哥道:“他四年前也是中了四个镖。”
张唯礼看三弟玩笑开的有些过了头,急忙制止,张有哦了一身,不说话了。
“吴兄取镖了吗?”唯礼问道,吴令正笑被训了的张有,扭头应了句没有,小妹去买药了,还没回来。
“我看你唇色苍白,不如先躺下休息吧,我隔日再来叨扰。”
“无碍无碍,这次来我主要是有些事想告知与你。”收起小孩子脾气,吴令理了理衣服严肃了起来。
“你啊,和你父亲一样,心慈手软,也毫无戒备之心,家都快被蛀虫蛀空了还浑然不知。”
“愿闻其详。”张唯礼面对突如其来的一番训话不禁诧异。
“从上月起,张氏瓷器的生意跌了大半,瓷器作坊从去年起接连死足足三十个人,你身为家主居然浑然不知!”说到气愤之处,语气不由得急促起来,一时引得伤口又流出血来。
张有忙上前止血,让他好好说话。
“这.....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人上报给我过。”张唯礼面对这当头一棒,有些跟不上反应。
“那张府的大部分忠仆被换掉大半这你总该知道吧?”
几句话间,张唯礼已经赧颜汗下,不由得慌了神。
“我昨天晚上一共遇到六个毒门组织的人,杀了五个,最后一个将飞镖扎入我的左腿飞身而逃,你知道她是谁吗?是张府三少爷张有的贴身侍女!咳咳咳咳!”吴令气得面色涨红,伤口不停的出血。
“唯礼啊,我知道你现在涉世未深,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阴暗了,但你现在好歹是堂堂张家的大家主啊,你还要心大到什么地步!”
他本来还想接着说,站在旁边的张有瞪了他一眼,用唇语示意他少说两句,他这才安静下来,张了几次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张唯礼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
“你以为敌人都是来自外部的吗,你知道轻信和放纵也能杀死自己吗,要记住江湖险恶,不是人人都像你们张家一样身怀大义,多得是伺机而动,巴不得喝光你的血的饿狼。巡查和监督是必不可少的,别想着用真心换真心,这世道上,最恐怖的就是人心。”
看着张唯礼重重的点了下头,吴令语气送了下来,说道:“凡事多留个心眼,毒门手段太多了太黑了。保护好元家人和张有,他们善于用各种毒,解毒之事全都靠你们张家和元家了,想必他们当时跟踪元乐颐也是想解决后顾之忧。如果有用得到我们吴家的地方,还请张家主随时开口,吴家上下义不容辞。”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张唯礼又看了一眼张有,飘飘然吐出来一句:“另外我受伤之事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这又是为何?”张有问。
“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