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阴霾的的阳光落下，温暖了久未放晴的大地。
宛城一旦立冬，天气就越来越冷，但今天的天空蓝澄澄的，非常清爽。
未来在市场选好了食材，拎着大袋小袋往余绫川的公寓走。走到楼下，见豫礼已经等在那里了。
“买这么多，你觉得我哥吃得完？”他瞅着她，有点无语。
未来道：“不是还有你吗？就算吃不完，也可以留着以后用嘛。”
“以后？你还想来做饭？”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正说着话，门开了，余绫川咬着烟，揉着头发像刚睡醒不久的样子。
未来愣了下，突然指向旁边的男生，结结巴巴解释：“他……我是碰巧遇见他的！”
豫礼斜眼看她，还没追问，就撒谎不打草稿？
余绫川好像没怎么在意，平静道：“你们来干什么？”
未来小声说：“上次，我说来老师家做顿饭，当是道歉。”
他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身体一让，“进来吧。”
未来忍不住弯弯嘴角，但她努力克制着，不把开心的心情流露出来，轻声回答：“打扰了。”
等她先进去了，豫礼却在门口叫住余绫川。
“哥，”他走近，声音也比平时低，“你工作这么长时间了，社交禁忌应该比我熟知，更懂得怎么控制有些事情吧？”
余绫川吐了口烟，等着后文。
“不能承诺的东西，最好不要给希望。”
只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余绫川的表情还是云淡风轻，“你在说什么？”
大约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和说这样的话，余绫川有一秒惊讶。
但豫礼没再解释，擦肩而过。
“不过，跟我也没关系，我想在你这里睡一晚。”
这小子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有时候会钻到他的公寓来，话说得很少，只坐在那儿听歌发呆或是直接睡觉。
余绫川见怪不怪。
风和日丽的天气，温度却不会随之升高。
余绫川嘴角动了动，一缕缕青白烟雾漫过眉骨，模糊了他的面容。
未来找了许久，终于在橱柜里翻出一个没开封的煎锅，她把煎锅拿出来，接了水洗干净，倒入橄榄油。目光落在案头的几个塑料袋上，里面装满了肉、土豆、黄瓜等食材。
不久，厨房里响起有规律的切菜声。
豫礼在客厅坐了会儿，正打算把屋子里的垃圾打包出去，突然感觉身上冷飕飕的。拉开落地窗，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
迟疑出不出门的时候，饭菜已经端上桌。奇怪的是，看起来不怎么样，味道真是出奇的好，但也许是自己昨天就先尝过，所以不觉得那么惊艳了。
未来坐在对面，看余绫川吃了几筷子才问：“老师，好吃吗？”
“嗯。”余绫川实话实说。
从她搬走后，他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轨迹，食物基本是凑合，没有大变化。虽然想起她在这里的时候做的那些菜，胃会对别的东西产生抗拒，但也总不能饿着。
未来微笑道：“要是可以，我其实想做顿小笼包和酒酿圆子什么的更好了，因为没有做饭的地方，自己很久都没有吃过了呢！”
“要是喜欢做饭，下次再来吧。”
“真的可以吗？”
“嗯。”
“老师，为什么你的父母从来不回来呢？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多寂寞啊。”
余绫川丢下筷子，漫不经意道：“你想见他们？”
其实是没有波澜的声音，也没有更深层的意思，却不知怎么的，让未来的脸变得有点红通通，窘迫地摆手道：“不不不！我就是，就是觉得好奇……”
她埋头吃饭，又悄悄抬眼看了看。他像在笑着，又像没有，目光正好朝着她这边，交错的刹那，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发觉，自己真的是掉进坑里无法自拔了。
豫礼一声不吭在旁边摆弄着手机，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也不关心和参与。
“我、我吃完了，”把囫囵塞在嘴里的青菜咽下去，她起身说，“先去洗碗！”
收拾好碗筷，清扫厨房出来，因为有未完成的教学任务余绫川回书房处理去了，只有豫礼正向后靠坐在沙发，戴着耳机，闭上眼睛在那里摇头晃脑的。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未来道。
“下雨了，”他睁眼，指指窗外，“我哥不会这么无情赶我走的。”
“这点小雨算什么，连我一个女生都不怕，快走吧。”
“我干嘛要走，我不想走。”
“嘘，老师还在工作……起来啦！”
在她执着催促下，豫礼不耐烦地站起来，跟着往外走去。
豫礼的家离这里八个站，到站台后，方向相反的两人分道扬镳，未来目送他上了公交，等着回学校线路的下一辆车。
时间仿佛是手里的气球，一不小心放手，就飞出去了好远。
距离期末的日子越来越近，所有事都觉得迫在眉睫。即便在学校，也和余绫川几乎没有联系，可偶尔，她发呆时仍会不由自主猜想他在做什么。
冬至的时候喝了羊肉汤吗？圣诞节的时候在和老师们或者家人聚会吗？
那顿晚餐结束后，余绫川变得极其忙碌起来，不仅有C大的课，还被邀请到D大作为客座教授演讲，经常往返两所高校，而她因为专业不同，更没有机会见他。
直到圣诞节过了，她终于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
【老师，元旦有想去哪里吗？有什么计划吗？】摁下发送键的一刻，立刻有点后悔，要是他不回怎么办。
冬天的风冷冽至极，呼啸而过，像只小怪兽嗷嗷叫。即使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似乎依然能真真切切感觉到窗外的寒冷。
舍友都睡着了，她不敢弄出大动静。
忐忑的等待中，手机屏亮了，一条新短信，显示是余绫川的。
【暂时没有。】四个字，符合一贯不冷不热的风格。
【那……要不要一起去哪里玩？】未来觉得自己是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咬唇把这句话发了出去。
然后又是一轮心神不宁的等待，不过这次时间稍微久了点，所以当她差不多灰心丧气，而屏幕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手一颤，手机直接掉到了地上。
【你有想法？】疑问的语气。
【真的可以吗？老师不用勉强的哦。】
【正好，我有个写生的课程准备。】
【是给学生选采风地点吗？那好，我会认真查找的！】
元旦的话，母亲已经说了不能回来，宋诗织和陆岛会过甜蜜二人世界，未来没有其他可以约的人了。
隔了许久，余绫川回复【嗯，最好周边的地方吧。】
居然没有拒绝！涨满心口的雀跃快要溢出来，她倒在床上，把整个人蒙进被子，生怕自己下一刻跳起来。片刻，她才猛地意识到，如果真的一起去，这完完全全是两个人的旅行！
于是，她又紧张地给宋诗织打电话。
“两个人单独？那不是挺好，是你希望的吗？”宋诗织在那端打了个呵欠，呈半昏迷状态地回答。
“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意外啊！”
“哦，那是不是说他对你或许有点与众不同？”
“瞎说什么呀！只是我对老师有种敬佩之情而已，老师对我没有任何意思。”
“哟，敬佩之情？你一个化学专业的学生敬佩美术老师干嘛？在我这就不用装了……不过，去远些的地方更好，太近的地方容易碰到熟人，搞不好就被传出不好听的话了，毕竟他是老师嘛。”
这样的提醒，令未来后知后觉明白余绫川的意思了。
她完全高兴到得意忘形，但他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思维。
“行了，你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吧，祝你们玩得开心，我睡觉了。”宋诗织打着呵欠说完这句话，挂断了电话。
差点忘了，虽然余绫川不是教自己的老师，其实还是学校的老师。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未来呆呆地盯着宿舍天花板，忽然涌上一股道不清的纠结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