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颤着声音回答完毕,依朵怜惜的扫了一眼此时还躺在地板上簌簌发抖的云夕雅,如今,谁也救不了这女人了。
“拿来,喂她服了,也让这世上少一个红颜祸水。”
药来了,竟是泛着绵绵的清香,“云夕雅,告诉本宫,可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紧咬着牙关,她能说什么呢?原来这世上,只有自己才会爱惜自己,别人,只是巴不得她身死,轻轻闭上了眼睛,除了孩子们,她也没有放不下的了,如今,总也是见过了孩子们,她死也无憾了,“你这女人,娘娘问了,你便说。”惠贵妃虽然狠毒,不过,对于行之将死的人的愿望向来都是能做便会替其做了的,所以,依朵便忍不住的想劝夕雅说出来。
感激的瞟了一眼依朵,夕雅淡淡道:“水葬,闽江。”或者,再死一次,再重生一次,只是再若给她来生,她再不会叫云夕雅,这名字,就是一个魔咒,让她生死两不知。
药碗递到了唇边,紧扣着她的下颌,墨色的药汁便被迅捷的送入她的喉中,苦涩难当。
“住手。”门前,飘来一抹白影,下意识的一击,袭退了那逼她喝药的宫女,可那一碗药,却已尽数的落入了她的腹中,悠然的闭上眸子,她轻笑出声,“燕非墨,我恨你。”
恨他,她恨他。
却是因何而恨呢?
轻轻的一拥,拥她在怀,他就知道,一遇雨天,她的身体就再也不是她的了一般,怀抱着女子,冷眸扫向惠贵妃,“母妃,解药。”
“青散灵无解。”淡淡的一笑,幸好幸好给这女人喝下了那碗药,不然,以儿子现在这般待这女人,只怕,日后就是他的累赘,也是他人挟持他的一枚棋子,惠贵妃一点也不后悔,“三日之后,给她水葬闽江。”她这人,一向记得行之将死之人的最后的遗言的,记了,那便做到。
“母妃,不可……”
水葬。
闽江。
又要错一次吗?
他不会再要一次痛彻心扉了,“如果她死,那儿臣也便不活了。”说罢,毅然的抱着怀中安静如不在的人儿飘出荣华宫,让点点细雨掩去了她唇间残留的那份药汁的苦涩。
三日之后,她会死吗?
心头却在一数那日的日子时一凛,那是五年前的那个云夕雅被浸猪笼的那一天。
这,只是巧合吗?
脚下越飞越快,暝暝之中,仿佛有什么在主宰了一切的发生和轮回,夕雅,你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这一次,他会一直的陪在她身边。
富宏宫,燕禛正在批阅奏折,忽听得门外传来低低的脚步声,心下一跳,“戚公公,报吧。”
“回禀皇上,她被服了青散灵。”
燕禛的心一震,阿惠她到底还是在意了那一年的那段往事,可,却何苦要殃及一个无辜的女子呢,“差人在墨王府外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来禀告朕,这事,不能让她知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
沁心园。
夕雅沉沉睡在软软的被褥之上,纱帐之外,才被请来的大夫小心翼翼的把着她的脉,可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良久,他起身步至燕非墨的脚边,“扑通”跪了下去,“小人无能,只知姑娘是中了毒,至于什么毒,实在是……实在是……”
“滚……”燕非墨猛的一拎大夫的衣领将其扔了出去,这已经是这一夜他扔出去的第十一位大夫了,“下一个。”
“爷,安城有些名气的大夫都来过了,再来的,不过是只懂皮毛的罢了,你看……”温康小心翼翼的说着,余下的,已经不知要如何说了。
“滚……”又一声吼,温康识趣的赶紧退了出去,只余,一室的清冷。
雨,还在下。
夕雅的脸色惨白的让他目不忍睹,似乎,这世上,她唯一怕着的便是雨。
雨来了,她的灵魂就飘走了一样。
斜斜躺在她的身侧,她睡着了,也才会乖乖的任由他搂在怀里,这个女子,他不想放手了。
怀里的女人,仿如那日从冰库里抱出来一般,浑身都是冰冷入骨,手贴着她的背脊,绵绵的内力透过他的掌心她的肌肤不住的输入到她的体内,三日,一定要捱过。
凝眸闭目,却再也睡不着了。
夜,悠长悠长的仿佛没有了尽头。
院子里,突的响起了打杀声,声声刺耳,让他不觉皱起了眉头,“温康,是何人?”听那声音,四打一,他四个铁卫居然与那人打了一个平手,让他不得不惊。
“燕非墨,你把云夕雅给我交出来,你是不是软禁了她了?除了软禁,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夕雅她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打杀中,白梦展的声音刺耳的飘来,让他心神一震,是了,若是她醒来,断不会让他这般的搂着她的,她说了,她恨他。
手,骤然收势,飞起到门边,推开门时,清冷的月光映入,原来,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院子里,一白四黑五个人正缠打在一起,静静的看着,心底,却是千头万绪,怎么也理不出所有然来。
被子下的夕雅,正睡得香沉,忽的只觉身上的暖意退去,冷意悄然袭来,有什么声音怎么那么的吵呢,费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她已经不在荣华宫,周遭的一切告诉她,她在燕非墨的寝房里,而那个站在门前,背对着她而立的人,可不是他又是谁呢?
身子,酸酸的,软软的,昏睡前的一切也渐渐回笼,是他入了宫从惠贵妃手上救下了自己吗?
虽然,很不舒服,可是,只要雨停了,她的身体就会好些了,踉跄的从床上爬坐起来,正胡乱的穿着衣衫,门前的男子一个回首,冷眸凝在她的身上,“别动,躺下。”他倒是糊涂了,门外这么吵,他早该关上房门才对的,可是,恍惚之间,就是把什么都忘记了。
“白梦展,是你吗?”眼看着院子里的那道白影,夕雅兴奋的跳下床,一边系上衣带,一边什么也不管的冲出去,他说,会告诉她孩子们的下落的,只希望他不会骗自己。
许是太想知道孩子们的下落了,夕雅仿佛一夕之间就好了起来似的,眨眼间就奔到了门前,一只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站住。”
“走开。”她伸手欲去推他,这才发现她的身子还是软绵绵的,“你母妃,到底给我喝了什么药?”她记起来了,记得那呛辣的辣椒水,还有,那墨一样的药汁,想想,唇边便满是苦涩的味道。
“夕雅,别出去。”是青散灵,可,他真的不能说,或者,待明天他入宫求了母妃,母妃会给他解药呢?所以现在,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她离开,离开了,三日后就是她的死。
“为什么你不让我见白梦展?你们都住手,铁箭,铁心,你们都给我住手,白公子是来找我的。”
“夕雅,不许出去。”修长的手臂不死心的挡在她的身前,她移,他也移,就是,不许她出去。
“喂,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连皇上都许我自主自己的婚姻了,你有什么资格不许我出去?”
“你真的想要跟他走?”燕非墨的声音越来越冷,冷的,仿佛能沁出冰霜来一般。
“是,你让开。”
“云夕雅,只要你走出这道门,那么,你就别在回来,更别来求我。”
谁要回来,谁要求他呢,“好,一言既出,也请你别来打扰我。”
燕非墨一挥手,淡淡的目光飘到四铁卫的周身,四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齐齐的住了手,身形后退就退到了燕非墨的身边,前后左右,从四个方向护着他,几双眼睛却是如临大敌的对着白梦展,这是四兄弟几年来唯一遇上的对手,武功之高有点匪夷所思,这世上,眼下似乎也只有他们王爷才是这白梦展的对手了,真想不到东厥的太子功夫竟然会这么的好。
夕雅冲到了白梦展的身前,小手一拉他的手,“我们走。”
从床榻到这室外,只几步远的距离,可走过来,她的身体却仿佛在刀尖上行走一般,每走一步都是痛。
燕非墨没说惠贵妃给她喝得是什么药,可她知道,那是剧毒。
清幽的月色下,她冰冷的身体一直在轻轻的抖,她又要死了吗?
若是真的要死了,能在行之将死之前再见一次两个宝贝也是好的,白梦展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伸手一带,携着她轻飘飘的很快就飘出了墨王府,身后,燕非黑只是怔怔的看着两个人的离去,她知道了吧,所以,宁愿死也不要跟他一起。
或者是燕非熙,或者是白梦展,只是,不能是他。
就,那么的恨他吗?
“爷,夜深了,天亮了还要早朝。”
他轻轻一笑,那一笑,让温康眨了几眨眼睛,他的爷,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笑容的,看着灿烂,可是,透过灿烂感觉到的就是一股子悲凉,那个女人,爷终还是放不下。
却,再也不止是为了那个名字了。
有什么,悄悄的住进了人的心里,便再也甩不去。
如爷,也如他。
身子一个抖颤,当落在墨王府外的草地上时,夕雅只觉全身越来越冷了,“白梦展,你说,孩子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