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进来吧。”顿了一顿,惠贵妃又道:“叫那个云夕雅也一起跟过来,本宫有话要问她。”什么事,便在今天彻底的解决了,她可以输给任何人,却绝对的不能输给云妃,绝对不能……
夕雅垂首随在燕非墨和燕非熙的身后踏入了荣华宫的大厅,眼看着皇上也在,兄弟两个一起拜见了,这才立于一侧,惠贵妃的目光却从三人进来时便一直的停留在夕雅的身上,只一见,她的心便狂跳了起来,却是不动声色的一笑,“你叫云夕雅?”
夕雅只好跪下了下去,“是,民女名唤云夕雅。”
“呵,名字倒是好听,怪不得墨儿喜欢你呢,三年前有一个相士为墨儿卜了卦,说他此生只有得一名叫云夕雅的女人府中才会有子嗣,既是遇见了,那么,本宫便作主,将你指给墨儿好了。”大殿里的话她早就知道了,甚至也知道燕禛许她的自主,但是此刻,惠贵妃是真的想要知道她心底里到底要嫁的是何许人也。
“回贵妃娘娘,民女的心里已经有人了,皇上也答应让民女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所以……”不想嫁给燕非墨呀,所以,夕雅只好把所有都推到了坐在惠贵妃身边一直不说话的燕禛身上。
惠贵妃柔和一笑,“禛,你可答应了她吗?”
“嗯,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的确是答应了她。”
“那好吧,你既不喜欢墨儿,那便跟本宫说说,你想嫁的人是谁呢?”
又来了,她今天怎么也逃不过了吗?
心底里叹息了一遍又一遍,咬了咬牙,眼睛一瞟燕非熙,随即脱口而出道:“民女只想嫁给熙王爷。”
惠贵妃的脸倏的变了,惨白的站了起来,“放肆,你这是在离间本宫两个儿子的感情吗?这世上那么多男子,为什么你偏偏只选中墨儿的兄长呢?”
“惠,别气坏了身体,有话好好说。”燕禛也是惊讶,更没想到夕雅一心想要嫁的居然是燕非熙,他吃惊了。
夕雅跪在地板上,虽然是夏天,可是,地板上依然不住的透上来一股子凉气,五年没有跪过了,但是今天,她却一连跪了数次,“民女只嫁熙王爷,若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不肯,那民女宁愿一生不嫁。”决绝的坚持,她只是为了孩子们呀。
“你……”惠贵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疲惫的坐下去,这才望向也是一脸愕然的燕非熙,“熙儿,你愿意吗?”
平日里嘻笑惯了的燕非熙,此刻却是一脸的正经,晓是他数次为了调侃燕非墨而说过要她,可那些,从来都是玩笑话,眼看着燕非墨的脸已经臭得不能再臭,燕非熙倏的跪倒在夕雅的身旁,“父皇,母妃,儿臣府里已经有了几十个妾室,儿臣的身子父后和母妃也都知道,儿臣以为,夕雅还是嫁去墨王府的好。”
他,竟然拒绝了她。
呵呵呵,轻笑的看着他,心底,却泛起了生生的疼,原来,那梨花树下的男子从来也不曾爱过她,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垂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夕雅一辈子不嫁。”说罢,起身退到一侧,再也不言语。
燕非墨的喉结涌动着,他实在不明白夕雅因何而恨他,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肯,“父皇母妃,墨儿也终生不再娶妃妾。”既是不可能有子嗣,那便,从此断了女人吧。
“你……”惠贵妃的声音颤抖了,“你们两个孽子,可是想让母妃一辈子都抱不成孙子吗?”
夕雅一怔,实在是不明白惠贵妃因何而如此说。
“惠,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是一个算命先生的话罢了,你也信那个吗?走吧,朕陪你去后园子里转转。”
惠贵妃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呷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墨儿,熙儿,你们退下吧。”
于是,三个人齐齐转身准备离开,可,夕雅才走了一步,便听惠贵妃道:“云夕雅,你留下与本宫住几日,也多学学宫里的礼仪宫规。”
“母妃不可……”
“贵妃娘娘……”
“母妃不要……”
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要拒绝,却见惠贵妃已经与燕禛一起从侧门走了出去,那外面,便是荣华宫的小花园,姹紫嫣红的花香飘来,端得是宫里最美的一隅,“夕雅留下,本宫还想多和她说说家常,你们两个,退了吧。”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燕非墨和燕非熙对望了一眼,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依朵儿的摆手,只好作罢,“夕雅,好生呆着,母妃会对你好的。”
“夕雅,别忤逆了母妃,她病着呢。”
两个人除了多劝几句,谁也不能阻止自己的亲母妃留下夕雅的决定。
风起,飘来花香阵阵,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消失在荣花宫的宫门前,她真想跟上去,真想三更的时候能到了风尘别院,然后,听白梦展告诉她孩子们的下落,可是今晚,注定了什么都要错过了,而等待她的,却是不可知的未来,惠贵妃不喜欢自己,即使只有一面,夕雅也感觉到了。
静静的立于大厅的角落,她可以拂袖而去,可是,若燕非熙真的是那个男子,以后,她又要怎么去面对他,再面对他的母妃呢?
可以一生不嫁,却不能,伤了那人的心。
忍。
为了孩子们她都得忍。
静然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厅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惠贵妃慵懒的坐于榻上,“既是要做熙儿的女人,便从学跪开始吧,依朵,本宫乏了,去午睡一会儿,待醒了,让她起来进来服侍吧。”
那悦耳动听的女声,宛如天簌,可是,落在夕雅的耳中,却是一种折磨,徐徐的跪下,却在双膝触到地板上的冰凉之时明白了,惠贵妃这一睡,也许,就会睡到夜幕降临,这宫中女子的命运不是狠便是贱,而她此刻是贱,惠贵妃便是狠了。
静静的跪着,荣华宫静得仿佛连掉根针都能感觉到似的,所经的人皆是无声无息,只怕,扰了贵妃娘娘的好眠。
若是平时,这样的一跪也无碍,她也不怕,可是今日,过了午天色便阴沉了下来,很快就下起了雨,雨声淅沥,惹她簌簌发抖,冷,无边的冷意袭来,仿佛就是五年前的那一天,她浑身是水,被浸猪笼,不住的颤抖着,灵魂仿佛飞出体外一样,夕雅的心也绽开了无尽的慌乱,似乎,就要死去了一般。
不,即便是死,也要找回一双儿女。
不然,她不甘。
天色,越来越暗了,夜幕悄然而来,惠贵妃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亦或是她早就已经醒了,此刻,只是安坐于床榻之前等待她的灰飞烟灭。
呵,燕非熙根本不想娶她,他不爱她。
她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又是何苦要受惠贵妃的气呢?
他们,谁都不是她的亲人,她的亲人,只有伊邪和伊舞,即使是生她的父母,亦也不是。
行将起身,却在动了一动之后才发现,她现在,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是的,每一次的雨中,她都宛若死人。
“依朵,人呢?怎么不进来服侍本宫梳洗?”
“云夕雅,娘娘起了,你去服侍吧。”
先是寝房里惠贵妃的声音,再是依朵的传唤,她,却真的无能为力了,身子,仿佛不是她的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人呢?死了不成?”
“娘娘,她还跪着呢,一动不动。”
“傻了不成?这可怎么是好?依朵,你给她灌些辣椒水,让她清醒些。”惠贵妃温柔至极的一笑间,却是最无情的言语,敢离间她两个儿子的感情,这云夕雅就该死。
热辣的味道呛来,夕雅想要抬首,身子却骤然一歪,“嘭”然倒地,蜷缩着,瑟瑟发抖。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带着无尽的哀戚,在缓缓的吞噬着她的灵魂。
“非墨,你要去哪儿?”雨越下越大,书房里正看着书的燕非墨突的身体也是一颤,倏的站起,猛然想起谷底那个在雨中脸色如鬼魅般苍白的女子,心,越发的不安了。
“梦香,夜深了,你回去睡吧。”而他,要入一次宫,不然,他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非墨,你怎么了?”
燕非墨身形一飘,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眸中,让白梦香捶胸顿足,不管她用了多少的心,这男人的心都不在她的身上,似乎,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牵系着他的心,便是,那个野女人吗?
“爷,蓑衣。”眼看着他出来书房,温康了然的将早就备好的蓑衣抛给燕非墨,身体一旋,蓑衣便已穿戴整齐,燕非墨狂奔在雨雾中,直奔皇宫,直奔荣华宫。
呛。
辣。
夕雅的脸上满是泪水,那是被辣的,可,一碗碗的辣椒水还在不住的端过来,还在不住的被灌入她的口中。
若不是她此刻不能动,她早就飞身而起要了那女人的命,管她是谁人的母妃呢。
可是现在,她动不了。
雨还在下,绵延着无尽的寒烟凄冷。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咬牙,她是云夕雅,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她还是不说话。”
“依朵,上个月莲公公服下的那味药可还有吗?”
“娘娘……”依朵脸色倏变,她记得的,那是青散灵。
“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