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她，空了
柯立人把别墅里的家具让搬家公司全数送到了安居生产车间交给了扈师傅，屋子里关于家具的一切也都收走了，以后，家具与她无关了。
柯立人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她和达达住在自己的小平房里足不出户，以度假的名义，电话不接，不见人。
早晨阳光透进窗户照在高铺床上，她在刺眼的光芒中睡到自然醒，然后帮达达洗漱，做早餐，两个人吃完饭，达达作画或者拼装玩具或者在院子里踢球，她就懒洋洋窝在椅子里看动画片——《咪咪流浪记》，有时会看到睡着，被达达推醒。醒来之后，煮饭吃饭，陪达达，困了再睡。
达达被商妈妈或者修儿接走的时候，她就去看许寒，听许寒跟她汇报自己的情况，跟她描述自己的作品，跟她开玩笑，她会开心配合。许寒好奇最近与柯立人会面的次数为何越来越频繁，柯立人说那是因为他马上可以出来了，自己激动又紧张，许寒信了。
柯立人在商业中心为许寒买了一层楼作为他以后的工作室，不仅亲自监督装修，亲自布置家具和装饰品，还为他注册完成了营业执照，等他出来，这里将是他梦想起飞、肆意翱翔的地方，他的未来会很美！这件事让她兴致勃勃地忙。
端木禾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虽然经常打不通，他也养成了时不时拨出电话的习惯。偶尔接通了，听她草草应付几句，不愿多说什么，约她吃饭，她也从不赴约，端木禾知道她为迎接许寒做准备，心里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因为他也很忙。
端木禾没有刻意找柯立人，因为他正着手处理袁太太不断的挑衅，他不愿柯立人听到一星半点儿的风声，犹如惊弓之鸟般变得紧张惊恐。
他调查到袁太太急于找回达达认祖归宗，是因为当地政府即将推行一个商业区占地规划，会按照家庭人头数，每人发放数百万的征地赔偿款，如果她能得到达达，将会直接获益几百万，并且还可以通过达达继承好几房膝下无子的亲戚的遗产，总金额已经达到了上千万，对于她没落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横财。她不顾法律会追究自己丈夫强奸未成年少女的罪行，肆无忌惮地追要达达，还因为他的丈夫十年前就出了车祸瘫痪在床，眼下正巴不得摆脱这个拖油瓶。
端木禾对是否向姓袁的禽兽提起诉讼一直犹豫不决，因为一旦进入诉讼程序，柯立人是不可回避的，很可能还会在社会上引起舆论，长久以来她始终选择逃避，甚至一直生活在噩梦之中，他需要等，等柯立人完全准备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情感与法理两难容，尽管过了追诉时效，尽管前方一定诸多阻碍与困难，他绝不会放任那个坏蛋逍遥法外！
端木禾默默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且开始缜密无痕地伏笔布控，他只知道他们的人生从此不再风平浪静。他们会不自知不自觉地陷入一种人生困局，想得到的总也得不到，想甩掉的总也甩不掉，却永远也不会搞清这就是被端木禾“眷顾恩宠”的后果。
一单大案胜利结束之后，端木禾跟客户约在酒吧庆祝，遇到了独自喝酒的苏睿，苏睿主动邀请端木禾加入自己，端木禾没有推辞。
苏睿问：“最近立人还好吗？”
端木禾早就洞悉了苏睿知难而退之后的挫败感，笑着说：“挺忙的，很多时候我都找不到人，不提前预约怕是见不到她。”
“那就好。”
端木禾给他倒了杯酒，说：“主要是她心性澄澈，问心无愧，自然吃得饱睡得着，这么多年一直忙着呕心沥血，早该休息一下了。”
“你认识她多久了？”
“十七年了。”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她！她……还真诠释不来，问倒我了。”
“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你最懂她了。”
“其实吧，我不太懂她，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个铠甲加身、坚不可摧的战士了，而且从来没有一天真正卸下这身儿沉重，糟心遭难的事儿数不清，都没能让她丢盔弃甲，没想到最后压弯她的居然是人言可畏！人生处处是意外啊！”
“我知道她最后一步棋叫做以退为进，其实还没有山穷水尽，她可以出面澄清，没有必要非以这种方式退出，给人留下仓皇而逃、不得善终的负面形象。”
“她这个人的世界很狭窄，遗臭万年对她来说，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负担！”端木禾笑笑，“解释，绝对是她的短板。做为她十七年老朋友的我，对她的过去称得上一无所知，更别说旁人了，且不说那些传闻的真伪，就算是真的，没人知道那些伤害在她心里的分量，承受那一切的时候，她还没成年，她还是个孩子，十四岁，本该无忧无虑花儿一样的年纪，她已经落单很久了，逼着她扒开伤口，往外掏血泪，这是严刑逼供！这是缺德！该接受道德审判的是谁？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她一个弱女子可堵不住整个社会的悠悠之口，还不跑？难道等着被生吞活剥？”
“这盘棋，她的走向出错了。你不觉得，促成今天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正是因为她的拒人千里吗？”
“那是你不知道她的千里之内暗流涌动，寸草不生。”
“她没想让我知道。”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秘密不是用来挖掘的，而是用来尊重的。做不到，只是因为你信了别人，不信她。”
“我想相信她，可是她的秘而不宣，屡次把我排挤在外。”
“当初不就是她的这点儿神秘色彩吸引了你吗？我可以告诉你，她不是神秘，而是防御，她的生存经历教会她自我保护是必备技能，这成了她的天性，松懈不了。”
“这是心魔，也许她童年遭遇了很多不幸，可是长大之后，到了舒适圈，不是应该把过往通通放下了吗？”
“的确，很多野外生存的大型猛兽到了动物园都会被驯服，会放下防御每天吃饱晒太阳，会享受风雨不侵的舒适圈，可柯立人是瞪羚，软弱的食草动物，她本性胆小还神经质，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着急崩溃，一不小心就会撞死自己，所以她不能被环境驯化，死亡就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防御。”
“这样真的正常吗？”
“她习惯了，又碍不着别人，何必非要纠正她，让她变得和我们一样就好吗？再说，谁能肯定这不是一种好的生存方式呢？她需要的是尊重，尊重她的习惯，尊重她的选择，尊重她的历史。”
“因为尊重生成的放任，所以你们才能和平共处十七年？”
“听上去更像指责我关心不够啊，是我懒得刨根问底找到她问题的根源，让她自生自灭。”
两个人碰杯，苏睿叹息，“了解一个人很难。”
端木禾叹息：“信任一个人很难。”
“说我吗？对拿捏不准的事，我确实不会一个猛子扎下去。”
“这样也好，不然等到她被舆论扒到不着寸缕，爱都变成了伤害。”
苏睿苦笑着，“是我不够坚持，你对她的过往也全然不知，证据被贴得到处都是，既成事实也很明显，你凭什么觉得她就是完全无辜的？”
“我就是信她，别说那些所谓的证据什么都证明不了，就算铁证如山，只要柯姑娘不开口，我什么都不信。”
“那岂不是成了无解的悬案？”
端木禾笑笑，“那又如何？把好奇心收一收，任由她做自己，挺好的。”
“可能是我只差了这一步，我完全不在乎她的出身与学历，我能从她身上看到一个有深度的灵魂，我不介意她粗糙的双手，也不在乎她不修边幅的修饰，别人说她眼高于顶，高傲无礼，那又怎么样？这是成长环境造就的性格，我懂得欣赏。她弃养父母，不认亲眷，她自己的手足危在旦夕也袖手旁观，我可以理解为她心有芥蒂，有心无力，她不是不善良，只是有点儿慢热。她已经不能再生育，丧失了做母亲的伟大权利，是她的苦难，是她的不幸，更值得宠爱。她成为第三者勾引有妇之夫，插足别人家庭，破坏别人幸福，这是形势所逼，这是她的年少无知，别无选择，这么牵强的理由我都为她想好了，可利用这一点作为要挟，拿到资本创立安居，却还标榜白手起家，艰苦奋斗，我忍不住开始怀疑我爱错了。”
“不，苏市长，不止这些，你还少说了一点，她不仅从里到外无一可取，还一夜之间从功勋卓著的企业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穷光蛋，她破产了，经济和信誉双重破产，以后在商界基本没什么前途可言了。”端木禾听到他列数柯姑娘的种种“罪行”，有点儿生气。
“你知道我不在乎她的身份。”
“没什么差别，差一步，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生，你们没关系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这是唯一必然的结果！你是靠从外界的流言蜚语里一点一点获取累加信息，去认识评判这个人，自以为客观，其实是糊涂。你不敢爱错，其实就是不敢爱，所以，柯姑娘也不敢爱你。这件事她还挺有远见的，不然又是一地玻璃碴子。”
“如果我靠道听途说认识她，就不会开始了。”
“你们已经开始过了？”端木禾反问。
“是啊，开始的只有我，剃头挑子一头热，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苏睿苦涩地笑着。
“从你最开始的质疑，都一一向她求证过了吗？一千个哈姆雷特，你要信哪一个？”
“那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中间究竟有什么误会？我还可以弥补修改。”
“你不是放羊的，她也不会一直在你的羊圈里。”话一出口，端木禾觉得自己激动了，歉意地碰碰苏睿的酒杯，自饮一杯。“我没法儿告诉你柯立人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天知道，她知道，也许她自己也糊涂着呢。不管别人怎么信誓旦旦地告诉你一个又一个所谓真相，你应该只信她，只相信自己认识的那个她，任何人、任何说辞都无法在这一点上兴风作浪。你心中有半点动摇，都爱不成她。世上有很多既成事实看上去天衣无缝，言之凿凿，其实都是骗人的，我们永远不知道真相背后有什么。不过，她默不作声的臭脾气致使她把很多美好拒之门外，这是她没福气，我替她可惜。你会痛苦地质疑她，也无可厚非，我非常理解。你也用不着遗憾，时过境迁，也许你会发现自己只是不服自己怎么没征服这个难搞的女人，痛苦一时也只是因为自己的自尊与骄傲受挫了，没法子找补回来。”
“不是的，她对于我的意义，比你想得深得多，你跟她有时间积淀，这一点，让我羡慕，也多少有点儿嫉妒。”
“我早就跟你说过，爱她会很难，谢谢你喜欢过她，她值！你没什么损失！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你没爱错人，这一段儿故事就不算烂尾。”两个人碰杯，一仰而尽。
“你从来没有半点疑惑，半点怀疑，半点怨怼？”
“我跟她吵过闹过无数次，有一万次小吵小闹，有一万次大动肝火，有一万次没法儿沟通的时候，我真想狠狠抽她，想矫正她的倔、拧、犟，可是没用，她肯定会傻呵呵挨上几巴掌再随自己的意思走。渐渐我发现，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狠的女人，没人能击倒她，因为她把自己包的太坚硬厚实了，根本没有缝隙。看着她平常对谁和颜悦色，什么话都听，什么亏都吃，可她终究把所有人都关在门外，她不跟外人一般见识。她就像鲁伯特之泪，抓不住她的尾巴，她就刀枪不入，被看透了弱点，粉身碎骨只是瞬间。一个受了大伤大痛，经了大苦大悲的人用力地活，有什么错？不论如何，她能活着就好。”
“你真的懂她，你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她的人了，尽管你也被她堵在门外，但你已经站在她的窗前。”
“我们只是毗邻而居，相互成就。”
“你有没有想过，她离开你，或者你离开她，之后……”
“没有这种事，没我，她不行，没她，我也够呛。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告诉你，她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指望，是我的定心丸儿，她在，我活得踏实。”
两个人一杯接一杯，脸色微醺之后也没有停的意思。
“你，留洋的法学硕士，她……发生了什么，让你对她情深义重？”
“我站在地狱门外，都叩响了大门，她突然伸给我一只手，硬生生拖着失魂落魄的我往回走，不嫌烦，不嫌累，摔打我的绝望，一厢情愿野蛮地重启了我的人生，给了我一个现在，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她？”
“就是她，她一旦有了目标，就会撕下脸皮，关上耳朵，闭上眼，硬着头皮，豁出性命，舍得付出，卯足了傻劲儿拽着我往前走，她拼就算了，还非捎带上一个我，是她把一个万念俱灰的我逼成今天的律师。而她不是万能的，被人骂也会疼的，她的伤口都是藏起来自己偷偷舔舐的，脸上的乐观都是徒手画上去的，风一吹，雨一打，就冲走了容光，她藏的好，可能把自己都骗了，屁颠儿屁颠儿以为自己春光明媚一切安好。不论如何，我都会替她守着她想守的，为她拨开云，为她散开雾，保她一方清净安宁。”
“呵呵，你们算什么？这TMD是爱情啊！”
“爱情？爱情这俩字诠释不了我们。”
“别想用友情解释，朋友没这么不顾一切的，没有这个朋友，可以换另一个，她，你换吗？也别用亲情解释，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不能自然而然地拉手、拥抱、亲密，必须要谨慎地保持恰当的距离，即使真的升华到亲情，也终归要分家独立过日子的，如果我要带她远走高飞，你放人吗？”
“凭什么？你凭什么带走她？苏睿，你醉了。”
“醉了才清醒，才敢面对自己，你敢说实话吗？”
“说实话，不放！因为不放心。她去哪儿，我都得看得见才行。”
“她要爱上一个深城之外的人呢？”
“我跟着她搬走。”
“当爸妈的也没这么陪嫁的，你怎么跟？”
“那我不管，我必须得跟着，不然就让那小子入赘。”
“看看，你的私心，昭然若揭，这不是爱，是什么？”
“是爱，是大爱。”
“大爱是哪来的？无数小爱连在一块儿的，大爱就是深爱、真爱，还不承认？你爱她！”
“我爱她？哈哈……对，我当然爱她，但，不是爱情，比爱情神圣多了。”
“你手上从来不戴结婚戒指，为什么？”
“首饰是女人的最爱，我的最不爱。”
“如果柯立人让你无时无刻都戴着，你戴吗？”
“戴！因为我惹不起她！”
“惹不起？好一个惹不起！她那副小身板儿，你打不过她吗？错！因为她一皱眉，你就不开心，她一生气，你就乱套了，她一失望，你就绝望了。”
“是，我怕她！她生气了是很讨厌的。她不会骂人，就只会偷偷躲起来不理人，太可怕了。”
“你是尊重她，在意她，宝贝她，才肯听她的话。”
“是，因为她是柯立人。”
“换成别人，跟你发脾气，闹别扭，冷战，你怎么应对？”
“不是柯立人？不是柯立人？不是我们家柯立人……谁管？”
“事实出来了，你还不敢认？”
“我认，我就是宝贝她，怎么了？全世界的人都亏欠她，我给她找补回来，有错吗？难道非要全世界的人都欺负她？让她没有活路走只剩下跳深江这一条道儿吗？不行，我得让她活着，我就站在她旁边，她倒下我随时给她垫背，不然一转身，她不见了，怎么办？”
“这是爱，是爱到骨子里的爱……”
“我爱她到骨子里怎么了？没错……”
“你结婚了！端木禾！别忘了你家里有个端木太太。”
“她是柯立人，我爱柯立人跟任何人都无关，只因为她是柯立人，我认识了十七年的柯立人。”
“十七年？很长啊，所以我败给了时间吗？”
“跟时间没多大关系，别把一切都推给时间，时间很无辜。我跟我太太也已经认识二十多年了，比柯姑娘还久。”
“二十多年，校园情侣，浪漫，你太太很美，倾国倾城的那种美，很难让人忘记。”
“她……很美，只要一出现就一定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众星捧月，自带光环，回眸一笑百媚生，当初她只用了一个浅笑，就让我彻底沦陷了。她很女人，会哭、会闹、会柔软、会撒娇、会争取、会讨好别人也会讨好自己，她是一个懂得经营自己，懂得让自己快乐的人，而柯姑娘什么技能都不会，我怕我不爱她，就没人爱她了。”
“柯立人也美，清新脱俗的自然美。”
“藏得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啊？我们家柯姑娘只要稍微捯饬捯饬也能惊艳的，可她就是有本事把自己变得不起眼。有一次她去德国参加欧洲家具设计颁奖礼，因为她亘古不变的白衬衣，被众多来宾当成会场服务员指挥来指挥去，帮人倒了一上午的酒，直到她上台拿奖，人们才恍然，那叫一个尴尬，太掉份儿了，把安居几位高管气得发疯，她自己却跟没事人儿一样，气不气？”
“可爱。”
“这叫可爱？”
“嗯。”
“那她还有很多可爱的事儿，我说到天亮也说不完。”
“那就到天亮。”
他们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话题，在酒精中撒了欢儿，直到凌晨三点钟，酒吧要打烊了。
酒保问，这种状况应该打给谁？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柯立人。”
柯立人很快出现在酒吧，看到喝趴了的两个人，一脸无奈，对酒吧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儿道歉。
“柯姑娘来了！”端木禾看到柯立人，就像个孩子一把抱住她。
柯立人把端木禾按在沙发上，让他老实坐好，然后走到苏睿跟前用湿毛巾为他擦了脸，轻声问：“您还好吗？还能走吗？我送您回家还是打给谁来接您？或者叫代驾？”
苏睿痴痴望着柯立人的脸，傻笑。
柯立人轻声问：“苏市长，您还好吗？要不要在旁边酒店为您安排入住？”
苏睿深情地说：“立人，好久不见，你瘦了。”
“你还好吗？你想去哪儿呢？”
“立人，对不起，受这么多委屈，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以为你是个坏人，你告诉我，是我错怪你了，快告诉我，是我错了……”
“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工作人员帮着柯立人把苏睿塞进车后座，把端木禾放在副驾驶上。
端木禾嚷嚷：“柯姑娘，我不想回家，咱们续摊儿呗。”
“闭嘴！”
“我要续摊儿！”
“闭眼！再吵就把你扔马路上！”
“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嘛！”
“不能！”
“我对你怎么样？你掏心掏肺地说！”
“不怎么样！”
“你说实话！”
“凌晨三点，我应该在被窝里美美睡觉的。”
“你还委屈啦？”
“对，委屈死了。”
“没良心！柯立人！你这个坏蛋！”
“对，柯立人坏透了，你不说全世界也都知道了。”
……
朦朦胧胧间，苏睿看着、听着前排的两个人拌嘴，却莫名地怅然若失，鼻子发酸，他第一次知道柯立人也会放下冷漠，接地气地跟人起争执，也特别想像这样跟她吵一吵闹一闹，只是，他再也不能。就在眼前，阴差阳错，她已经远了。
她给不了他人间烟火，他给不了她心安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