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褪去,天空仍是被一片漆黑所笼罩
路云梦身着,胯下是毛色棕红的骏马,举起长刀高呼,
“众将士听令!今日随我路云梦,与孟氏决一死战。若有胆怯者,非我雪原臣民,若有惧战者,非我路氏子弟!”
“末将等誓死跟随幽世爵,不论生死,捍卫雪域,全力护主,扬路氏威名!”
“杀!斩下孟子陵与孟子阻人头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随着路云梦的一声令下,围着踏雪山的幽城关门板缓慢放下,驾驭着雪原稀种宝马的雪域军与荆楚军蜂拥而出,骑兵高举火炬,步兵举枪,叫喊厮杀声阵阵,气势磅礴,
为首的男子银发飘逸,表情狰狞,勒停了胯下的西凉汗血宝马,
孟子陵道,“又是你,穆尘君。”
身着紫色甲胄的少年将军,眉宇间英气凌人,一手提着剑,一手握着一沓符咒纸,就算面对着天下修士都会闻风丧胆的西凉铁骑军阵,却也是眼皮都不抬一下,颇有一种无惧天下的气魄。
“又见面了,凭岚君。”华柏琏的嗓音不同于往日的清澈柔和,此时,显得格外沉重。
无数面‘孟’字的大旗随着幽世寒风而摇摆,叫阵声整齐且声势浩大,烽火狼烟滚滚,一场大战随时打响。
身下西凉汗血马忽然啼鸣了一声,一旁的孟子阻一扯手中缰绳,那马顷刻间安静了下来,他脸上笑容满面,嘴唇边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现在应该唤一声西楚少君了吧,还未恭喜穆尘君,真真是风光得意。”
孟子陵想起了数月前,自己曾在幻萤谷中落荒而逃的狼狈场面,起因也是因为这个华仲卿,眉头一蹙,极为不悦,“不知道穆尘君为何总是阻拦我的好事?难道是以此为乐吗?”
华柏琏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熠熠发光的招星剑,镇声道,“我楚人足智多谋,英勇盖世,向来好行正义之事,华氏家规有曰,‘锄强扶弱,敢为人先’,我不过是见义勇为罢了。”
一男子爽朗的笑声从孟子陵的身后发出,“少在这里文邹邹的,华仲卿,吃我一箭!”
华柏琏警觉起来,抬起剑尖,指着孟子陵的身后方,“尔乃何人?休要躲于人群之中。”
男子足踏马背,一个腾空跃身而起,手上握着一杆锃亮的银枪,背着弯弓,双手横握长枪,红色的枪穗上结了霜,不知是沾染上了雪花,亦或是银枪自带的寒气。
“我乃西凉军右卫上将军孟懿!”
男子身量虽纤弱苗条,但个头较高,一看便知不是凉人相貌,长得眉清目秀,额间烙一点橘红色朱砂,棕褐色的长发,不佩发饰,衣服穿着孟氏的楼兰图腾灰袍,
“腾蛇枪、值符弓,你是瑶池蛟龙吴涟漪。怎得投奔孟氏,还改了姓?”息晚鸥御马趋前,与华柏琏并列,卸下了腰间霁虹
孟懿眼皮也不眨一下,“哦?大名鼎鼎的息将军认识我?”
“只是有所耳闻,你有一美名称瑶池蛟龙,系属瑶池吴氏后人。吴氏虽不是君王大家,可好歹也世袭瑶池太守,世代受子氏恩泽。没想到竟然沦落到投奔别国为奴为仆的地步。”
“原来又是一个背主忘恩的家伙!”
华柏琏猛然“我听我母后说过,瑶池吴氏,在蓬莱十分出名,在陈朝末年,子氏一统齐鲁大地之后,吴氏是第一个臣服子氏的。瑶池吴氏的先祖叫吴择玄,武艺高强,乃瑚琏之器,子氏开国君王子永慕便十分器重吴氏一族,封了瑶池太守,还命其世代承袭,如今已延续了八百年,可谓是恩重如山。”
“子氏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主忘恩,不可饶恕。看招!”
华柏琏拔出崆峒便是一刺,勾陈兽从剑中一跃而出,挥舞猛爪,十只指甲带着雷电,势如破竹,一爪夺走孟懿手中的值符弓,一只爪将他的
孟懿道,“是神器崆峒印!”
孟懿弯腰下身,抬手提枪格挡,勉强挑开了勾陈,三尺高大的勾陈神兽张牙舞爪,张开了嘴巴嘶吼,
“你很有见识!”
华柏琏看准众人注视勾陈的时机,一手抱琵琶,一手搭弦,注满修为便开始拨弄琴弦。
符咒曲有清扬婉转与高亢激昂的两大种类,华柏琏精修高昂的曲目,例如。
“广陵散。”
世人皆知,当年嵇叔夜所作的《广陵散》有“纷披灿烂,戈矛纵横”之势,虽然后来失传,但华柏琏天赋异禀,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修复了此曲的曲谱。
西凉军阵营中,一声男声大呼道,“孟懿,小心他的琵琶!”
孟懿被勾陈所伤,身上铠甲被撕咬个粉碎,露出了铠甲下的族袍,
勾陈伤人,要破坏铁甲如同削泥一般容易,何况是人的肉身。
“怎么会,身体动不了。”孟懿想要用螣蛇枪去刺华柏琏,却惊觉自己的手腕无法抬起。
紧接着,是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你应当了解,这就是子氏符咒曲的力量。”
华柏琏正为抑制住了孟懿而开心,疏忽大意,忽然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利箭擦伤了脸颊。
那支金箭速度快如光速,与那娇嫩的脸颊似乎是齐平擦过,艳红的鲜血顺着伤口顿时流淌而下,左颊上皮开肉绽,一道长长的伤口
是一支周身金灿的箭,射得偏离了零点几毫分,险些就能要了华柏琏性命。
息晚鸥再也不忍继续束手旁观,提着霁虹飞身上前,将受伤怔住的华柏琏拉到身后,朝孟子陵喝道,“凭岚君,偷袭非君子作为!自古以来两军交战,没有如此狡诈”
孟子陵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孟懿的身体,得意洋洋道,“非偷袭也,息将军,你仔细看看,孟懿的身上,是不是闪动着透明的丝线。”
息晚鸥诧异道,“傀儡术·牵丝戏。”
牵丝戏
“无论是傀儡还是魔像,应该都不会说话才是!可孟懿能说话,这是怎么一回事?”
“孟懿在数月前的幻萤谷之战中,性命垂危,只有一息尚存,与死人无异。我便将他练成了活人傀儡,怎么样?还不错吧?”
华柏琏一手捂住脸上的伤,血仍是顺着指缝流出,一手提起崆峒剑,指着孟子陵,怒发冲冠道,“丧心病狂!孟子陵,上次没能将你斩于幻萤谷,以报外祖之仇,是我心头大恨!这次,我定让你命丧雪域!定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人被你制成傀儡,不论是死傀儡还是活傀儡!”
孟子陵‘哈哈哈’仰天长笑,
“我西凉男儿,生长于黄沙飞扬、落日孤烟的大漠,无惧生死,又怎会怕你?”
孟子陵举起十指,那些修为线注满了他灰色的修为,沉稳且强劲,那张惨白的脸庞露出凶狠可怖的笑意,“废话少说,先且看你能否接下孟懿的长枪!”
螣蛇出击,孟懿身手矫捷,枪法果断灵敏,这一杆银枪在孟懿手上就似螣蛇舞动身躯一般,枪尖带着冰霜寒意,如同神兽的利爪,每一个动作,都是意在索敌人性命,且是伤人于无形之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螣蛇枪刺中了华柏琏身后的一个士卒。
士卒轰然坠马倒地,口吐黑血,不出片刻,嘴唇发白,嘴角溢出了白沫。
“哦,原来赫赫有名的神兽螣蛇,仅仅如此,不过是倚仗枪尖上的蛇毒取人性命罢了。”华柏琏岿然不动,仍是骑在马上,甚至连招星都未出鞘,身姿挺拔,毫无移动过的迹象,众目睽睽皆是鉴证。
孟懿停下动作,手持住螣蛇,讶然道,“怎么会这样?我的枪明明是要刺你的。”
华柏琏从腰间卸下子衿铃,又再晃了晃铃铛,笑容玩味,“是子衿铃的作用。枪还未接近我之前,我便拨动了我腰间的子衿铃,铃声晃动,清脆的符咒曲响起,乱你的心神,哪怕只有一刻,也足够影响你的动作了。”
“可恶!”孟懿气冲冲瞪着那只铃铛,嘴角抽了抽,攥着螣蛇枪,又是一枪欲刺。
“好歹也出身子氏,受过蓬莱仙境的恩惠,竟然如此厌弃子氏的灵器。也真不知道你是嫉妒子氏,还是心里扭曲。”华柏琏抬起崆峒格挡,朝孟懿啐了一口,万分厌弃这样的忘本之人。
“刚刚只是为了刺探西楚少君的虚实罢了,是真正的男儿,就拿本家的招数来,休要用别家的术法。”
“你本是瑶池人,还怕蓬莱符咒曲?据我所知,就算非子姓,生在蓬莱的大多修士,都是擅长符咒之道的。”
“八门遁甲!”
月黄色透明的晶体八卦
“崆峒虽为宝剑,但是在我的八门遁甲面前,仍然是废铁一柄。”
“竖子猖狂,休要夸海口。”
招星咻然出鞘,黑光锃地一下燃起,剑锋所挥之处划过灿如星河的光芒,只是一招下去,招星将八门遁甲创造出来的水晶八卦盘击个粉碎。
“我的八门遁甲!”
华柏琏横起黄玉凤笛于唇边,是一段不同寻常他常吹乐曲风格的符咒曲。
孟懿的手脚皆被束缚住,
息晚鸥看准时机,“彩虹尸象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