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珩喘着粗气,怎么拦也拦不住发了狂一般的弟弟,就算用诡阵步追,也无法赶上柏琏御招星的速度。
“家规有言,不可在郢都宫内御剑飞行,你是想和师姐一同受罚吗!”柏珩停下脚步,遥望着那慌张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埋怨了一句。
柏琏身上随意披着一件红色长袍,也不穿鞋履,就打着赤脚一路从月华宫御着剑飞到了芳华宫,悄悄藏身在殿前走廊内的一根柱子后,观察着晚鸥的举措。
芳华宫正殿前是一处空旷的庭院,院子四周种满了奇花异草,院内花香四溢,铺满了鹅卵石,晚鸥双腿跪在庭院正中央,口中断断续续地高声呼道,“臣女息晚鸥违反华氏家规,请主君责罚!”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被乌云笼罩,变得阴郁,飘下了绵绵细雨。
芳华宫侍女也苹推开了正殿隔扇门,走近晚鸥身前,将一把梅花纹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俯下身来,欲扶起她,“息姑娘,您跪了两天,每日都从卯时跪倒酉时,主君不想罚您是幸事,您这是何必呢?”
任凭雨水浸湿了长发,任凭光滑的鹅卵石跪得膝盖生疼,也不顾也苹的温柔相劝,晚鸥都执意不起身,反倒加大了声音:
“不论因何原由,息氏八百年来都从未有任何先祖违背过华氏家规。如今晚鸥违反了家规,是为不忠不孝之举,但求主君降罪!”
天空降下一道轰鸣的雷声,华鹿铭低沉厚重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晚鸥,你是为了救阿琏,大可以将功抵过,本君原不愿罚你,但你执意要自领责罚,本君念你顾及忠孝之名,从轻发落。”
“息晚鸥,无令闯入赤蛇山,打伤花郢修士十五人,罚成华楼禁闭三日,戒鞭十五,以儆效尤。”
华鹿铭的声音是那般清冷严肃,颇有作为主君的威严之风,却又不乏对晚鸥的一丝丝疼惜。
晚鸥抬头望了望天,冰冷的雨滴落在了脸上,松了一口气,朝着殿门磕了一个响头,“叩谢主君。”
突然间,柏琏一个飞身,从柱子后飞到了晚鸥身边,双腿笔直地下跪,用颤抖的音色高声道,“请父君收回成命!师姐是为了救我才闯入赤蛇山,并非有意为之,若要罚,还请责罚阿琏!”
一阵风吹过,柏琏身上的红色长袍被吹得脱落,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完全没有伤者身子虚弱的模样,眼神坚定、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芳华殿的门。
晚鸥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面色苍白、心神不宁的柏琏,单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搭在了他的肩上,“琏公子!你的伤还未痊愈,不可如此胡闹!师姐违背了家规,就应该受罚,无需为我求情。”
柏琏无动于衷,坚持要跪在晚鸥的身边,执着地为她求情。
窗外雷雨交加,华鹿铭终于按捺不住,撑着伞走出了殿门,带着怒气瞪了眼前这个年少轻狂的儿子,用意念术唤华扬杰过来,“华之恒!”
“主君,之恒在此。”华扬杰感知到了主君的意念,立刻用传送术将自己传送到了主君身前。
翩翩黑衣的侠士背上背着炎月妖刀,单膝跪在柏琏身边,微低着头,等待华鹿铭的命令。
华鹿铭用力地甩动长袖,眼睛里释放出令人胆寒的威厉,“速速你将你家公子带回月华宫休养。”
“是!”
扬杰听令,抓住柏琏的胳膊,要将他扶起身带离这里,可柏琏瞪了扬杰一眼,扬杰的动作变得迟疑。
“只要是我西楚的修士,就必须谨言慎行,不可违反家规,你师姐这么做,也是在教导你,身为一个修士,最起码要具备的东西,那就是知错愿改的责任感。”华鹿铭越说越严肃,倒不像是一个主君在教导臣属的修士,而更多的,是一个父亲在教育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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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晚鸥被关入成华楼禁闭幽牢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了。
柏琏把自己关在月华宫寝殿里,食不下咽,寝食难安,一天下来竟然也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好好休息、吃饭,身上的蟒蛇毒不仅没能肃清,反而有了加重的迹象。
因为心神被蛇毒干扰,也无法修炼,一静下心来在莲花宝座上修炼心神,就会看见幻象,口吐鲜血。
在自己的殿内犹豫了许久许久,柏琏还是决定要偷偷地潜入成华楼看望师姐,那个牵动着他脆弱不堪的心的人。
成华楼有华鹿铭设下的五封结界,东南西北和天顶上都设下了火焰结界,让人无法用传送术进入,也不能使用位移的术法,门外还有七七四十九个重兵把守。除了关押重犯的铜华牢,成华楼是整座郢都宫内防守最多的地方,无孔不入的防守成了一座铜墙铁壁。
成华楼有五层楼,是郢都宫最高的建筑,一二三层是华氏宗室用于祭奠先祖的灵堂,四层用以大楚巫做法超度亡魂,五层则是惩戒违反家规之人、关押他们禁闭的位置。
隔着几尺的距离,柏琏窥察着成华楼门外的两个看门修士,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