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鸥很快意识到自己失礼,忍住腰疼,脸上带着淡然笑意爬起身来,朝孟子陵行拱手礼,“息晚鸥参见凭岚君。”
孟子阳惶惶不安地看了晚鸥一眼,用极小的声音对她说,“抱歉,息姑娘。”
“若不是碧落剑能为我指引周遭异样,我恐怕不能看穿息姑娘的术法。”孟子陵勾起嘴角,语气轻快,举起碧绿如翡翠般的碧落剑,用剑背拍了拍孟子阳的肩膀。
何为碧落剑、黄泉弓?孟子陵这两件灵器可以自动为他感知周遭的异样情况,就算敌人将心神与修为藏得极深,也能被它们感知到。正是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任凭修士遁天入地,只要靠近孟子陵的身旁,都无法躲过碧落剑与黄泉弓的感知能力。
只是晚鸥不曾料到,就算躲进彩虹瞳创造的异世界里,也都会被发现。
“今日是子陵母后的忌辰,既然息姑娘远道而来,何妨不一同前往秋池殿。”孟子陵双手抱臂,朝晚鸥挑眉道。
良久,晚鸥都不应声,孟子陵表情这才有些愠怒,轻轻勾动手指,子宁将修罗魔笛又在嘴边架起。
“由仪君……”晚鸥的手臂直颤抖,愁眉锁眼地打量眼前的敌人,面无表情、杀人不眨眼的傀儡由仪君,那把血雾缭绕的笛子。还有那身负巨型金色长弓,阴鸷深沉的凉并世子,他们都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孟子陵嗤笑一声,“子宁已经不是昔日的子宁了,傀儡术的力量是无可比拟的,息姑娘已经见识过了。”
晚鸥深呼吸片刻,又恢复了往昔般,冷若冰霜且镇定自若,轻柔答道,“凭岚君,我与成言君是在楼兰偶然结识,相处相交从不涉及政事,并非您说的那样是他通敌,不过是结伴游历山水罢了。”
孟子陵忽而放声大笑,全然不顾蒙文武、息晚鸥和孟子阳三人的面色,自顾自地说,“姑娘放心,我的阿阳弟弟,为人温厚老实,我方才那么说只是逗逗他罢了,这么多年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蒙文武站在眼旁一言不发,担心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脑子飞速运转着。他这样一个出身凉并戈壁大漠的野蛮武士,都深知息晚鸥的名声,不禁为孟氏担忧起来,面前这个使用彩虹色佩剑的年轻女子,看上去果真就如传闻中一般,生得绝美,且武功盖世,现在肯在孟子陵面前低声下气,绝不是怕他这个世子,而是为了大局考虑。
孟子阳三两步箭步上前,将晚鸥挡在身后,向孟子陵半跪,抬起头来,言辞恳切地说,“兄长,是我让息姑娘陪我来巴山夜雨的!本是想着此行过后就送她出凉并城防,还请兄长要怪便怪子阳!勿怪罪息姑娘。”
“罢了,子陵也不想为难姑娘,只是既然已经来到了巴山夜雨,便与我们一同去秋池殿如何?”孟子陵笑嘻嘻地,抬抬手将子宁扯回自己身旁。
晚鸥微微摇头,认真地与孟子陵对视,“秋池殿是凉并孟氏用以祭奠陆夫人的宫殿,是陆夫人的灵殿。息晚鸥身为西楚华氏族人,祭拜她于情于理皆不合。”
孟子陵朝师父蒙文武使了个眼神,蒙文武应声附和,“息姑娘,世子允您前行。”
孟子陵指了指子宁,威胁道,“若姑娘不去,那子陵只能让他御笛驱赶你去了。”
“你!……”
秋池殿位于大巴山的山顶,宫殿装潢朴素无华,呈暗红色调,全殿上下使用的最多的材质是楠木,孟并回亲自在四周布下了防止外敌入侵的紫炎阵结界,平日也鲜有平民百姓会从那附近路过,每逢重要时节,孟氏宗室才会此亲临祭拜。
蒙文武随同孟子陵先入殿内祭拜,晚鸥和孟子阳在殿外的露天祭台跪坐等候。露天祭台就处于秋池殿正殿前方,多边形的青铜制祭台,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楼兰秘文,祭台底部的中间被精心刻制了一小副巴山夜雨的风景图,顶端左右各挂着一盏油纸烛灯。
“以息姑娘所向披靡的彩虹之力,为何会惧怕我兄长至这般地步?”孟子阳用伤感的眼神望着祭台上随风摇曳的烛灯,同身边的晚鸥说道。
“我并非是怕,而是不能与凭岚君起正面冲突。不过,晚鸥倒是很想看看,凭岚君到底打着什么算盘。还有,我也很在意由仪君的事……”
‘肃肃君子,由仪率性’,晚鸥想起那日在东海岸见到的子宁,而现在的他任人摆布,沦为棋子,晚鸥愁容满面,心中为曾经薄荷绿衣衫的少年深深惋惜、默哀。
“修罗是可怕至极的魔笛,楼兰修罗道这招术法,威力太强,姑娘千万要当心。”孟子阳却对修罗笛耿耿于怀,作为孟氏子弟,从小就听说过修罗笛,人人只道是传说中的神器,早已被封存起来,第一次亲眼看到它被‘人’使用的模样,想起来仍是后怕极了。
晚鸥侧身看着孟子阳,虽明知答案,但仍也是问出了口,“凭岚君为何一定要我一同来此?”
孟子阳无奈地摇头,“子阳也不知道。”
“我一介女流,不懂朝堂政事,论术法武功,自然不怕世子,可若是涉及家族政治……”
晚鸥默然,一脸痛苦与担忧,若不是为了给柏琏洗刷冤屈,以息氏一贯正派、正经的作风,晚鸥绝不会做出如此冒险的事情,不会贸然深入敌方。
而如今,事情却闹大到被凉并世子发现,晚鸥只是一介武将修士,无法想象朝堂中的阴谋究竟有多可怕,可做便是做了,做了就不会后悔。
蒙文武走出正殿,来到祭台旁边,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晚鸥的胡思乱想,高声宣道,“成言君,息姑娘,世子命你们入殿祭拜陆夫人。”
“子阳遵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