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晚鸥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跟在孟子阳身后走进秋池殿内。
秋池殿内部很大,正中央摆放着一尊与陆婉儿同等比例大的玉制灵像,是一手绝妙的雕工,让陆婉儿生前美貌能够永恒,一旁摆着安放着她遗体的灵柩,四周有四根檀木顶梁柱,灵像与灵柩前则是几张跪拜用的垫子,左右两侧立着两尊祭祀香炉。
孟子陵从垫子上站起身,拿起蒙文武手上的六支安魂香,分别递给晚鸥和孟子阳,“息姑娘,阿阳。”
晚鸥从孟子陵的手中接过三柱安魂香,插在了香炉中,上前几步跪在灵柩前的棉垫上,磕了几个头,“在下西楚华氏家臣息晚鸥,受世子凭岚君之邀进殿祭拜陆夫人,愿陆夫人魂魄安宁,福泽苍生。”
凉并孟氏虽残暴不仁,但晚鸥知道陆婉儿陆夫人济世慈心,对于她,晚鸥是无比感念且心怀惋惜的,她与蓬莱王后秦临仪一样,可堪母仪天下之称。
如果她没有因为难产血崩而死,兴许孟子阻就不会变成一个嗜血如命的狂徒,孟子陵也不会沉迷修习魔道术而改变了心性……可是没有如果。
“子阳来看您了,母后。这十几年来,儿臣都很想念您。”孟子阳潸然垂泪,仰头看着那尊灵像,心底动容。
晚鸥注意到灵像手中握有一盏灯火,眼睛不自觉盯着它,口中呢喃,“那灯品相绝非寻常灵器。”
孟子陵脸上忽而带着些哀伤,抬手指向悬挂在灵像手腕上的一盏黄纸制成的灯笼,灯笼上用墨笔画了一幅白虎图,“这盏白虎灯啊,是我母后的遗物。”
晚鸥跪坐在灵像前的棉垫上,感慨道,“晚鸥听闻过陆夫人不善武,其修为温暖谦和,是出类拔萃的医者。这白虎灯,便是赫赫有名的医术神器。”
陆婉儿与秦临仪,两人一个是凉并公夫人,一个是蓬莱王后,都是极为善良的女子,却都红颜薄命而早早仙逝,世人皆为之感叹万千,就算氏族不同,普天之下的百姓也都十分尊敬这两人。
“朱雀杖、白虎灯、青龙琴、玄武剑、麒麟弓、凤翼锁链,六个神器代表着东方内陆六大术法,朱雀杖代表禁术,白虎灯是医术,青龙琴是幻术,玄武剑是体术,麒麟弓是魔道术,凤翼锁链是仙术。”孟子陵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晚鸥。
晚鸥听得头冒冷汗,严肃地抬头望向孟子陵,“若集齐六把神器,则可一统内陆,获得战无不胜的灭世之力!”
孟子陵笑得阴狠,笑声回响在空荡的秋池殿内,“正是,我孟氏已有白虎灯和麒麟弓!你华氏的朱雀杖早已失传,子氏的青龙琴落在子筹那个小毛孩手里。路氏的玄武剑在路云梦那儿,但那家伙虽然能纵横朝堂,可修为资历浅薄,不足为惧。”
孟子陵顿了顿,又继而说道,“唯一能让我有点担忧的,也只有南芜李氏的凤翼锁链,凤翼锁链里蕴藏着一只凤凰的力量,南芜君李离踌长子李约在世时,凤翼锁链所向披靡,就连我孟氏也惧他三分,可如今李约死了,锁链也自动封锁了神力,现在它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铁链。”
“你说,我孟子陵还有何惧怕?!”
殿内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晚鸥与孟子陵之间有着剑拔弩张之势,殿内的四个人各怀心思,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喜、怒、哀、乐尽显。
“凭岚君!”晚鸥咬着颤抖的嘴唇,低吼一声。
本不发一言的蒙文武突然惊慌地大呼,“世子你看,陆夫人的灵像有异!”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灵像,发现蓝田玉灵像手上的白虎灯当啷坠地,殿内呼啸起阵阵狂风,有一个年纪约五十左右的女子面无表情,站在灵像身旁,左手拿着白虎灯,右手抱着一把刻有桃花图样的梨木琵琶。
蒙文武挡在孟子陵身前,空手化出神器麒麟弓,搭起箭,箭尖直指秦临仪,大喝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子阳下意识地拿出背负身后的朝日月弓,横在自己身前,警觉地朝那女人叫喊道,“你,你是!!”
“不好,她失控了!”孟子陵本来上扬的嘴角突然凝固,面色变得铁青。
晚鸥的心怦怦直跳,惊呼一声,“蓬莱王后秦氏!”
“这是怎么回事?蓬莱王后为何会在这里?”晚鸥扯了扯孟子阳的袖角,眼神瞥向他。
“这也是魔道术一种,若傀儡术是控制死人的招数,那么神像术就是控制活人的术法。秦氏,没有身死东海,而是被这招控制了二十年,我一直有听闻过此事,却未曾亲眼见过她。”孟子阳站在晚鸥身旁,双眼空洞,微皱着眉头,脸色十分苍白。
孟子陵大喊,“师父,快帮我抓住秦临仪!”
“仙法·麒麟折骨剑!”蒙文武听令,从双手十指尖端发射出一道道灰色的闪光,闪光冲向秦临仪,当那十道光芒刺入她体内时,晚鸥定眼一看,才看清楚了那闪光究竟为何物,是一根根飞镖大小的锥形骨头,锐利无比。
折骨剑虽然刺入了秦临仪的四肢,将她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秦临仪的鲜血涓涌流出,折骨剑顷刻间消失无痕,但在秦临仪身上留下的伤口却触目惊心。
晚鸥提起霁虹,做御敌状,“她不会说话吗?”
孟子阳摇摇头,“不会,被施法魔道术·神像术后,被施术者成为神像,只能乖乖听从是施术者的命令,只能听,不能说半个字,不会有痛感,不会有喜怒之色,会慢慢随着岁月流逝而老去。但基本不会反抗,秦氏此举实乃反常。”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蓬莱王后?!!”晚鸥那张温柔的冰霜脸上流露出几分痛心,眼里急出了泪光,秦临仪不仅是心地善良的蓬莱王后,也是当今西楚主后的母后,晚鸥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拿着霁虹剑的手气得发抖。
孟子陵低声呵斥,“秦临仪!你看看他是谁?”
秦临仪被孟子陵的声音吸引,往他的方向看去,当看到被傀儡线牢牢操控住的子宁,秦临仪那张沉静了二十年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起伏,神像怒目圆瞪,手中的琵琶与白虎灯轰然坠地。
蒙文武趁秦临仪走神的空档,将一只麒麟箭射入她的脊椎处,“抓住你了,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