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月来,晴川城都笼罩在疫病的阴影之下,有数万居民都受到了鼠疫的侵害,若是身故,或是染病,就算被治愈,身体也多少留下了些病根。经历了如此大变,晴川城所有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
所幸,在花郢救援军与晴川道士、医术师们多日不眠不休的救治下,一切似乎慢慢地回到了正轨上。
阴霾散去后的菱江观,恢复了些许往日的人气,上门拜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百姓们都认为道士们不喜金银玉饰等俗物,纷纷送上了新鲜的花朵瓜果,还有些则送来自己家里收藏的字画以作感谢。
九月金秋时节,冷暖交替,也是丰收的季节。菱江观庭院内的桂花树正盛开,枝繁叶茂,空气中浮动着桂花香气,馥郁中不乏柔和。今日太阳照常升起,晚鸥亲自下厨做了许多份早膳,早膳时间,在魁星堂的门前,柏琏与秦迢两人手中各捧着一杯温热的牛乳茶,并肩而立。
柏琏“道长,多亏有你,才能平息如此大的灾难,让晴川城恢复往日安宁。”
秦迢微微抬起头,闭上眼眸,尽情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秋风,鼻子里吸入了桂花的香甜,心中舒爽,笑道,“二公子过奖了,这是我们与救援军共同努力的结果。”
“其实我很敬重道长的品行,道长可以算是咱们西楚数一数二的修士,清雪剑与云染拂尘也都是一等一的灵器。不过,道长却似乎心不在精修术法,而是将最多的精力,放在了守护民生康泰,除暴安良上。”
“这点,我与二公子不是一样的么?”
柏琏看着一阵北风吹拂起树上的枯黄枫叶,突然伤怀落寞道,“虽然相识没有多久,但我已经视道长为知己。现在是时候离开晴川,返回花郢了,向母后复命。我真心希望道长有空能来花郢,我定好生接待道长,与道长切磋剑艺。”
秦迢侧身,朝着柏琏颔首,拱手作揖道,“多谢公子盛情,若得空,秦迢自然会去的。道观有规矩,每年首席大弟子都要去在民间寻些天资聪颖的修士,游说有意者入我菱江观,共同休息”
“待他们都用完早膳后,我们便要告辞了。”
“铠之会送你们出晴川城关的。”
“好,有劳铠之将军了。”
柏琏昨夜与秦迢共同把酒言欢,说了许多话,真到了分别时刻,开始恋恋不舍了起来,心想着一定要送些什么为临别赠礼才好。
“对了,这枚玉莲花给道长留着,如若道长有需,请将自身一缕修为打进莲花里,就算我人在郢都宫里,也能感知得到。将来若有什么紧急情况,带着这枚玉莲花直接入郢都宫,侍卫不会拦你的。”
秦迢,“这是高阶的感知术,幻木从节之术。公子有心了,如此贵重又真切的赠礼,秦迢就收下了。”
“公子与息姑娘,当真是天赐良缘。”
“道长说笑了。”
“在双河园时,与司命作战时,或者是在归元庙里救治伤患时,只要是危险时刻,她都一定会护着你。”
柏琏的脸颊,眉目低垂,“道长怎知不是家臣对君主的护?”
“因为你们看彼此的眼神,任谁也能体会到其中爱意的,就连我这个道士也不例外。”
“修道者是要抛弃七情六欲的,想必道长并未对女子有过爱意,却。”
秦迢摇摇头,“许多年前,我曾有一位十分珍视之人,可是因为一场瘟疫,使得我们失散了。漂泊无依的我,离开了那座令人伤心的城,一路东行,来到了晴川城,投入了师父的门下,抛去凡尘俗念,潜心修习符水道。”
“道长是哪里人?”
“西楚长安人士。”
“长安人?那你说的瘟疫,可是二十年前,长安的鼠疫?”
“正是,那时我才六岁。”
“那道长是否认识一个叫任素衣的女子?”
“素衣,你认识素衣!”
“她现在,是我父君新纳的任修容。难道任素衣就是道长所说的,那位十分珍视之人?”
“我的父母与她的父母本是家族世交,一次游历中,我父母丧生在了恶劣的雪山上,那时我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素衣的父母将我领了回去,收养了我,视我如己出。我与她一同长大。
“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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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游陪同着柏琏等人,一路步行出城,一条原本该人声鼎沸的集市长街,现在门可罗雀
华游指了指结,“希望以后得空,公子还能再来晴川一游,而不是像这次一样,是来平息疫难的,时间太过匆忙了,没能多多欣赏晴川的美景。”
柏琏驻足,从肩头卸下绵布包裹,将一只玉杯拿了出来,塞到华游的手上,
“铠之将军,这是一盏蓝田玉杯,你拿去典当了吧,应该能换个千金。不算太多,但是听道长说晴川钱粮吃紧,这算是我个人的一些捐赠,等回到宫中,我还会向父君请命拨款赈灾,用以重建晴川,安抚此次受灾百姓的。”
“蓝田玉杯是公子爱物,且价值贵重,华游是万万不能承受的。”
华游用两只手慎重地将蓝田玉杯捧在手掌心上,
“这不是给你个人的,是我对晴川城的一番心意。久闻‘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的美名’,我衷心希望这座城池能随着西楚一起,日渐昌盛。”
柏琏轻轻推了推华游的手,劝道,“快收下吧,千金并不算多,用来宽慰安抚康复的晴川居民,奖赏有功的医术师,如果有剩余,在城中心搭个粥棚赈济穷苦百姓也好。”
“公子以慈悲为怀,以利他为愿。如果将来能以公子为君,将是西楚之福。就算公子不能为君,能做咱们晴川的晴川王,也是我晴川百姓几世修来的福气。”
华游看柏琏的眼神中,比之前要更多了几分欣赏赞许之意。
“将军这话便是太过抬举我了,城关已到,将军留步,后会有期。”
“公子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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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之将军对你的评价很高,你的才能,终究是被世人看见的。”
“哪有,他那是奉承我呢。”
“我记得你说过,蓝田玉杯是你的满月宴上,主君让你抓阄,你一手抓住了主君的佩剑,一手抓住了那只玉杯,主君大喜,说你将来肯定是一位出色的剑士,当场将他新得的招星剑与蓝田玉杯送给了你。玉杯精美,材质又极为珍稀,是你从小就十分喜爱的,你竟也舍得相赠。”
“除了你,没有什么是我不舍得的。何况,晴川城有难,我身为父君嫡子,更不能坐视不管,无论如何,都要尽一份心意的。”
“此番来晴川,耗费了二十多日,明日就是你的十五岁生辰了,亦是中秋月圆之夜,还好,我们尚能赶回郢都宫为你举办成人礼生辰宴。”
柏琏却立即否决道,像是撒娇一般,奶声奶气道,“我不想回宫里过生辰。”
“那去哪里过?”
“我们去幻萤谷吧,你看如何?”
“幻萤谷是蓬莱边境,听闻蓬莱近日挺乱的,总是受到孟氏侵扰,真的要去那儿吗?”
“不过我从小就听母后说过许多幻萤谷的故事,说幻萤谷,我早就想去那儿游山玩水了,这次就当你送给我的生辰贺礼,就去一天,过完生辰就返回花郢,好不好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