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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白沙渡口

眼见即将撞上,忠尧大声疾呼道:“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忠尧八人迅速退至两侧道旁时,一队二十余骑火珠麒麟呼啸而过,扬起阵阵沙尘。

卢东怒不可遏:“师姐,他们横冲直撞,欺人太甚!我这就御剑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行事不可莽撞。”高雅郭神情严肃,连忙劝止道,“且由着他们去。我们此行,是为了救人,宜低调行事,勿要节外生枝。”

卢东瘪了瘪嘴,不再言语。文傕却有些不解,嘟哝着说道:“师姐,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不让我们直接御剑过来啊,那样多省事?还要这么走,脚都走酸了!”

“我们在明,别人在暗,一旦御剑,太过惹眼,很容易让人察觉我等修为深浅,不利于行事与自保。别人若对你捉摸不透,无法探知你的虚实,才会对你有所忌惮。这么点路,走走就当锻炼了,况且我们还带着崔姑娘呢。知道了吗?”高雅郭俨然就是一位爱护师弟师妹的大姐姐,言辞恳切,句句在理,注视着文傕的眼神温暖而又诚挚。

文傕低着头,说道:“承蒙师姐赐教,文傕明白了。”

高雅郭莞尔一笑,说道:“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我们还要赶路,走吧!”

文傕感激地望了高雅郭一眼,点了点头。

众人相视而笑,随即沿着红丝带指引的方向,继续往白沙渡口进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忠尧一行八人赶至白沙渡口。

面前豁然开朗,视野开阔,但见岸边平地沃野十数里,除了渡口旁一片芦苇荡外,便是金黄色的油菜花一望无垠。

在这令人如痴如醉的时刻,花田片片,遍地金黄,几座青瓦白墙的屋舍点缀其间,浸染着色与光的温存诗意,在明媚的视觉中,便是一幅生动的山水画卷。

遥望嘉陵碧水对岸的依来渡口,乡间李花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犹如白雪覆满枝头。除了令人目不暇接的李花,梨花、桃花、杏花也竞相绽放,汇成一片花的海洋。

大江漫浩浩,高山壮巍巍。

远处青山如黛、碧水潺潺;近处山色空濛,水光潋滟。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这既是上巳节,也是花田盛会,此情此景,便宛如戏中的唱词“菜花黄,梨花白,桃花更艳”那般醉人。

浩浩晴原人独去,依依春草水分流。

依来渡口地处两江汇流之处,江边不远处的依来镇则是嘉陵江、涪江、渠江商船必经之地,自古以来商贾云集,人文繁盛,亦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而此地岸边的白沙渡口支起了一个茶摊,供赶路之人驻足歇息。摊主是一个年约三十好几的皂衣男子,头戴一顶破巾,鬓边插着一枝杏花,正在为一些小歇的江湖人士斟茶。另有一名身着绮罗襦裙的年轻女子站在挑高的“茶旗”之下,不苟言笑,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周围。

忠尧等人见白沙渡口已有十多艘船只划出,每艘船上站立着五六人,驶往斜对面的依来渡口,便径直上前,欲登船而往。

不料,却被两个船夫伸手拦住去路。

一名船夫摊开手掌,指头动了动,似索要什么东西。

昆羽宗众人不知何意,面面相觑。黎诗恍然顿悟,“哦”了一声,立马从随身的荷囊中顺了二两碎银,放在那船夫的手心,笑了笑,问道:“这位大哥,摆渡多少钱一位?这够不够?”

那船夫斜眄了一眼手中的碎银,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啊?还不够啊?那再加一点?”黎诗打开荷囊,眯着一只眼睛,瞄了瞄荷囊中剩余不多的银两,把心一横,掏出其中一半,又放到那船夫手中。

可那船夫仍旧摇了摇头。

黎诗急了,瞪大了眼睛,一咬牙,索性把那荷囊一并给了那船夫,说道:“那我全给你!这样总行了吧?”语罢,冲着那船夫眨巴了两下眼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另一个船夫也急了,双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一会儿作卷起状,一会儿作展开状,一会儿作按图索骥状,一会儿作沉思和点头状。

忠尧忽然反应过来,猜想他们可能要检视舆图,便急忙将那舆图取出,交与船夫验看。

两个船夫面色大喜,不停地点头,众人为之一喜。

收了银子的那个船夫二话不说,认真验查了舆图后,点了点头,接着又摊开手掌索要另一样东西。

忠尧一愣,惊道:“啊?还有?还要什么?”

一个船夫伸手一根指头,在空中比划了一张纸上盖着一个印章的模样。忠尧皱了皱眉头想了半晌,这才一拍脑袋,如梦初醒,想起当时舆图打开时,里面还有一张小小的纸笺,上面盖着一朵海棠花,可是自己当时并未在意,随手就扔到火盆里烧掉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不迭。

忠尧懊恼地说道:“那张盖着海棠花印的纸……呵呵,我、我不小心弄丢了。它、它不会是乘船凭证吧?呵呵,呵呵,是真不小心掉了,两位大哥,通融通融,通融通融吧……”他当然没好意思说是被自己一把火给烧了。

那两个船夫闻言颇为震惊,不禁瞪圆了眼睛,合不拢嘴,喉咙里发出一阵闷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黎诗愕然,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疑惑地张开嘴巴,嘴唇轻轻动了动,轻声说道:“他们是……哑巴?”

与此同时,众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瞬间反应过来,冲着黎诗微微颔首。

文傕悄声说道:“师姐,如若不行,我们不如御剑飞行,直接飞到对岸去吧?”

高雅郭迟疑着,还未答话,突然听到旁边连续传来几句施法之声:“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忙循声望去,只见岸边十多名身着墨绿色劲装打扮之人直接催动灵力,引林中藤蔓搭桥,飞锁架空,试图凭借藤蔓缠绕而成的藤桥越过江面。

那十多人提气后纵身一跃,陆续落在那藤桥上,疾步如风,以飞快的速度奔向对岸,却不料踏着藤蔓尚未行至一半,忽然从对岸突然射来无数箭矢,若漫天暴雨,那十多人绝大部分在惊呼声中纷纷从藤桥上跌落,坠入江中。

其中,唯有两人修为尚高一些,那余下的两人运剑如风,击落来袭箭雨,趁着两波箭雨之间的间隙,身影如魅,疾冲向对岸。

眼见即将顺利到达彼岸,突然江中翻起一条硕大无比的鱼尾,猛力一拍,藤桥断裂,其中一人身受重击,当即掉落水中。

仅剩那人回头一望,惊愕不已;再回头时,却一头撞在了结界上,当即被弹至半空。正当他从空中自由坠落之际,江中蓦地出现了一个蛇形怪兽,那怪兽猛吸了一口江水后,朝天一喷,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那人顿时被水柱一冲,挥舞着四肢飞向高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形曲线,然后在惨烈的哀嚎声中重重落下,“啪”地一声,摔回到了白沙渡口这边岸上,恰巧摔在“茶旗”面前,——那名身着绮罗襦裙、冷若冰霜的女子脚下。

看见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惨烈的景象,文傕愣了愣,赶紧说道:“师姐,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还是不要御剑飞行了,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高雅郭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笑。

“可眼下我们要如何才能渡江呢?”文傕叹了一口气,又问道。

那两个船夫摇了摇头,其中一人指了指栈桥口右侧。那里站立着一位黑衣劲装打扮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头戴斗笠的带刀护卫。

忠尧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他?”

那船夫欣喜地点了点头,双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可是忠尧完全看不懂他在表达什么,再看看高雅郭、黎诗等人,他们也没看懂。

那船夫急了,索性拉着忠尧转身就走,一直将他拽到了那黑衣男子的跟前。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船夫冲着那黑衣男子比划了几下,那个黑衣男子竟然看懂了他的手势,然后冲着船夫点了点头,船夫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这时,高雅郭等人也赶了过来。

“唉,又一群没有乘船凭证的人……”黑衣男子喃喃自语道,“看来只能按照规矩,加试考题了。”

“加试?考题?”黎诗微微蹙眉。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既是上巳节盛会,自然不能来的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山野莽夫吧?遗失了乘船凭证要想渡江也很简单,只需加试一题即可。”黑衣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身后的护卫闻言忙搬来一张圈椅放在他身后。黑衣男子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随后气定神闲地坐了下去。

“加试什么?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忠尧不解地问道。

“不,不不!”黑衣男子神态悠闲地摆了摆手,道,“上巳佳节舞刀弄枪,不合时宜,也忒煞风景了,实在粗鲁、粗鄙!我这里有一面墙,墙上有一些字,每人只要认识十个字便可通过。”

子翃面色一喜,欣然道:“就这么简单?”在他心里,认几个字有何难?又不是山野村夫,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昆羽宗内门一直有文课,识字的水平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黑衣男子淡淡地答道:“就这么简单。”

欧也有些琢磨不透黑衣男子的用意,再次确认道:“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黑衣男子从容不迫地答道,语气十分肯定。

“那就开始吧!”忠尧说道。

“好!”黑衣男子说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挥手,地上突然裂开一条缝,随着轰隆隆一阵响,那条裂缝变为一道宽约一尺有五,长约一丈的口子,接着从地下腾起一堵精心打造的木墙,扬起些许烟尘。

忠尧众人望向那堵木墙,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许许多多的——“生僻字”。

黑衣男子取出一枚铜钱,在手中晃了晃,说道:“这是一枚铜钱,扔正反面,正面者识木墙正面的生僻字,反面者识木墙背后的文字。”

子翃凑上前去,笑嘻嘻地问道:“这位大哥,不知是木墙正面的难度高些,还是背面的难度高啊?”

黑衣男子闻言,先是嘿嘿一笑,忽而收敛神色,把脸一沉,瞬间换了副冷冰冰的面孔,说道:“别想着耍什么鬼把戏,不许用灵力作弊!”

子翃陪笑道:“我哪有什么鬼把戏啊?我这样天真烂漫、纯洁无邪的人,怎么可能会耍鬼把戏呢?”说着,他睁着人畜无害的眼睛故意眨巴了两下。

黑衣男子自然不会信他,只是冷冷一笑,又吩咐道:“给他们每人一枚铜钱!”

侍立在侧的一名护卫即刻上前,迅速从随身顺袋中取出八枚铜钱,准备一一发放。黑衣男子则晃晃悠悠地踱着步,忽然一回头,望见子翃脸上似笑非笑、有点狡黠的神情,再瞥了一眼忠尧,见其一脸淡定,狐疑着伸手在左脸下颌处挠了挠,忽然喝止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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