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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众人拾柴

黎诗紧紧握住忠尧的手,忠尧忽然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汗,遂绽颜一笑,也从怀中取出一方素鲛绢递与她。黎诗却不伸手来接,眼睛瞟向子翃和崔玲柔,意有所指。

忠尧见状哑然失笑,于是学着子翃的模样,老老实实拿着鲛绢替其擦拭手心。

未几,众人继续前行,又行约五百步后,终于看到了洞口的亮光。

于是,八人一鼓作气,疾步奔至洞口。出了那洞口后,八人回头一看,只见洞口上方写着四个大字“洞天幽境”,却并不是什么“盘丝洞”。

忠尧一行沿着路转而向右,从岭上走过,不久至一院落,匾额上书“聚云阁”三个烫金大字,四周修松茂柏,数以万计,一片苍翠深绿,珙桐、银杉、红豆杉、桫(suō)椤遍植其中。

那聚云阁看起来气势恢弘,有房舍数百间,雕栏画栋,飞檐走脊,重楼复阁,隐现其间,面前的正门也是雄浑大气,有磅礴之势。

但见塔楼飞燕回廊,报时的钟声回响而悠扬。

忠尧八人于聚云阁大门前立定,伫立凝望,只见此门两侧各有一铜驼,大门紧闭。黎诗往前走了两步,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可以活动的石板,顿时,地下传来一阵机关齿轮的异响,石板周围隐隐散发出蜿蜒曲折的青光,向大门处疾速蔓延而去。

须臾,门上灵气萦绕,出现了一个缓缓旋转的碧绿的法阵圆环。那圆环串起了九个圆圈,每个圆圈内都有一幅奇怪的图案,有蜘蛛从蛛网长长地挂下来的图案,有鸡冠花和雄鸡图,有花瓶中插一柄如意的图案,有寿石搭配菊、蝴蝶、猫的图案,有圆形篆体寿字周围列五只蝙蝠的图案,有五个文人围着三只缸品酒的图案,有平花瓶插三枝戟旁边配笙的图案,有戟和磬两头挂鱼插于花瓶的图案,还有一个牡丹和月季花的图案。

而大门左右朱漆立柱上的楹联是空白的,似在等人书写。

黎诗沉吟半晌,微微蹙眉,问道:“忠尧哥哥,这些都是些什么图啊?我只见过那个五只蝙蝠的。”

崔玲柔想了想,上前一步说道:“看起来好像是一些传统的吉祥纹饰,我见过那个牡丹和月季的图案。”

“那门上出现这些图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又是什么考验,只有过了才会让我们进去?”子翃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欧也抱怨道:“这花神宫也真的,老是拿门做文章的,我等今日还真是跟门有缘啊!”

文傕面色一喜,忽然插话道:“不如我们来试试‘芝麻开门’吧!”

“切——”众人异口同声发出鄙夷的声音,还挥了挥手,以示厌恶。文傕挠了挠头,羞愧地垂下头去。

一旁的忠尧沉默半晌,终于启口说道:“崔姑娘说的对,这些都是一些传统的吉祥纹饰,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高雅郭催促道:“师弟,那你快说说看!聚云阁近在咫尺,你我集思广益,定能破除面前这道阻碍。”

忠尧点了点头,径直走上前去,盯着那法阵圆环上的图案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唐时,蜘蛛停于壁上的形状,谓之‘壁钱’。宫中妃嫔将它作为当晚能够得到皇帝宠爱的吉兆,见之则喜,故被称为‘喜子’。所以,第一个图案,蜘蛛从蛛网中长长垂挂而下,意味着‘喜从天降’,谓之‘蟢(xǐ)’或‘蟢(xǐ)蛛’。若是收集蜘蛛,即百事欢喜。”

“果然有些门道啊!”黎诗慨然叹了一声,顿了顿,又急忙问道,“那这第二幅图案呢?”

“第二幅图案嘛……”忠尧端详了一下,说道,“是鸡冠花和一只雄鸡,鸡冠花的‘冠’与官同音,雄鸡的‘冠’也与官同音,寓意是个美好愿望‘官上加官’。”

“‘官上加官’?想得倒挺美的,呵呵。”黎诗凝思一笑,又问道,“那第三幅呢?”

忠尧淡然答道:“这第三幅图案是花瓶中插着一柄玉如意,花瓶完好无损,寓意‘瓶子安好’,简称‘瓶安’,谐音即‘平安’。‘玉如意’谓之‘吉祥’。两者连起来便是‘平安吉祥’之意。

再看第四幅图案,寿石搭配菊、猫与蝴蝶。猫与蝴蝶谐音‘耄耋(mào dié)’,谓之寿居耄耋(mào dié)。七十曰耄(mào),八十曰耋(dié),百年曰期颐。耄耋(mào dié)便是长寿之意,故此,以猫和蝶的图案来指代长寿。

第五个是五福捧寿图,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长命,富贵,健康宁静,道德良心得到满足,得善终这五点,是古人对一生福气的终极追求,五只蝙蝠围绕寿字飞行,是之谓‘五福捧寿’。

第六幅图案是五个文人围着三只缸品酒。三只缸简称‘三缸’,‘三缸’与‘三纲五常’的‘三纲’谐音。三纲乃谓君臣、父子、夫妇之道;五常乃谓仁、义、礼、智、信。缸与纲同音同声,尝与常同音同声。三缸通三纲,五尝通五常,故‘三缸五尝’谐音指代‘三纲五常’,而这‘三纲五常’是对人自身品质、以及人际关系的要求。”

“噢,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就明白了!”黎诗若有所思,恍然大悟,又急切地问道,“那剩下的七、八、九三幅图案呢,又分别是些什么意思?”

忠尧嘻嘻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第七幅图是平花瓶里插着三支戟,旁边配笙。你们猜呢?”

“要猜猜猜吗?”子翃问道。

“那就猜猜猜嘛!都说了那么多了,赶紧的!”忠尧呵呵笑道。

子翃一边思索着,一边喃喃道:“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黎诗哂笑道:“等你猜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子翃不服气地说道:“那你来猜!”

“猜什么猜,雅雅姐已经有答案了!”黎诗轻轻一笑,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高雅郭。

高雅郭眉眼含笑,神色从容,显得很淡定。

“师姐,你知道了?那就赶紧说吧。”子翃催促道。

高雅郭微微颔首,正色道:“瓶与平同音,笙与升同音,戟与级同音异声,故此,这第七幅图要表达的含义便是‘瓶笙三戟’,谐音谓之‘平升三级’,有人许下美好愿望,期盼有朝一日仕途通畅,平步青云,连升三级啊!”

“原来如此,”子翃恍然顿悟,点了点头,叹道,“都是玩得谐音的把戏啊。那这第八幅图案,我也知道一二了。”

“哦?不错嘛,那你来说说看。”忠尧从旁说道。

子翃略作沉思,说道:“第八幅图案中出现了戟和磬(qìng),这两样东西一头挂着鱼插于花瓶中,‘戟’与‘吉’同音异声,‘磬(qìng)’与‘庆’同音同声,‘鱼’与‘余’同音同声,‘戟磬(qìng)有鱼’便谐音谓之‘吉庆有余’。”

卢东忽然浮想联翩,感慨万千,他上前一步说道:“诗人衍余庆,身在渝州庆余年。庆余年,庆渝年,双渝逢国庆,多少楼台烟雨中,恩恩又怨怨,剪不断,理还乱。一个字,难!”

高雅郭微微蹙额,不解地问道:“卢师弟,你在说什么?”

“哦,师姐,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有些许感慨而已。”卢东连忙拱手答道。

这时,崔玲柔说道:“这最后一幅图案比较常见,是牡丹和月季,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应是富贵长春图。”

忠尧颔首道:“崔姑娘所言极是。周敦颐《爱莲说》云:牡丹,花之富贵者也。又据《广群芳谱》记载:蔷薇花月月开放,又称月季。因其四时不绝,亦称作长春花。故,将牡丹和月季并提,便是‘富贵长春’之意。”

“可是,就算我们都知道了这九幅图案的寓意,又如何才能打开聚云阁的大门呢?”黎诗不解地问道。

忠尧答道:“想来,这九幅图中应该是让我们选出其中一幅,然后写出大门两侧的楹联吧。它出上联,让我们对下联。”

黎诗顿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忠尧哥哥这么一解释,倒是令人茅塞顿开呢!”语罢,她转念一想,又疑惑地问道:“可是,我们要选哪一幅图才好呢?”

“不知道选那一幅就任选一幅吧!不如……”岂料,忠尧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子翃打断了。

子翃急得大叫起来:“等一下!”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转向子翃。子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今天出门的时候,都洗过手吗?有没有去过茅房?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把手洗干净?手上有没有残留的异味?选图的时候要用一只干干净净的手,这样才不会触霉头……”

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众人听罢,额头上的汗都快渗出来了。

欧也抬手指了指忠尧,说道:“忠尧师弟比我爱干净,他的手也比我白,还是让他选个图案吧。”

其他人听罢,也纷纷点头:“嗯!”

“好吧,就你选吧!”子翃说罢,疾步走到忠尧身边,忽然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鼻子下方用力闻了闻,皱着眉头喃喃道,“嗯,手留余香……不错,没有异味。”说着,他将忠尧一只手蜷成一个拳头,又掰直了食指,又道;“就你吧,就用这根手指,别用其他的。”

忠尧微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托你的福,喜从天降,呵呵。”语罢,他冲黎诗使了个眼色,道:“就选那幅‘喜从天降’吧。”

黎诗心领神会,随即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法阵前。她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喜从天降”那幅蜘蛛图,果不其然,法阵中央出现了两个大字“对联”,与此同时,大门右边的楹联上立即出现了上联“君恩臣必报”,而下联空白,在等人对写下联。

子翃回头望了一眼,顿时一愣:“怎么?你们就开始了?”

众人异口同声答道:“对啊!”

忠尧粲然一笑,道:“要不,子翃师兄,你去对对那下联?”

“啊?”子翃微微一怔,瞥了一眼那上联,以及空白的下联,主动往后退去,嘿嘿笑道,“这个……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还是留给你们吧,呵呵呵,君子不夺人所好!不夺人所长!嘿嘿嘿……”

忠尧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凝聚灵力于指尖,若书写符文一般,在空中写了五个字的下联“父业子当承”。

然后,他轻轻一推,五个字陡然变大,倍增数倍,向左边立柱飘去,稳稳贴在了朱漆大柱的框内。

子翃呵呵笑道:“没想到这楹联这么简单呐,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嘛!”

高雅郭眉头微微一蹙,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果然,话音未落,上联又换了一行新字:未老思阁老。

忠尧凝思片刻,毫不犹豫地再对“无才做秀才”。

旋即,上联字体消失,又重新出现了新联:一马当先,二虎相争,三言两语,四海为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七上八下,八仙过海,九牛一毛,十万火急。

忠尧略作沉吟,边说边写:“一言九鼎,二龙戏珠,三足鼎立,四面楚歌,五羊开泰,六神无主,七拼八凑,八面玲珑,九死一生,十全十美。”

“好!对得好!”欧也拍手鼓起掌来。

文傕也不失时机地恭维道:“师兄,对得妙啊!妙笔生花!”

不料,话音甫落,上联消失后突然更换了体裁和格式,出现的新上联是:荷花茎藕蓬莲苔。

崔玲柔见状,大声惊呼道:“好刁钻的上联!七个字全是‘草’字头!”

众人闻言愕然,定睛一看,可不是嘛!真是每个字都是草字头,这难度是暴增啊。

黎诗担忧地望向忠尧,他正双目微闭,沉思不语。与此同时,黎诗惊异地发现法阵中央“对联”二字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突然蹦出一个大大的“十”字,接着这“十”字又变为“九”,再变为“八”、“七”……

这是在倒数!时间倒数!

“忠尧哥哥……”黎诗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似乎都能听见自己“怦怦”地心跳声。其余诸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倒数跳动的数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恰在此时,忠尧终于睁开眼睛,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疾书“芙蓉芍药蕊芬芳”。写毕,手轻轻一推,七个字贴在朱漆大柱上后宛如空中烟花盛放,化作金光银花点点,与上联一起同时消失,——答对了!

众人正欲欢呼雀跃,孰料刚一鼓掌,更难的对联又出现了,上联变成:风竹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高雅郭一看,莞尔一笑,说道:“师弟,这个我来对!我正好知道下联。”

忠尧冲高雅郭颔首,高雅郭伸出手在空中写道“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事毕,也效仿忠尧,将灵力凝聚而成的金色字体向前一推,飞至左边朱漆立柱上贴好,楹联双柱同时发出轻微暴响,譬犹“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显然,这下联对得不错。

然而,好景不长。新上联马上又出现了:高高下下树,叮叮咚咚泉。

黎诗一见,异常兴奋,忙说道:“叠词?这个我会,这个我会!”于是,她抢着凝聚灵力用手在空中写下“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

果然不负众望,这次也顺利过关了。

其余诸人见状,也一时技痒,跃跃欲试。欧也很想在高雅郭面前表现一下,抢着说道:“下一个别跟我抢啊,下一个是我的!我来对!”

这时,右边立柱上出现了这么一行字“金水河边金线柳,金线柳穿金鱼口”。

欧也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歪嘴斜眉,瞪大了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长长喘了一口气,磨蹭半天,作冥思苦想状。

“哎呀,时间又开始倒数了!”卢东忽然惊呼道。

欧也连忙双手一推,面露难色道:“还是你们来吧!这个,这个不会!”

众人一惊:“啊?!”子翃气得想扑上去抽他的心都有了。

事不宜迟,忠尧连忙聚运灵力于指尖,一挥而就,边写边说道:“玉栏杆外玉簪花,玉簪花插玉人头!去!”语罢,将字用力一推,顺利贴入下联框内,过了!

众人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可还未来得及轻松,新的上联又再次出现了,这次的上联是:静泉山上山泉静。

云婀忽然在脑海中对忠尧说道:“公子,这个下联是——清水塘里塘水清。”

“啊?云婀,你也技痒难耐啦?”忠尧抿嘴一笑,在心中暗暗问道。

“嘿嘿,公子,人家不是技痒难耐,是寂寞难耐好不好?”云婀俏皮地说道。

忠尧会心一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用凝聚灵力的手按云婀所说,写了下联:清水塘里塘水清。

可是,这对联出了一个又一个,似乎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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