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用麻绳给你捆上——捆上你的头,你的脑子就能清醒点,”唐吉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套着黑驴莫蒂的脖颈,说道,“现在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大抵要捆上你的脚跟才行,这几个月你的脑子老在往脚底下坠,我已经看出来了。”
自来到仙野遗迹后,莫蒂始终魂不守舍,口中一边说着昏话,一边行无定向。起初唐吉由着他乱走,莫蒂愿意载着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直到有一次唐吉正在在莫蒂背上打坐,莫蒂却载着他闯进了妓院,待唐吉醒来,发觉已满眼尽是“长安花”。有娼妓打笑道:“骑士先生,您如果想住店,除了床以外,这里应有尽有,今日确实一张床也不空了,倒是那驴厩还有空当。”
唐吉羞得面红耳赤,忙牵着驴耳朵离开,又去街上买了根麻绳,套住莫蒂,牵着他走,有时还会有店家看他有驴不骑却牵着,以为莫蒂是头肉驴,上来问唐吉价钱。
两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唐吉正在假寐,忽然听到莫蒂疯狂地叫嚷起来,唐吉走过去问道:“怎样?”
莫蒂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驴眼,惊恐道:“他来了!老爷!他来了!”
唐吉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人影,问道:“谁来了?”
“一颗恒星!不对!那是达辛尼娅!”莫蒂颤声道,“她又来吸我魂魄了!全世界的光都被她吸走了!我的血液,我的脑浆,我的造化,我的心脏都要被她吸走了。”
自这一晚后,莫蒂脸上的神情由之前的迷醉转为恐惧,他不敢再于晚上入睡,每天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直待到天亮,因为他一睡觉就会梦到达辛尼娅变成一颗恒星将他的梦境压到弯曲,形成一个空间曲率巨大的引力场,吞噬掉莫蒂的一切。直到每天唐吉醒来,在唐吉的守护下,他才敢放心地睡觉。
不得已,唐吉在仙野遗迹花重金买了一套房产,将其中一个房间改造成没有窗户,没有门的卧室供莫蒂睡觉——以确保莫蒂梦魇中的达辛尼娅无隙可入,每天早上由唐吉砸开卧室的墙将莫蒂放出来,晚上又将莫蒂带进去,将砸开的墙重新砌好。莫蒂才安然睡了几个晚上。
到了上个星期,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一个清晨,莫蒂被唐吉砸开墙放了出来,走到院子里食花露,突然惊叫道:“老爷!她又来了!”唐吉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修行,第二天清晨,莫蒂又在院子里惊叫:“老爷!她又来了。”,直到第三天清晨,莫蒂的惊叫声终于将唐吉扰烦了。
唐吉从屋内快步走出来,左手拿着一张红黄符纸,右手托着九齿钉耙,怒声道:“这梦魇白天也来兴风作浪!看我筑死它!”
唐吉找到莫蒂,往那儿一看,见他身前的花丛中果立着一个人影。那人影,远而望之,宛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正是达辛尼娅。唐吉恼道:“你这痴人,将达辛尼娅的引力场辐射到我这里来了!”
莫蒂满面惊恐之色,怕得浑身发抖,见唐吉走出来,忙匍匐过去。唐吉安慰几句,向那人影大喝:“妖孽,我今日就将你筑了!”说罢将符纸往自己脑门上一拍——这本来要拍在莫蒂脑门上的,两手举着九齿钉耙往人影身上一筑,将其打得烟消云散。莫蒂才又安稳地过了几日。
到了今天清晨,事情再次出现了变化,唐吉砸开墙将莫蒂放出来时,莫蒂却望着唐吉惊恐道:“你怎么又来了!”随即闭着眼撒蹄子往屋外狂奔,口中不停嚷嚷“老爷,快来救我!”唐吉终于无法忍受,冲过去将莫蒂一巴掌拍晕在地,待他醒来时,向他说道:“我以为用麻绳给你捆上——捆上你的头,你的脑子就能清醒点,现在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大抵要捆上你的脚跟才行,这几个星期你的脑子老在往脚底下坠,我已经看出来了。”
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去米国找达辛尼娅吧。”
莫蒂这时候好似突然清醒过来,叫道:“不行!”唐吉讶异地看着莫蒂。
莫蒂急道:“清家会派人来追杀我们的!”
唐吉怒道:“你如今生不如死!我们若被清家杀死,也好解脱!”
莫蒂难过地哭了:“老爷,是我连累了你,你莫要管我。”
唐吉骑到莫蒂身上,抚了抚驴脑袋,柔声道:“你我同生共死三年,我如何不要管你,走罢,去通往米国的道门,我们今天就到米国去,太山予我的救命毫毛还能召两次法身,若清家纠缠不休,我们大不了回太岁山地界罢。”
于是二人当日通过道门去了米国。
米国位于仙野中部,是仙野的经济、文化中心,是仙野的修行圣地、名副其实的超级大国。
金融上,米国利用米元的霸权地位几乎掌控着整片仙野的经济命脉,因为整片仙野只有米元一种通用货币,于是米国可以通过印刷一张张米元的方式从全世界获得实物财富,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米元的背后只有米国皇室的信用做支撑,一旦米国皇室将桌子一掀,信用土崩瓦解,那么流通于整片仙野的所有米币将变成一张张废纸,可以说米国的经济牵动着整片仙野的经济。
问题来了,凭什么仙野几百个国家要将自己的经济命脉系于米国皇室的信用之上?
其实在几千年前,米元霸权体系建立之初,支撑着米元流通的还不是米国皇室虚无缥缈的信用,而是实实在在的造化果——一种所有修行者都可以从中吸取纯粹造化的灵果。那时候米国皇室宣布:将米元锁定造化果——每一米元可以兑换一个造化果,并承诺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不管是修行者还是凡人,都可以用米元来米国兑换造化果。
有了米国皇室的这个承诺,国际上使用米元的人越来越多,因为造化果是修行者不可或缺的造化来源,有了米元就可以去米国无限制地兑换造化果,而仙野其他各国,为了与国际无缝接轨,便顺应这种趋势纷纷用自己的货币锁定米元。这时候的他们很放心米元的地位,因为米元与造化果一绑定,米国就不能轻易地滥印米元,米国每多印一米元,米国国库里就必须多储备一个造化果。
而米国之所以有底气对整个国际做出这样的承诺,是因为当时的它掌握了整片仙野70%以上的造化果储备。米国皇室认为,有这么多造化果在手,用它去支撑米元的霸权地位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仙野风云变幻的局势并不像米国人想的那么简单。
在连续卷入几场仙野东部国家的战争之后,战争花费越来越大,米国渐渐支撑不住了,因为每一米元的流失都意味着一个造化果的流失。与此同时,仙野西部大国——高卢国早已对米国虎视眈眈,在米国为战争经费挠破头颅之际,高卢国落井下石——将他们国库的所有米元一分不少地全交给米国,换成造化果拿了回来,给米国的造化果储量造成了沉重一击。
其他国家一看,纷纷效仿:我们也只要造化果,米元还给你们。这将战争缠身的米国经济逼入了绝境,于是米国皇室一咬牙,宣布米元不再与造化果绑定,造化果的价格交给自由市场,米国皇室将关闭米元一比一兑换造化果的窗口。于是众人要想用米元购买造化果,就只能从米国的自由市场购买了,然而在米元失去米国皇室造化果储备的支撑后,自由市场的各个造化果持有者也不再将造化果轻易地卖出去了,造化果市场又回到了一物换物的时代。而流通在国际上的米元顷刻间仿佛变成了一张张废纸。
这是米国皇室第一次对国际的背信弃义。
如果米元在国际上真的成了废纸,对于许多米元储备巨大的国家来说,无疑将承受巨大的经济打击——因为其到手的米元都是用实物换取过来的,如果他们手中的米元失效,就意味着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将本国的资源白白地输入米国,而自己得到的却只是一张张废纸。
各国皇室这才幡然醒悟,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仙野各国的经济命脉已然与米元绑在了一根绳子上,无奈只能继续将米元作为国际货币,而从这以后,米元的背后再也没有实物支撑,有的只是米国皇室虚无缥缈的信用和各国的祈祷。
文化上,米元的霸权地位使米国成为整片仙野最富有的国家,因此几乎每个仙野年轻人都有一个米国梦,无论米国的文化是浅陋的还是博大精深的,都能吸引仙野各国无数的年轻人前来追捧,在米元霸权体系建立后的几千年里,米国的文化基本上能代表整片仙野的文化。
经济和文化的强盛也为米国的修行界带来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每年都会有数以百万计的年轻人来到米国逐梦,于是一座座伟大的修行学院如雨后春笋般自米国的土地上骤然出现,使米国一跃成为仙野最大的修行圣地,如此盛况持续了数千年。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数千年来一代又一代人对米元的稀释,如今仙野各国渐渐有了摆脱米元的趋势,甚至有些国家,已经将米元的储备全部耗光,只留下一些流动资金用来在国际上交易,这意味着有朝一日,就算米元真的变成了废纸,也无法对这样的国家造成经济打击。
于是这些终于将米元耗尽的国家开始发行区域性的通用货币——仙野西部以高卢国为首的西部联盟发行的西元与仙野东部以冥国为首的东部共同体发行的冥币,想以此挑战米元的霸权地位。
现在看来,如今的米国显然已经不如千年前伟大,米元霸权体系带给它的经济红利正在逐渐削弱,就连前来挑战它的新兴大国——秦国,都能通过一场贸易战将米元打到贬值。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如今不再伟大的米国,依然将仙野其他各国远远地甩在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