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月歌与灵芝军相逢以后,立刻回到玄关城,差人告知和王灵芝国大军来犯的消息,和王大惊,调举国之军,有十万善战将士,并纳境内游侠剑客,剑术高超者约千人,齐齐赴往玄关城严阵以待。
灵芝军自然没有攻打玄关城,五千余尚存些许胆气的军士拥护原灵芝军校尉岳青为灵芝王,立志悬南约王与灵芝国旧王头颅于天际,以示:辱灵芝国荣光者死不足安。
原灵芝国南境大将军,即那日与月歌相逢对话者,名唤固安,经军变以后大权已去,沦为阶下囚,军中有义愤填膺者,进言岳青斩固安以肃军心。
岳青仁厚,未伤固安性命,未几日便令其离去,劝其归隐山野固守其安,勿复掌军。
固安便只身黯然别了岳青军,次日,飞至一郊外,见其下山坡上一级一级的畦田像楼梯,平原上整整齐齐的畦田像棋盘,此时正值农家春耕之际,畦田里插满绿色的水稻秧苗,偶有白鹭飞到水稻田上来,令绿色的秧苗上点上了白点,宛若落于平原上绿色棋盘与山坡上三维棋盘的白色棋子。
自古“田野春光好,雅俗同赏之”。固安虽是一介鼠胆粗人,亦不例外,见此秀丽景色,便落下来望棋田以藉心田。
然诗云:客里看春多草草。
固安身在异国他乡,见此春日,虽爱得紧,却可惜这不是家乡的光景,又想到自己被属下军士所遗弃,已无颜见家乡父老,只能另觅无知其姓名者处生活,愈发惆怅,心道余生年年亦只能客里看春了罢。
正在感怆,忽闻一声蛙鸣,却是不同凡响,宛若云压轻雷殷地声。固安奇之,辨得声源地,只见远远望去有一只白鹭立于秧苗间,遂拨开秧苗移步往前一看,但见田中有一大蛙,目睁腹胀,似有怒气,与白鹭愤然对峙,竟使白鹭不敢有丝毫吞食之举。
固安见此情景不禁恸哭起来,悲道:“小小田蛙,逢天敌尚怒如欲斗之士,枉我九尺之身,竟不顾南约侵国之耻,至此荒唐境地,岂非反不如蛙乎?!”
固安泪如雨下,见田蛙方识己怯,自惭形愧,深感前半生虽有万人莫敌的本事,却无一夫当关的气概,遂纹怒蛙形貌于额头上,劝勉自己,而后以必死为之志,转身离开此地,寻到岳青军,跪曰:“吾见怒蛙如欲斗之士,敬之愧之,怅然慷慨,深感吾生之怯罄竹难书,迷途知返,此来欲随诸勇士征战,不灭南约国,不归黄土,望乞收纳。”言毕,泪如雨下。
众军士见其诚恳激昂,尽皆泣涕,知固安素乃怯之极者,能生此壮志,无异于山无棱、水无波、冬雷震震、夏雨雪,于是交相劝勉,以此为大勇,军心大振。
此后固安即侍于岳青左右,每逢交战,便一马当先,以追来者之勇望,岳青感其诚,遂以怒蛙为旗,由此仙野后人亦称岳青军为怒蛙军,有小儿唱曰:灵芝缺脏腑,苦胆知何处?谁料岳青军,五千蛙甲汪洋怒,百万南约将士归黄土!
此时岳青军军心大振之际,南约国东据灵芝国三成山河,又出军北上讨伐乾元国,西进攻打青山国,举国之军几乎全在外方,国中要塞、都城皆无重兵把守,岳青军便直接略过下龙城与南约国都城之间的城池,至取南约国都城誓岩城而去。
南约王听闻探子来报岳青军将攻打誓岩城,忙召集士卒,迎敌于誓岩城城外,要说这誓岩城,却不比下龙城,几无任何防御设施,单是一座景物壮观的城市,于修士大军来说形同虚设,两方交战唯有肉搏,若据守城中,无异于自困瓮中。
岳青将怒蛙军分为左右二阵,又自己与固安率百人为中军,驻于誓岩城城外百里处休整,而南约王率临时拼凑起的十万乌合之众,于誓岩城城外十里处以逸待劳。
到了午夜时分,岳青命左军趁夜西行五十里,右军东行五十里,二军同时往南约军夹攻而去,至南约军近前,齐唱战歌,以乱南约军军心。
南约军十万乌合之众,不知军纪,在此时分早已昏昏欲睡,忽闻天际战歌响起,又见东、西方光芒四射,知是岳青军来袭,仓皇迎敌,尚未看得明白,左右两军便已合围拢来。
南约王大惊,急传令分军迎战。
未曾想岳青与固安悄然率百名蛙甲,不唱战歌,不放光芒,于黑暗中抹黑到南约军近前,突起发难,直捣南约王所在的中军。
南约王措手不及,慌乱之间,但觉前后左右中央,尽是蛙军,南约兵亦不能抵挡,大败而走。
岳青率三军紧紧追之,至誓岩城中又战了一场,南约军还是大败。
天明之前一连战了三场,皆败北,南约王的禁卫军、皇亲国戚俱战死。
南约王率数千残兵且战且逃,出了誓岩城望西赴去,那里原先攻打青山国的南约军已在赶回来救驾的路上。
要说这灵芝国的人,尽皆是些山精野怪,生来便武力高强,神通颇妙,只是生来胆小,便是有搬山的力气,见了要与他打斗的人,也使不出十之一二的气力,那唐吉的侍从,巨人李不黑,便是个例子,他原是灵芝国人士。
而这支怒蛙军,却皆以必死为志,将过去发不出的力而今作十二分发了出来,神勇非凡,便是南约王见了亦胆颤心惊。
南约王眼见黑甲蛙军越追越近,愈发焦急起来,忙差从者送口信与越军求和。
从者听命于原地待岳青军追来,岳青将其一把拎在手中问话,同时不忘追击。
从者道:“南约王承诺,今日放他离去,明日即归还灵芝国山河,并献五十城作战利品!”
岳青冷笑道:“吾等壮志已立,不得南约王头颅誓不罢休,岂能垂成而弃之?”
遂将从者望前方用力一掷,掷入南约军中。
南约王的从者往返七次,最后许诺南约国半壁江山,岳青坚执不肯,很快就追上南约军,将其团团围住。
南约军不能复战,尽皆投降。
固安径直冲入南约军人群中,抓出遍体鳞伤的南约王,断其头颅,插于军旗杆上,那头颅巨若车轮,目若耀电,须发四张,光射十里,与旗上怒蛙相衬,愈显蛙威,众军士无不惊叹。
固安大笑道:“而今便功已完半,只差旧灵芝王头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