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段天虎不同意,但四方镖局的总镖头还是变成了朱占遇,朱占遇在四方镖局认真教导,镖师的水准有了长足的进步,段天虎和马得路心里不服,一肚子怨气,跑到青楼找水玲璐,水玲璐姑娘还是那么妖艳,段天虎二人坐在水玲璐房间里,也不和水玲璐搭话,只是发牢骚,述说着这些天的不满。
水玲璐说:“两位大爷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和我说会话。”
马得路说:“没心情和你说话,你只管笑得美美的,听着。”
水玲璐笑得更加动人,耐心听两个大老爷们吐酸水,发牢骚,听了许久,她说:“既然不愿意,后悔了,那就反悔吧。”
马得路说:“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段天虎说:“大丈夫岂能技不如人。”
水玲璐说:“我敬大丈夫一杯。”
段天虎二人一饮而尽。
水玲璐说:“今天是上元节,这么好的时光,我不想闷在家里,你们带我出去逛逛。”
段天虎二人对视了一眼,说:“好的。”
上元节,一个美好的日子,总能想起很多美丽的诗词,马得路默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默念间,他发现,水玲璐走丢了,他问段天虎:“水姑娘去哪了?”段天虎说:“不知道。”两人慌忙去找,找了许久,在华灯下,灯谜处,找见了正在猜灯谜的水玲璐,见到他们焦急的模样,她问马得路:“是不是喜欢我。”
马得路有点生气,说:“喜欢,当然喜欢,不喜欢能花钱去看你。”
水玲璐说:“我是说普通人那种喜欢。”
马得路指了指一个灯谜,只见谜面上写潘金莲勾结西门庆(打一成语),他问:“水姑娘,知道谜底是什么吗?”
水玲璐想了一会儿,说:“大难临头。”两人相视一笑。
把水玲璐送到楼下,水玲璐问:“两位大爷不再上来坐会儿了。”
马得路拍了拍腰间,说:“想,囊中羞涩。”
水玲璐说:“我今儿请客不要钱,不过只能请一个。”
马得路说:“不了。”
越是喜欢,越是惧怕,一旦动了情,就没有嫖的邪恶想法,马得路看着水玲璐上楼的曼妙身影,为自己的纯情感动,他咽了下口水,段天虎打趣道:“后悔了吧。中原十大美人啊,哈哈。”
回到镖局,子路也是刚刚回来,他白天给宋流风当师傅,晚上给宋流风当保镖,陪看花灯,挺累的。
正月十六,早上,子路吃了油条豆浆,踏着鞭炮的碎屑,闻着旺火的烟味,来到了宋府。
天冷,宋府专门给他们腾出了一大间教习馆,为了取暖,房子中摆了八个火炉,按八卦形状摆设。
子路说:“知道的人以为咱们练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炼丹呢。”
宋流风娇笑道:“学会打趣了,你跟谁学的。”
子路说:“跟柳江离学得,他是一个有趣的人,我也要变成一个有趣的人。”
子路让宋流风在屋子外跑了几圈热身,回到房间里,子路演示太白剑法,让宋流风跟着练习,一个时辰后,宋流风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和子路闲聊。
宋流风说:“跟你练习了十天,皮肤变粗糙了,腿也变粗了,武艺果然不是女孩子学习的。”
子路说:“后悔了。”
宋流风说:“不后悔,只是你看。”她挽起了裤腿,露出了雪白的小腿,让子路看她的辛苦。
子路目光闪躲,说:“不看,非礼勿视。”
宋流风笑道:“你还是个正人君子。”
两人起身对练,子路本来想应付一下,哄她高兴,没想到宋流风使出的都是狠招,子路不敢怠慢,用心应对,这时,一个不慎,木剑刺到了宋流风的肩头,宋流风叫痛不迭,等疼痛可以忍受了,她掀开衣服,肩头肿了,还有些破皮,她看向背着她站着的子路说:“站着干什么,给我敷药。”
子路迟疑道:“让丫鬟敷吧。”
宋流风说:“让丫鬟敷,我爹就知道了,你来。”
子路拿着刀枪药,面对宋小姐的冰肌玉骨,迟迟不敢下手,宋流风有些生气了,子路只好敷,手指掠过肩头的肌肤,宋流风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她有些羞涩,面生红晕。
敷罢药,两人都有些尴尬,宋流风问:“子路哥哥,剑气是什么?”
子路笑道:“世上本来没有剑气的,有了金蚕流星就有了剑气。”
宋流风问:“金蚕流星是什么?”
子路拿出了他的宝贝,告诉她金蚕流星的厉害之处,讲完了,见宋流风一直盯着金蚕流星,眼睛里满是喜欢,子路说:“宋小姐这么喜欢,就送给你吧。”
宋流风推脱,说:“不敢要。”但眼睛还是很诚实,盯着不放,子路又让了一次,宋流风收下了。
子路有些后悔和不舍,但看着宋流风笑盈盈的脸,又觉得很值得。
宋流风问:“金蚕流星怎么用?”
子路说:“你拿一根线上面绑个小铅球,慢慢练,等练到收放自如了,就可以使用金蚕流星了,不过,不建议使用,用在人身上太残忍。”
宋流风点头,她马上命丫鬟找线和小铅球,等待期间,她把子路叫到书房,说:“你教我武艺,我叫你绘画。”
子路说:“大男人学这个有什么用?”
宋流风说:“很有用的,骗小姑娘啊。你说你,长得不好看,如果还没有点才学,以后怎么讨媳妇。”
子路说:“也对。”
宋流风说:“你想画什么?”
子路说:“杏花,我的家乡在五台,再过几月,漫山遍野都是一树一树的杏花,春雨后,花朵像你一样好看。”
宋流风笑道:“学坏了,油嘴滑舌的。”
子路说:“我本来不油嘴滑舌,遇上你,舌头有如神助。”
宋流风磨墨,子路动笔,在宣纸上画了杏树的树干,宋流风略加修饰,像模像样的。子路要粉红色的水墨,宋流风取来。子路点染了一下,宋流风继续修饰,画面顿时生动起来。
子路看着画作说:“不错,第一次画,就这么好看,我是不是很有天分?”
宋流风笑道:“天分,有一点,但是画景,必须画人,否则景物就没有灵气。”她在杏树底下画了一男一女两个坐着的小人,说:“这是你,这是我。”
子路问:“该取个什么名字呢?”
宋流风说:“就叫杏花春雨后吧。”宋流风用行书写下杏花春雨后,看得出,她的行书深得黄庭坚的神韵,清秀洒脱,她说:“要是有一首诗词就更好了。”
子路搜肠刮肚,抓耳挠腮想到四句,说:“儿女少年时,早霞与花飞,携手心暗许,牧笛远山吹。”宋流风说:“虽然格律不对,但是意境还不错。”她写在宣纸上,仔细端详,像在欣赏一幅艺术品。
中午时分,子远匆匆来到宋府,对子路说:“大哥,回镖局,有任务了。”
宋流风问:“什么任务?”
子远说:“赵伯庸让咱们去送刀枪药。”
子路说:“又是刀枪药。”说到刀枪药,他就想到了杀破天,只要有他在,出任务就是危险重重。
回到镖局,镖车,马匹已经准备好了,柳江离说:“因为镖局还有其他事,此次任务,我就不去了,让朱占遇和段天虎,子路兄弟,孔慈兄弟去。”众人领命。
朱占遇和杀破天心有芥蒂,一路上不交流,两位镖头沉默不语,众镖师也有些压抑,交流不畅,必生问题,到达屯留县的时候,杀破天早在路上等着他们,段天虎说:“怎么还是你?你打不过我们的。”
杀破天说:“几次交手,我知道打不过你,但是你杀了我弟弟,此仇不能不报。我曾经劝过自己放下仇恨,但是我放不下,今天咱们不牵扯其他人,我和你一对一,要不你打死我,要不我打死你。”
杀破天提枪拍马赶到,段天虎不敢怠慢,慌忙招架,两人斗在一处,镖师和土匪都屏声静息得看着他们的厮杀,但实力上的差距明显,不一会儿,杀破天落了下风,段天虎可以一枪刺死他,但于心不忍,自己是做镖师的,不是杀手,不能滥杀人命,杀破天本来存必死之心,杀气更浓,招招直取要害,段天虎身处险境。
朱占遇看得明白,他弯弓搭箭,射向了杀破天,箭正中咽喉,杀破天想要说点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朱占遇射出第二箭,箭正中心脏,杀破天从马上摔下,轰然落地。
土匪们看见大当家的死了,如鸟兽散了。此时,晚霞铺满天,一种悲壮与荒凉的感觉从心头袭来,镖师们挖了一个坑,把杀破天埋了。
晚上,在屯留县城住宿,两位镖头还是沉默不语,众人累了一天了,都早早睡下了,这就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谁来看镖车,段天虎心里忐忑,但是既然你朱占遇是镖头,你不下命令,我不会主动看守,朱占遇作为总镖头,虽然贵为武探花,但是对镖局不熟。
段天虎半睡半醒,不时探头看看窗外的镖车,等到半夜,他起床尿尿,尿完后,看向窗外,猛然惊出一身冷汗,镖车不见了,他急忙把众人叫醒,朱占遇大喊:“赶紧找。”
从半夜找到第二天傍晚,没有发现镖车的踪迹,众镖师沮丧地回到客栈,朱占遇问:“你们猜一猜是谁干的?”
子路说:“有可能是解玉佩。”
“解玉佩是谁?”朱占遇问。
“荣盛镖局的千金,一个会偷的姑娘。”子路答。
此时,解玉佩正在去往登封的路上,她在想,这一次,好不容易偷盗成功,一定要有所收获,把这一批刀枪药卖了,登封市有两大财主,一个是赵伯庸,一个是卢高阳,好的,就卖给卢高阳。
她把想法说给于锦龙听,于锦龙说:“不可以啊,小姐,赵伯庸是和闯军做生意,卢高阳是和官府做生意,万一卢高阳知道了这批药材的来历,通知了官府,赵伯庸会有性命之忧啊。”
解玉佩笑道:“这才有趣啊,给柳江离和赵伯庸出点难题。”
于锦龙说:“题太难了,我担心他们不会做啊。”
解玉佩到了卢高阳府上,说明了来意,卢高阳镖车上四方镖局四个大字,说:“这是赵伯庸的镖车。”
解玉佩好奇问:“你怎么知道?”
卢高阳说:“小地方,有头有脸的人都互相认识。”他打开镖车,看了看里面的药材,问:“你们想要多少钱?”
解玉佩说:“一千两。”
卢高阳说:“二百两。”
解玉佩说:“这批药材最起码值两千两,我只要一千两,你竟然只给我二百两。”
卢高阳说:“现在不能按它的价值估算,你们是偷来的,我只能出二百两。”
解玉佩说:“三百两。”
卢高阳说:“成交。”
他让管家卢寿送上三百两银子,把解玉佩等人送走,回到大堂,卢寿问:“这批药材,您准备怎么处理。”
卢高阳说:“不知道,我得考虑考虑。”他在想,如果卖给官军,两千两官军肯定同意,但是官军没有现银,等他们有现银了,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如果卖给闯军,他又没门路,而且万一赵伯庸和闯军交情深,那他就惹上大麻烦了。他忽生一计,说:“卖给赵伯庸正好。”
他写了一封信,信中意思是:伯庸兄,你的药材被盗,盗者希望销赃,我恰巧看到,就花重金一千两代兄长买下来了,伯庸兄可以随时来取。他把信交给了卢寿,让他星夜兼程送给赵伯庸。
等卢寿到达时,赵伯庸心急如焚,几万闯军的性命啊,就指着这批药材,如今丢了,如何是好。
赵伯庸把卢寿让进客堂,卢寿把信呈上,赵伯庸阅读后,把柳江离和子路叫来,说:“你们到登封卢员外府上走一趟。”
柳江离说:“登封,卢员外,故人啊。”
登封,卢员外府上,春寒料峭。
卢高阳一看是柳江离和子路,愣了一会儿,说:“江离,子路,故人啊,你们可曾记得你们打我。”
柳江离说:“打得那么痛快,怎么会不记得。”
卢高阳脸色一变,但立马恢复正常,说:“想不到你们这么有出息,少年英才啊。”他打量着柳江离和子路。
柳江离说:“所以嘛,得罪谁,不要得罪年轻人,你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人?”
卢高阳笑道:“我要的银子,你们带来了吗?”
子路搬上银子,卢寿仔细点数,点完后,他对卢高阳说:“不对,咱们要一千两,这里是三百零一两。”
卢高阳问怎么回事,柳江离说:“我打听过了,你从解玉佩手里拿到药材,花了三百两,我再加一两银子,作为保管费,是不是很公平?”
卢高阳说:“既然如此,药材你就不要往回拿了。”柳江离把剑,剑顶在卢高阳喉头上,说:“命和钱作个选择。”
“你敢。”话狠但语气有点哆嗦。
柳江离剑往上一挑,卢高阳的左耳朵被割下来了,卢高阳惨叫一声,血流如注,刹那间,血糊了半脸,他手举在半空中,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柳江离冷冷说道:“命和钱你再选择一次,这次仔细想想,你还有一只耳朵。”
卢高阳颤抖着说:“药材,你们拿走吧。”
柳江离捡起耳朵,递给他,说:“听说闯军中有一位尚炯尚神医,你要是今天能找见他,他会把你的耳朵接回来的。”
柳江离和子路到闯军大营遇见了刘宗敏,柳江离一见刘宗敏就被他的折服,刘将军虽然身着布衣,身上有伤,但骁勇善战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名将风范在,柳江离想起太祖爷的四句诗,杀进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刀血犹腥,山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柳江离忽然觉得,名将,手上有多少人命,就有多大气场。
刘宗敏正在训人,他对几个想要逃跑的兵说:“我闯军揭竿而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为了永久的太平,在最艰苦的时候,我们都没出现逃兵,今天遇到一点挫折,就要逃,坏我军威,坏我法纪,按律当斩,但念你们初犯,贯耳游营。”
几名逃兵被吓傻了,这时几名同乡踢了他们几脚,说:“还不谢谢刘将军。”
“谢刘将军。”逃兵谢恩,话音未落,几名执法的兵士在逃兵左右双耳上各插了一支箭,逃兵惨叫声声,接着,他们被押着游营。
柳江离见刘宗敏怒气消了,说:“刘将军,你要的药材已经送到。”
刘宗敏说:“幸苦了,刚刚伤了几百人,我正愁呢,所幸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