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合作共赢

刘宗敏命部下清点药材，有哨总来报，说：“刘将军，卢高阳来了，头上裹着白布，手里拿着一只耳朵，说要找尚神医接耳朵。”

刘宗敏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苦寻你，找不到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柳江离见卢高阳来了，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刘宗敏，刘宗敏拍了拍柳江离的肩膀说：“小伙子，好样的，小小年纪敢割人耳朵，我年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这个胆量，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柳江离说：“过奖，过奖，我请求刘将军饶了他性命，他贪心，罪不至死。”

刘宗敏说：“我没准备要他的命，我要他的银子。”刘宗敏命哨总把卢高阳绑来，卢高阳早吓得浑身哆嗦，体如筛糠，面如纸灰，刘宗敏如鹰隼般看着卢高阳，说：“给卢员外看几样新鲜玩意儿。”

兵士领命，给卢高阳提上了几个干枯的人头，卢高阳一阵干呕，刘宗敏说：“认识吧。”卢高阳面色惨白，说：“认识认识，张员外，李员外，季员外……”

刘宗敏说：“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

卢高阳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说：“不知道。”

刘宗敏说：“第一，他们不给闯军交银子，第二，他们勾结官府，意图谋害闯军，第三，他们有三千两，只给闯军三两，留两千九百九十七两给自己买棺材，棺材可能提前买好了，但没办法把自己装进去——你的棺材买好了吗。”

卢高阳瘫跪在地上，说：“我愿意出一千两。”

刘宗敏说：“听不懂人话，给我砍了。”

兵士们作势要砍，卢高阳说：“三千两，三千两。”

刘宗敏说：“听说你还讹了小兄弟的三百两银子，记得还给他。”卢高阳点头如捣蒜。

药材点清了，刘宗敏命人送上两千两银子，然后亲自护送到战区以外，一路上，刘宗敏嘱咐，做镖局一定要做到最大，减少损耗，以后丢镖的事情不敢再发生了。柳江离表示记下了。

回到四方镖局，赵伯庸问：“对刘宗敏的印象怎么样？”

柳江离说：“对敌人如秋风落叶，对自己人如春风化雨。”

赵伯庸笑道：“看的太浅了，当世名将，岂能如你所言，善恶黑白分明。”

楚楚责怪他：“小小年纪不学好，敢割人耳朵了，以后不得割人的头啊，有暴力倾向，以后一定打老婆。”

赵伯庸和柳江离哄然大笑。

赵伯庸问：“当下我们应该解决什么问题？”

柳江离说：“合作，我们要和荣盛镖局合作，防止内耗，世道这么乱，银子这么多，合作才能共赢，互相使绊子两败俱伤，我要找荣盛镖局的解春松商量合作事宜。”

柳江离和子路兄弟去往大同的路上，柳江离惦记着解玉佩，虽然楚楚这种大小姐他很喜欢，但他更喜欢解玉佩这种妖女，有种不可掌控感，子进则惦记凌初花，凌初花也很妖艳，但他是个弱女子，需要人保护，我就是能保护他的人，子进这么认为。

到了荣盛镖局，解玉佩还是笑盈盈的看着他，虽然是冬意尚浓、春寒料峭的时节，但是柳江离有种春天到，春色满园的感觉，他很喜欢春天，但是北方的春天总是到的特别晚，等到立夏了，春天才舒展开来，然后几个炸雷，几天暴雨就把春天赶跑了，夏天是如此霸道，春天是如此柔弱，而解玉佩不一样，她盈盈的笑意配上她狠毒的心肠，春天会留很久。

他表明来意，解春松说：“合作，怎么合作，我们做大的，还是你们做小的？”

解玉佩说：“江离哥哥，选择一下。”

柳江离说：“好的，我们做大的，你们做小的。”

解玉佩说：“娶妻纳妾呢，还大的小的，大的有名分，小的没有名分？”

解春松说：“对的。”

柳江离说：“合作，平等协商，利益共享。”

解春松说：“不可能，因为我的规模比你大多了，没有平等的说法。”

柳江离说：“也行，我们做你的子镖局，但您怎么控制呢？”

解春松陷入了沉思，镖局想做大，就要吞并兼并，镖局之间恶性竞争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上一次两次交手，柳江离领导的镖局的确很有实力，此刻柳江离主动示弱，正是兼并的好时机，但派谁去控制四方镖局呢？

正思索间，柳江离说：“我建议于锦龙去我们镖局。”

解春松摇摇头，他想，于锦龙绝对不能走，他是荣盛镖局的总镖头，他走了，荣盛镖局就垮了大半。他又想，这小子聪明啊，挂个合作的虚名，就想挖走我的总镖头。

柳江离提议：“那就解玉佩去吧，解小姐能力出众，而且，万一，你们撕毁协议了，解小姐还可以当我们的人质。”

解春松继续摇头，宝贝女儿他可割舍不下。

这时，解玉佩说：“我去，我在荣盛镖局也就是给你们捣乱，把我的捣乱才能用在四方镖局身上，说不定会有奇效。”

解春松说：“你们先容我考虑一天。”

柳江离出了荣盛镖局，解玉佩尾随出来，问：“你们今晚到哪里住宿？”

柳江离说：“初花酒楼。”

解玉佩说：“他们去可以，不准你去。”

柳江离问：“为什么？”

解玉佩说：“脏。”

柳江离说：“我不怕脏。”解玉佩赌气一扭头往回走，心想，去青楼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男人，腰里的柳叶镖闻到了主人生气的味道，隐隐作响，解玉佩转身扔出一支柳叶镖，柳江离早有防范，伸手接住，小心翼翼用布包了，说：“解小姐的信物，我收下了。”

解玉佩很生气，她飞奔回院中，拿了一把剑，要报柳江离的轻薄之仇，出门时候，遇见了于锦龙，于锦龙说：“小姐这是找谁打架啊。”解玉佩自觉没趣，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到了初花酒楼，已是傍晚，子进心想，晚上灯光下的凌初花更好看，进了酒楼，没看见凌初花，子进询问，小二说:“初花小姐陪于小爷了。”

子进问：“于小爷是谁？”

小二笑嘻嘻说：“于小爷还能是谁？于七月啊。”

子进恶狠狠说：“是那个禽兽，浪费了这么好的名字。”

一炷香的功夫，凌初花出来了，衣服虽然整齐，但云鬓已经乱了，子进明白这是刚刚行完云雨之事，不一会儿，于七月也出来了，嘴里喃喃道：“以前挺厉害的，怎么今天这么快。”几个帮闲的说：“很久了，我们等得都快睡着了。”于七月听如此说，内心很快活，乐呵呵地走了。

柳江离等人吃饭，半个时辰后，凌初花洗簌完毕，俏生生地站在桌子前，说：“听说你们来了，我有点事儿，过来晚了，见谅，几位小爷是想听曲、行令还是陪酒。”

柳江离说：“还是听曲吧，还是柳三变的。”

琵琶叮咚，唱腔清冽，只听得凌初花唱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唱罢，柳江离自语道：“薄清一去，音书无个，免使年少，光阴虚过。好句好句。”

凌初花笑问：“唱的好不好？”

柳江离说：“唱的也好，词更好，不愧奉旨填词柳三变。”

这时，窗户上多了一人，是解玉佩，原来，她回到闺房中，左思右想，到底心不甘，她来到初花酒楼，小二又不让进，不让进，可难不倒她，她飞上二楼，正听见柳江离称赞凌初花，好个风流公子哥，像戏书里那些风流公子哥，一样，恶心。

她翻过窗户，走到桌子前，说：“柳公子，要不我也给你唱个。”

柳江离笑道：“好呀。”

凌初花阅人无数，大致猜到什么，说：“失陪。”解玉佩摁住她说：“别走，你伴奏，我唱，词牌名是《少年游》。”

解玉佩容貌艳丽，但唱腔略带沙哑，有彩云遮月的韵味，只听得她唱，铃斋无讼宴游频。罗绮簇簪绅。施朱傅粉，丰肌清骨，容态尽天真。舞裀歌扇花光里，翻回雪、驻行云。绮席阑珊，凤灯明灭，谁是意中人。唱完，直视着柳江离，仿佛其他人不存在，看得柳江离心里有些发毛，他强作镇定，说：“丰肌清骨，容态尽天真，凤灯明灭，谁是意中人。好句好句，此情此景此人，正符合词中意境。”

凌初花笑道：“难为，难为，都是文化人。咱们还是喝酒吧。”

子进看着解玉佩冷冰冰的表情，解释道：“是我喜欢凌姑娘，是我让柳江离陪我来的。”

凌初花说：“喜欢我，没那么容易，需要有钱，能帮我赎身，需要社会地位，能保护我。”

子进说：“有钱容易，那什么是社会地位呢？”

凌初花说：“你在镖局工作，三年后弄个总镖头，我就考虑嫁给你。”

柳江离笑道：“这个简单，三年后，我一定任命子进当总镖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水玲璐，他问：“初花，你认识水玲璐吗？”

凌初花说：“当然认识，不过人家是名妓，又是官妓，我却是家里贫苦，被父母卖到青楼，我一直想找个达官贵人把我的身份改一下，但是，这么多年都没遇见一个大官。”柳江离忽然明白，子进只是一厢情愿，凌初花爱慕虚荣，喜欢繁华，不是子进所能驾驭的，凌初花提出的两个条件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他却迎难而上。

众人喝到很晚，子进想让凌初花陪宿，凌初花不同意，子进问：“为什么，难道我的银子烫手。”凌初花说：“谁都可以，但你不行。”她也只是二十出头年纪，她不喜欢子进，但吊着，挺有趣的，享受被追逐的美好，更可以给她贫贱的身份带来一丝久违的尊贵。

柳江离笑道：“子进，你还没经历过人事，留着美好送给未来媳妇吧。”

子进说：“初花就是我未来媳妇啊，反正都是给她的，早给晚给都是给。”众人哈哈一笑，凌初花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子路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一段孽缘，可是子进忠厚执拗，但愿他别陷得太深。

次日，柳江离四人带着解玉佩启程，解春松送到门口，千叮咛万嘱咐，嘱咐女儿：“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要收敛小姐脾气，还要担心不要被欺负，社会很凶险，男人更凶险，没一个好东西，要注意防范。”

解玉佩说：“是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会注意的。”她一边说，一边偷瞄柳江离，柳江离很镇定。

回到四方镖局，赵伯庸告诉柳江离一个消息，卢高阳死了，原来，刘宗敏问他要了三千两银子以后，把总回来报告，卢高阳住的深宅大院，能出更多的钱，刘宗敏把卢高阳绑了，特制了一副夹棍，夹棍上有棱，有铁钉相连，卢高阳初始嘴硬不说，刘宗敏夹碎他的手足，卢高阳痛苦难当，只好说出了藏银子的地方，在他家每个炕洞内都填满了银子。

刘宗敏命人去取，等闯军到了他的大院，银子早被卢高阳的儿子取走了，家人也逃难去了，昔日繁华的卢府刹那间变成一座空宅，刘宗敏听说没拿到银子，大怒，下令处死了卢高阳，和战死的闯军官军一道扔在万人坑里。

柳江离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悲凉，他想，如果不是他把卢高阳的耳朵割了，卢高阳不会找尚神医，不会遇见刘宗敏，卢高阳的死他应该负一部分责任。富贵如卢高阳也不明不白的死了，乱世，人命如蝼蚁。

子路继续到宋府教习，子路依据太白剑法，结合宋流风的特点，创作了一套流风剑法，教给宋流风，宋流风很快就学会了，得意洋洋地演示给父亲看，宋统殷不会武术，但见识颇广，问：“这套剑法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宋流风说：“没见过很正常，这是子路哥哥专门为我创作的。”

宋统殷何等聪明之人，他一下就想到了其中缘故，他不动神色，说：“子路，你也给我创作一套。”

子路听见宋统殷如此要求，想明白了什么，说：“不敢，柳江离的太极剑法很适合您，要不您让他教。”

宋统殷说：“我也是看到这剑法的奥妙，忽生此意，不当真的，不过，你教授流风正统剑法就好，创作就算了。”

子路心想，宋巡抚这是让他离宋流风远一点，毕竟门不当户不对，感情没有好结果。

练完剑法，宋流风把子路请进书房，递给他一张纸，子路一看是李易安的《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子路说：“挺有豪情的。”

宋流风说：“我自出生，就是被养在笼子中的鸟儿，我一直幻想着，能和你们男人一样，干事立业，自由飞翔。也不枉白活这一生。”

子路说：“养在笼子里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外面风大，容易吹折翅膀。”

宋流风说：“我不怕吹折翅膀，见过大风与大浪，翅膀没了就没了。”她拿起庄子的逍遥游独自看了起来，书房里室雅兰香，阳光从窗格里面射进来，照在宋流风身上，光阴错落，很是动人。

子路见她读书读得入神了，悄悄离开书房，刚走到门口，宋流风把他叫住了，说：“陪我读书。”

子路说：“我只教授武艺，不陪人读书。”

宋流风说：“你走了，我一个人看书会很寂寞，我一个姑娘家家，做一做刺绣，学一学茶艺花艺挺好，但我偏偏爱好读书剑法，孔圣人说的对，女子无才便是德，懂得越多，人就会越寂寞，人生识字忧患始。”

子路说：“是啊，女子无才便是德。”

宋流风作势要打他，说：“你是装傻充愣呢，还是根本没听进去。”

子路哈哈一笑，陪她度过了一下午的读书时光，他在读书，她在读他，其实，他不是在读书，他也在读她。

三月一天，柳江离把大家召集起来，说：“有一单大生意，刘宗敏将军让我们把二万两白银送到商洛李自成将军手中，要确保万无一失。”

子进问：“两万两白银，咱们是不是要到河南去取。”

柳江离笑道：“你忘了咱们山西的钱庄了，汇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