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程璐璐在与韩启颂结婚后就辞去了工作,也就意味着她失去了收入来源,教书的工资并不高,她是如何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靠自己度日的?
左暮在程璐璐家里检查了一遍,她的生活过得并不窘迫,尽管这房子是租的,但套内面积不小,许多家具看得出来是近来才购置的,想必她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早已养成了大手花钱的习惯,但正是如此,才有疑问。
不过这也不难解释,即便是不赚钱,却另一种来钱的途径——典当。
韩启颂是古董商人,家里应该收藏了不少值钱的宝贝,如果程璐璐离开韩家时取走了几件来典当,恐怕另是一种来钱的途径。
然而联系到典当,左暮心头又瞬间诞生出一个想法,这使他异常兴奋,典当在英文中的翻译是“pawn”,而程璐璐在遇害现场留下的英文是“paw”,只是差了一个字母。
难道“pawn”才是程璐璐想留在现场却没能完成的线索?
“快去她卧室隐蔽的空间找,看看有没有典当的字据?”左暮对年轻探员说。
年轻探员应声后,就走进程璐璐的卧室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左暮想到,有些人喜欢把字据、契书之类的纸夹在书本当中,尤其是像程璐璐这样在中学里任过教的文化人,一来喜欢阅读,家里的书不会少,二来也有可能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联想到这点,左暮便找起了书籍,逐本翻阅起来。
虽然这耗费了二人很大的精力,但的确有所收获。
左暮在床边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两本日记,其中一本已经写完,而另一本也写了大半,但就在这本日记里,却夹了两张薄薄的纸。
打开来后,果然是两张典当行的字据。
“这不就是秦祥典当行吗?”年轻探员凑了过来,看着字据上的店名说。
“认识路吗?麻烦带我去一趟。”
“没问题,就在我家附近,我跟这老板也熟。”
于是二人来到了这家秦祥典当行。
年轻探员跟店里的老板打了招呼,老板戴上眼镜仔细辨别了一番字据的真假后,依依不舍地把两样质物找了出来。
这两样质物一件是手镯,另一件是块已有不少年数的西洋怀表。都被小心翼翼地保管在特制的盒子里。
“哎,小心,务必小心……”见左暮拿起手镯,老板慌忙伸手去扶。
这是一副羊脂白玉手镯,浑然天成,确实值不少钱,但却看不出线索来。
至于另一块西洋怀表,虽已有了些年头,且还能准确地运转计时,但表内外并没有异常。
左暮转而留意到摆放手镯的盒子底部很厚,原因是盒子里垫了好几层绒毛布,他逐层掀开来,结果发现在盒子最底部居然有一张泛黄了的纸。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摊开,不过上面的文字还清晰可辨。
原来这是一封领养信。
看完此信,左暮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他终于知道原来这世上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
翌日早晨,上海法租界内。
左暮踏进巡捕房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十米处的年轻男人措手不及,手中的相机差点掉地。
这年轻男人已经跟了左暮一路,但左暮并没有理会他的打算。
方才途径一处玻璃门时,左暮就已从镜像中瞥见了那人正在马路斜对面处偷拍自己。
这应该是个报社的人,不知从哪打听到案件的风声,于是想通过跟踪自己获取点料子罢了。左暮心想。
探长陆赋民每每在这个时间点上都要练习书法,不过看到左暮进来,他还是心中一喜。
“噢,左暮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不过人都瘦了一圈。司徒吟已经把大概的经过都跟我汇报了一遍,不过后来那个黑衣女人有没有上钩?”
看来司徒吟已经把她离开杭州以前的事情都汇报过了,既然这样自己就可以开门见山地说了。
“探长,那个黑衣女人的长相和林柔娇极其相似。与此同时又查到林柔娇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噢?”陆赋民有所震惊。“林家有一对姐妹?”
左暮点点头。
“这么说来,这个黑衣女人就是林柔娇的双胞胎妹妹!她要为姐报仇?”
“我也倾向于做此认定,如果是这样,就能对一系列事件作出合理的解释。”
“可是为什么隔了两年她才重新露面呢?”陆赋民一脸疑惑。
这时左暮将泛黄的领养信取出来,轻轻地放在陆赋民桌前。
陆赋民小心拾起后默读了一遍。
“收信安好。
今有一女,恳请好心人士有意收留之。
此女姓林名柔珍,今已三岁。原是我远亲从苏北逃难时,因无力抚养双女而将其赠与我。无奈因内人产下一子,故不想再续养此女。
收养之恩,无以为报,万分恳请好心人士收留之。
未名人士。”
读罢,陆赋民放下纸,一脸释然。“从身世来看倒是个可怜人。那她在哪?抓到没有?”
“还没有。虽然她身世凄惨,不过智商很高,也非常狡猾,更是心狠手辣。”
“莫非她还在杭州吗?”
“她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杭州了。”
“为什么?”
“因为她自认为已经毁掉了一切罪证,包括一个知晓她身份的女人。”
“怎么听起来这么悬乎呢?左暮啊,你先把这起案件从头到尾理理头绪。”
“探长,在回上海的路上我已经理过一遍了。从已知的线索可以作出如下推论:
林柔娇在两年前曾认识了杭州一名已婚的古董商人韩启颂,两人相爱以后韩启颂便与他当时的妻子程璐璐离了婚,但并未与林柔娇成婚。韩启颂因生意上的事时常要往返于上海杭州两地,但他与林柔娇之间一直保持着关系。
但在两年前的九月,在中元节晚上,林柔娇被当地崇光布行的老板吴崇光强暴,没过几天她就在家跳井自杀。韩启颂因长时间没有林柔娇的消息,便决定亲自去林家找她的下落,只可惜被林柔娇的母亲从后突袭一棍子打死,然后又被她埋在了院子里,这一埋就是两年。
而林柔娇的亲妹妹自幼在孤儿院中长大,我想她一定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因为这封领养信就是她亲手交给程璐璐以博得她信任的。不过她应该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自己姐姐的遭遇,于是便决定替姐姐报仇,当然这一切都是以林柔娇的名义实施的。”
左暮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陆赋民却听得津津有味。
理所当然,陆赋民生出了不少疑问。“那么有几点需要解释,她既然已替她姐姐完成了复仇,为什么还要专门去杭州惹事?另外,你说这信是她亲手交给韩启颂的前妻程璐璐的,这我就不懂了,她为何要把自己的身世透露出去?还有,吴崇光的尸体至今下落不明,而当初那几封恐吓信又是怎么离奇地出现在他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