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得生踉踉跄跄地给左暮和司徒吟开了门。
当被问及昨晚前往林宅的事后，他的神情里有种难以掩饰的紧张。
“罢了，我还是把实情都吐露给你们听吧！”赵得生抿了一口茶，缓缓说，“想必你们已经潜入过林家了，二楼那个亦疯亦癫的女人，她就是林家的女主人——林柔娇的娘。我前去林宅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林家女主人饿死。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四年前听说她丈夫死于绝症，两年前女儿又遭吴老板强暴而跳井自尽，这一连串的事件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于是她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疯子。吴老板深知自己当年犯下的罪孽给林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便委托我务必要低调行事，每隔几天就给林家送去茶水干粮，这才能让失心疯的林家女主一直苟延残喘地活到今天。吴老板他虽然铸成大错，但这两年多来却一直活在惶恐与内疚之中，也在尽最大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啊！”话音刚落赵得生便累得直咳嗽。
“半夜行事，已经够小心谨慎了，为什么还有意换上大几码的鞋子前往林家？”左暮问。
“实不相瞒，是吴老板交代我这么做的。他迷信鬼怪之谈，觉得林柔娇死后魂魄尚在自家院里，于是便要求我穿上他的鞋子前往，如此一来，林柔娇的魂魄若见到地上的脚印，会以为是吴老板亲自上门赎罪，就会原谅他的罪过了，咳……听来或许是无稽之谈，但他的确很沉迷于此道，咳……”
“赵总管，今天见你行动不变，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走了一趟林宅的缘故？”司徒吟指着赵得生的腿问。
“倒也不是。昨天自你们在坟前说过以后，我特意去沿街的祭品纸钱店逐家问过来，但都没有打探到吴老板曾光顾过的消息，不知道巡捕房那边可有情况？这一跑加之昨天晚上往林家送了一趟食物，这腿就不行了。”
“原来如此。这个姑娘你是否有印象？”左暮将信将疑，让一旁的司徒吟把照片递过去。
赵得生接过照片后仔细端详了一便，吃惊地回答：“这不就是林家姑娘林柔娇吗？”
“赵总管，从今天起你不需每隔几日就趁着天黑往返林家了。”左暮说话时尤为留意赵得生的反应。
“啊？为何？”赵得生表现得很是惊奇，看起来似乎对林家刚刚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那位疯疯癫癫的林家女主人已经失踪了。”
“怎么可能？她闭门不出，活得苟延残喘，非常可怜，附近的人又早已把林家视为鬼宅纷纷避之不及，怎么会失踪的？”赵得生好奇地问。
左暮始终平静地观察着赵得生，但后者在说话时，无论神情还是语气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当左暮问到吴崇光的朋友和生意圈中是否有一个叫韩启颂的年轻人时，赵得生闭起双眼思索了一会，再次睁开眼时却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随后左暮又问了一些布行最近发生的情况，但都与吴崇光失踪没有关联。同时邹素媚还是一蹶不振，整日卧床不想待客。
二人只好作罢，离开了崇光布行。
“他那些话倒是可以自圆其说呐。”走了一会儿，站在一个老旧的红绿灯指示柱前，司徒吟停顿了下来，脸上带着扫兴。
“或许只是假象，狐狸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摘下面具。”
听到这话，司徒吟倒是笑了一声问：“你认为赵得生是说谎的狐狸？”
左暮没有正面回应，转而说：“该分开了，你家在那一头。”
“啊？还没下班呢！”
“不回家收拾一下？我可是订了两张今晚去杭州的火车票。”左暮轻描淡写地说。
“今晚？你怎么都不早点告诉我。”
“你是一个警员，有任务当然得随时待命。况且不用我特意指出来你还是单身的吧？”左暮坏坏一笑。
“不要你管。”司徒吟顿时觉得有些窝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不爽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隔了一宿，当火车的汽笛声终于响彻在杭州火车站时，司徒吟才在从睡意惺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看到左暮早已神清气爽地坐在窗边，一手托住行李箱，一手拿着一张相片，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走近时，司徒吟才发现竟是昨天在钱包里发现的那张相片。
“她的确长得美艳动人，很吸引你们男人啊。”司徒吟的语气似乎有些许不快。
“走吧，到站了。”左暮把相片放进口袋，站起身来往车厢外走去。
在当地巡捕房的配合下，左暮与司徒吟查阅了两年前杭州的失踪人员信息，结果确有关于韩启颂的失踪案：
两年前的十月十七日，也就是韩启颂启程去上海的第五天，他的前妻程璐璐告诉巡捕房的警员，称前夫韩启颂已经失踪。
但程璐璐并不是自己去巡捕房报的案，当时一名警员在巡逻时，途径韩启颂家附近，然后看到程璐璐向自己跑来报了警。
据那名警员回忆，当时程璐璐声称在屋内听到动静，而且传来房子一侧的玻璃窗破碎的声音。于是警员叩响了房门，但却始终不见有人开门，无奈之下他钻过破碎的窗户洞潜入屋内，但这期间并没有发现屋内有人。
之后根据程璐璐的请求，巡捕房张贴过寻人启事，但由于无人提供情况，此失踪案就搁浅下来，再者政局混乱，巡捕房也无心为此等小案忧心操劳。
于是两年间，这起案件就不了了之，而程璐璐在此期间也从未来巡捕房关心过进展。
左暮觉得有些可疑，便请警员带他们到韩启颂家侦查一番。
韩宅是一套独门独户的复式宅子，虽有两层，但面积并不算大，前有一扇正门通向客厅，后有一扇小门通向厨房。
如今破碎的窗户已被巡捕房雇人修好，但考虑到事情蹊跷，巡捕房也特意留了个心眼，换了一把后门的钥匙，如此一来，就可以从后门进入以应对突发情况。
从后门入内后，左暮与司徒吟大致浏览了一遍室内各处，但屋内的景象却令左暮升起大大的疑问。他看到积灰的地板上显而易见地留下了杂乱无章的足印，且屋内各处都有被搜找过的痕迹，同时屋内并没有任何一样与女人有关的物品——更直接地说，是与林柔娇有关的物品。
由于足印呈现走向错乱、深浅不一的特点，左暮判断有人曾不止一次的潜入过韩启颂家中，目的像是为了找寻什么。
但问题在于，韩宅门窗完好且紧闭，这人是如何进入韩启颂家中的？
这时，韩启颂的前妻程璐璐便自然而然成为了调查的重点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