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家玉手一摸,先前因前途的忧虑不愿亲近的想法,早已抛诸脑后了。吴得志心情大好,借机不住打探人家,又不时翻了翻白眼,以防人家发现破绽。但是,那少女一点疑心也没有。在她看来,他就是一个瞎子。
少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吴得志过红绿灯,八公摇头毛巴地跟着后面,好象非常高兴主人有这样的艳遇。“你对这里很熟悉,是住在附近吗?”吴得志试探地问道。
“不是呢,我刚来北京。除了几个同学,对这地方还人生路不熟呢。”“啊,一个姑娘出来打拼,那是很辛苦的。”吴得志颇为感触。“没有啦,比起大哥你,我还是很幸运的。”
“是啊,我盲了什么也感受不到。花花世界对我而言,是一片灰色。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寂寞和味道。”吴得志露出了无限的伤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起。请原谅。”少女赶紧道歉。
吴得志忍住笑,这个姑娘可真纯得很呢。“没关系。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只是你会嫌弃我吗?”吴得志使出杀手锏。“当然可以,我怎会嫌弃你呢。其实我也刚来这城市,没有几个朋友。我叫小薇。”少女很快作出回应,“是那一首歌曲:小薇啊小薇,我要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你——那个小薇么?”
吴得志忍着心头的欢喜,淡淡定定地说道。“呵呵,没有啦。哪会有人摘天上的星星给我呢?”叫小薇的少女总是笑吟吟的。这种女孩我喜欢啊!吴得志呼叫道。如果可以,我就摘天上的星星给你吧。
突然一种忧郁之感掠过他的脑际,他不由得心沉下来。“到超市了,你不用再送我了。”他沉着地说道。“咦,你怎么知道到了?”小薇有点奇怪。吴得志掩饰道:“因为、因为超市的气味我特别熟悉,所以一到我就能闻得到。”
小薇点点头:“我要走了,其实我没有上班。今天我要去面试呢!祝我好运吧。再见!”吴得志勉强笑笑:祝你好运,但不会再见。小薇有点意外,觉察到吴得志似乎很落寞,于是鼓励说道:“大哥,人生总会有困难的。不要灰心!象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还不是一样闯荡?美好在明天呢!对不对?”
“八公哥,你也很乖。”小薇摸了摸八公,然后跟真的道别了。小薇远去,八公仍是笑哂哂地裂嘴对着人家,差点流出狗口水来。吴得志呢?望着这个新识的乐观而美丽的女孩小薇,她背负沉重,却仍踏着那轻快步伐的身姿,让他突然莫名地感到一丝温暖。
本来,他是想到自己快要连窝也没了,前途茫茫,能不能再见到小薇还是一回事呢,更不用说两人有什么发展了。可是,人家如此乐天,自己实在没有理由悲观啊。
吴得志心头涌起了一股力量,告诉自己:是时候出手了,自己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两年的辛苦时光,不就是为了卧薪尝胆重整江山吗?!“八公,我们一起期待吧!美女在明天啊!”吴得志心情大快起来,也和八公一样笑哂哂的模样!
傍晚,天黑了下来。守在家门口的吴得志终于等到房东回来。那家伙就是个二房东,吴得志住的地方三房一厅,占去一间。他不仅欠了房租,还养着八公,自然惹来他的恼火。这回终于痛下杀手了。
吴得志堵住他,脸上堆着笑,语气尽量客气:“嘻嘻,老刘,我的房门锁是不是你换了?”那老刘一见他,立马变了脸,瞪大了眼,叫道:
“你还好意思赖在这里?我本是不想跟你说话,所以才那么办。我做的意思,很明白了对吧。不要说了,你快搬吧。兄弟我也要过日子的,过几天你嫂子也要来了。”
“真没有通融的余地?想当初,这房子是我租下来的,是我收留了你呢!”吴得志不得不清算旧帐。老刘机械地笑了笑,义正辞严道:“此一时,彼一时。大哥,咸丰年间的事情你也记得?没错,那时我没工作,但是这两年我什么都还你了,咱没拖没欠!”
吴得志见他恩断义绝,有点急了:“可是,老刘,我很快有钱交房租了。你先开门给我,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开什么门!你的东西,我都早就叫钟点工清理好放在门口了。房里再没有你的东西了。你快走吧,你还欠我钱,还能让我怎么样?”
老刘不耐烦地摆摆手,压根儿不相信吴得志的话。吴得志叫道:“老刘,里面的东西真的很值钱!你至少得让我拿回我的东西。不然,你会后悔的。”吴得志样子恶狠狠的,好象里面真藏有黄金万两。八公也很同仇敌忾,朝着老刘不停地猛吠。
老刘实在没办法,边开门边嘀咕地说道:“咱俩说好了,你拿走东西就是答应离开吧。老子没时间跟你磨叽。”等房门一打开,其实一目了然,那只是其中的一个单间,只是由三室一厅改成独立间,以方便出租罢。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吴得志发疯地打开原来桌子的抽屉,却没有自己的东西。“我的便笺呢?就是那信纸,上面写了很多秘方!”吴得志大叫,苦不迭声。“我早说没有东西了嘛。我还要出租的呢,所以叫钟点工清理你的房间了。谁叫你电话也停机?该是你的东西我都摆在门口了。你说几张废纸值钱什么钱,不是想讹我么?真是可笑!”
吴得志压抑着怒火,揪着他的衣领,对他吼道:“两年!两年!我的心血就全在那几张纸上,你知不知道?那是很值钱的,国际大公司都会来向我购买!”吴得志高举双拳,凛然不可侮。老刘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确定他真的是疯了,不无讽刺地说道:
“你要撒泼就撒泼,我叫保安轰你出去,别跟我胡扯!想要赔偿是不是?我还没跟你要两个月的房租呢!扣除了押金,还欠我六百。我够意思了!你住不起,活该。因为你整天无所事事,只顾养一只没有用,又跛了脚的狗!还有整天听音乐、唱歌什么的。我就没有见你干过一件正事。我对你真是仁义已尽了。”
吴得志惨然一笑,真没干过正事?哼,谁又明白自己的苦心呢?
“我没有游手好闲,整天都是在努力。”吴得志在喃喃自语,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心血竟然化为乌有。可是,在老刘看来,吴得志的唠叨,只不过是在装可怜,博同情罢了。
老刘最后的一句话,让吴得志彻底火了——“这样吧,你将这只狗宰了,卖给市场的老李,再留几斤肉给我做火锅打牙祭。可以让你住到月底,如何?”不用说,吴得志和八公都一起发疯地扑向老刘……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吴得志和八公都被人家轰了出来。那帮凶保安还放下狠话:再不滚远点,就打电话叫人将八公抓到收容站去给人道毁灭!如今吴得志和八公依然又坐外街的长椅上。
“没希望了,我的心血全白费了,居然让那愚蠢的畜生毁了。想当初没钱时,还当我是爹娘一样供拜呢!”吴得志长叹,因为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依然戴上墨镜,以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八公听到“畜生”两字,警觉地望着主人,直至看到他没有将自己遗弃的打算,这才放心地低下了头,摇了摇尾巴,表示情绪很稳定。“咕——隆”的一声,人和狗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饿得肚子打鼓起来。
“看来今晚要睡长椅了。我们先吃吧!”吴得志不忍心让八公陪着自己伤心捱饿,于是去买了面包,然后撕开来一起吃。八公看到面包上的香肠,双眼发光。吴得志叹口气将香肠给它,自己只吃面包皮。
“这是你应得的,今天的打赌你赢了嘛。只可惜没有大餐吃了,就将就一下吧。”吴得志自慰地道,八公倒是不太贪心。对着薄薄的香肠已心满意足了。食物,伴随着气味一起灌入他们的肚里……
“唉,大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吴得志抬头一看,白天碰到的小薇居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啊,这么巧呢!”吴得志讪讪地答,哪里是不期而遇呢,这分明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这下糟了,让她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其实我们想坐一会,然后去——”
还没等吴得志说“逛街”时,八公已用非常委屈的吠叫调声,让小薇注意它的伤势了。其实只是跛脚给人家踩了一下罢了,这家伙竟然懂得博美女同情,真是丢脸了。
“哇,怎么了?你们被打了啦?真是的,现在的人这么冷血,连盲人也欺负,八公一定是为了你而英勇受伤的。!”小薇显得义愤填膺。她的话提醒了吴得志,自己还戴着墨镜呢。可能当一个盲人,才会不让自己觉得太窝囊!
“没什么,只能算是今天倒霉吧。我和八公被二房东赶出来了。因为我没有钱交房租了。”吴得志坦白地说道,小薇这才留意到他们旁边的一个行李包,她眼里湿润了:“那你们不是无家可归了?”
吴得志动情地抓着她的小手,恳求道:“小薇,我自己睡哪里都行,可是,我恐怕不能照顾八公了。你能帮我照顾它吗?”小薇看着他,坚定地说出吴得志惊心动魄的话:“不,也请大哥到我那里暂住一下吧。”——住你家?没想到刚被人家扫地出门,又有美眉肯包养了。哇哇喔!吴得志快速转动自己的小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