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喜认为自己的行为很人性化，因为他在考虑到何荣昌的意见后，放弃了膝盖转而对其手指下手。
何荣昌已经喊不出声音，连心的左手食指传递的强烈疼痛，似乎切断了自己的语言功能。
左手小指软绵绵地耷拉着，没有骨骼支撑的它已无法再随心而动。这已经很难再被称作为手指，它更像是一只手套的手指部分，干瘪又无力。
手套前端的开口处还在向外渗透血迹，这一切的变化就是从这个不到两厘米的口子开始，至其被简单缝合后结束。
何荣昌快要崩溃了。
“我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好多人才刚开始就撑不住了，他们根本不懂艺术。”杜喜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变化。
“还有九根。”何荣昌努力使自己微笑着说话，声嘶力竭只会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恐惧。
刑讯室内其他四人早就不忍继续看下去了，他们长期从事这种天怒人怨的工作，此刻却也深深同情何荣昌，心底里甚至还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尊敬与阵营无关，一个勇士最大的荣耀就是来自对手的敬佩。
在这一点上何荣昌成功了，但他此刻没有精力去窥探眼前四名敌人的内心，他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虽然很想和你继续探讨艺术，毕竟像你这样和我合作那么完美的人没有几个。不过我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随便说点什么吧。”
“说……你……妈……”何荣昌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深渊中怪物发出的嘶吼，而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显得极为诡异。
“你知道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发明是什么吗？”
杜喜没想等何荣昌回答，自问自答的说道：
“是电。”
“1毫安的电会使人产生快感，但加到5毫安就会让人感到痛苦，而6到10毫安就能让你大小便失禁，15毫安以上会使你全身所有细胞都兴奋起来，这是其他任何工具都达不到的效果。”
“把他带到电椅上。”
杜喜指挥另外四人，说完率先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对何荣昌说道：
“你放心，我技术很好，不会把你电死。”
何荣昌对电刑并不了解，所以不清楚前方等待他的会有多么恐怖。
坐在电刑室内的电椅上，何荣昌一头雾水地看着工作人员把各种东西贴在自己身上，与刑讯室唯一相同的就是扣在手腕处的铁环，不过这里扣的要更紧一些。
电极在何荣昌的敏感部位牢牢贴住，冰凉的触感使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杜喜没有给他时间多想，随着1毫安的电流流过身体，何荣昌极力控制着肌肉以防失态。
“放松……”
何荣昌紧闭双眼，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他最痛恨的人，但此刻却无法勾起心里的恨意。
身体的强烈舒适感迫使精神不得不放松下来，伤口的疼痛隐隐消失不见，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传达喜悦，肌肉再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随着肌肉愈发剧烈抖动的还有手指内的碎骨，各部位协同起来演奏和弦。
“啊……”
何荣昌极力控制着，低沉的呻吟声在其压制下婉转。
“舒服吧，那就随便说点什么，或者我问你答，你叫什么名字？”
“何……”
强烈的舒适感使何荣昌疲惫到意识模糊，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开口一刹那何荣昌反应过来，咬紧牙关不再说一个字。
“何必呢？”
其他人听到杜喜这句话暗自点头，杜喜说完后动手加大电量。
“啊……啊……啊……”
舒服的呻吟逐渐过渡为痛苦的呐喊，声音越来越高，依旧不由自主。
电量逐渐增加，低压的交流电直接作用到神经，不仅不会引起人体的防御机制，反而能增强人体对疼痛的感知。
前后两种极端刺激直接让何荣昌失禁，浓重的臊臭味传到每个人鼻子里，杜喜似没闻到一样，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电流缓慢在加大，何荣昌全身肌肉痉挛到巨痛，好似要拉开骨骼。电流流经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遭受炙烤，发胀、刺痛得要喷出火焰来。
“你叫什么名字？”
“何……荣……昌。”
何荣昌意识陷入模糊，丧失了思考能力。
“代号是什么？”
“……恶……鬼。”
“你上线是谁？”
“判……官”
“怎么联系？”
“……啊……啊……啊”
“电关了，把他带回去慢慢问吧。”
……
……
宋鹏没有回家，他受柏荟之邀在金海吃晚饭看表演，对方美名其曰“进行搭档间的例行了解”，柏荟给他开了个房间休息，宋鹏直到晚饭时间对方过来敲门时这才踏出房门。
金海是“判官”刘啸林的产业，也是其九指帮的一个“根据地”，柏荟作为其名义上的侄女，在这里拥有非常大的权限，这里也没有人不认识她。
金海无愧于上海顶尖的酒店和娱乐场所，大厅的金碧辉煌就已经出乎宋鹏的意料，眼下置身于餐厅，这里的巴洛克式装修风格比其他地方更要奢侈。
餐厅占地面积极大，正中央是一个缩小版喷泉，缩小版是相对于正常的室外喷泉而言。
洁白的大理石围成一个直径三米多的圆台，圆台成阶梯状向内一级级升高，最顶端就是喷泉的泉眼。
泉水喷出的高度适中，水花不会溅到周围人的身上，发出的声音也正正好好，每个人都可以听到却也不会觉得吵闹。
舒缓的流水声成为背景，与角落里的钢琴曲相辅相成，让古典的音乐多了些自然的味道。
钢琴演奏者是租界里的一名法国人，如今法国已经沦陷，流亡到上海的演奏者虽在弹奏欢快的乐章，音符中却也充斥着浓浓的哀愁。
外面天还没黑，餐厅正中央喷泉上方的巨大水晶吊灯就已点亮，吊灯巨大但光线很柔和，使得周围簇拥着繁星般的辅灯也有了表现余地。
与四周墙壁的简约风格不同，穹顶繁复的雕刻和斑斓的图案极尽巴洛克风格，将其奢华以隐晦的方式表达的淋漓尽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