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鹏和柏荟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以柏荟的容貌气质，自然吸引了许多关注的目光。
真皮座椅上的图案简约又不失华丽，高度和柔软度恰到好处，每一处设计都体现着用心二字。餐桌的设计可能是为了避免喧宾夺主影响用餐体验，略显明亮的颜色上没有一点儿复杂图案。
“奶油蘑菇汤、美食家芝士沙拉、黑松露土豆泥、菲力牛排……”柏荟看了眼宋鹏补充道：“牛排七分熟。”
“你也不问问我爱不爱吃。”宋鹏说道。
“你吃过吗？爱吃什么？”柏荟表示质疑。
“波士顿龙虾意面。”宋鹏回答。
“这个餐厅没有，你换一个吧。”柏荟说道。
“不用了，你知道就行。”宋鹏说道。
柏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介意刚才的针锋相对，笑道：“看来军统的档案也不能完全相信，需要重新认识你了。”
“我对你还不了解。”宋鹏反问道。
“我……我有很多面，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我，不过你看到的是最真实的我。”柏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回答令宋鹏意想不到，不过他并不满意。
“通过三个方面能完全了解一个人，过去、现在和未来，不妨先从过去说起。”宋鹏说道。
“我以前是一名侦讯员，后来科里组织了一次考核，名义上是普通考核，但实际上是特务资格选拔，我就在那个时候加入了军统训练班。”
柏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们那时候的训练都是为期一年，毕业后我被派往广州站，今年四月汪精卫飞抵广州商谈伪广州政府成立，我奉命在其公开讲话时进行暗杀，可惜行动失败了。”
柏荟沉浸在回忆中，说到这里停下来，宋鹏没有打扰，过了一会柏荟接着说道：
“在军统工作没有朋友，她是我小时候的朋友，那几年她在上海我在外地，但一直都有联络，她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汪精卫去广州带了许多人，她就在随行人员里，行动失败撤离时正好被她撞见，我了解她也相信她是不会出卖我的，但是不能赌，只能亲手杀了她。”
这个人宋鹏知道，之前柏荟和他提过一次，这件事已经成为柏荟的梦魇，当时柏荟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特工，她做的决定是站在特工立场上唯一的选择。
“当时如果你放了她，可能我也不会遇见你了。”宋鹏安慰道，然后转移柏荟的情绪问道：“后来呢，怎么又来上海了？”
“后来成功撤出，但是已经不适合继续潜伏在广州，就被暂时调回训练营等待重新分配，回去刚一个月，就奉命来上海了。”柏荟看着宋鹏不说话，显然已经说完了。
“原来你没比我早来多久。”宋鹏说道。
“那也是你前辈，我说的够详细了吧？”柏荟问道。
“现在呢？我们独立出来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安排搭档，还有，你只是我搭档吗？你还有什么身份？”宋鹏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咱们的规矩不要打听这么多，服从命令就行，我和你说的已经很多了。”柏荟说的很多了，特工的过去都是秘密，不允许打探，一般也没有人会问。
“如果不够了解，我很难完全信任你。”宋鹏说的很直接。
柏荟想了想还是开口回答了：“举个例子，如果想要完全跟踪一个人，至少需要十名特工。如果执行一次标准的刺杀任务，至少需要一组人盯梢、一组人刺杀、一组人掩护，而且经常需要一组人协助撤离。所以无法避免特工之间接触，而这样也就增加了他们的危险，我们人员损失惨重主要也是这个因素。”
柏荟停下来喝了口汤，待菜上齐服务人员离开后接着说道：
“让我们独立出来，就是需要有一组很安全的人，可以在特殊时候执行特殊任务。一个组的人执行任务都会有困难，有个搭档配合也很正常吧。至于我，平常还负责协助上峰安排下去任务，以及隐藏在幕后居中处理一些事情。”
宋鹏在柏荟说完话时正好切完一份牛排，伸手把自己的这盘递过去给柏荟，把她那盘没动的拿了过来。
“没想到你还挺绅士。”宋鹏此举让柏荟很有好感，面前这个男人很注重细节。细节是人们往往会忽略的东西，但它很多时候能决定成败甚至命运。
眼前这个细节无关紧要，但是能博取女孩的好感，宋鹏平常是个在意细节的人，在看到别人这么做一次后就记了下来。
这家餐厅食物做的很好吃，比宋鹏以前吃过人均消费三百多的西餐厅做出来的好吃很多，问了柏荟才得知，原来是出自正宗的法国大厨之手。
柏荟吃的很优雅，不似那些贵妇人那般矫情做作，她每一个动作都很自然，自然地富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比她那令人犯罪的脸更赏心悦目。
“你怎么不吃了？看我干什么？”柏荟笑吟吟地问道，聪明如她又怎会猜不出原因。
“你比饭好吃。”宋鹏“义正言辞”道，仿佛在说一件很神圣的事。
柏荟脸突然红了起来，这句话使她想起某个场景，强装镇定地说道：“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
宋鹏看到柏荟的变化惊讶她一个女间谍竟然这么经不起调戏，原本还想适可而止，现在改变了想法接着调戏道：
“那你让我吃一口看看。”宋鹏坏笑道。
柏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由粉红变成绯红，没有平常洁白的那么漂亮，却更为诱人，朱唇轻启正欲开口，却又把要说的话咽下去，最后只是低声：“哼。”
听见这句“哼”，宋鹏忍不住笑起来，无论什么年代的女人，这个字都是她们与生俱来铭刻在基因里的。
汉语言文化博大精深，这一个字在不同的情境、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可以表达非常丰富的涵义。
这个字可以表达愤怒，可以表达不屑，可以敷衍，可以提示，还可以撒娇卖萌。柏荟的这个“哼”，纯粹是因为害羞又不知道如何应对。
到底是军统出身，柏荟在宋鹏毫不克制的肆意调笑下，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镇定自若地吃着东西。
“军统女特务怎么还会害羞？”宋鹏问道。
“我……”柏荟欲言又止，在宋鹏一再逼问下这才说道：“我这方面的考核每次都不及格。”
“那你怎么毕业的？”宋鹏又被柏荟逗笑了，不过还是疑惑地问道。对于军统女特务来说，这可是必修课。
“我其他成绩都很优秀。”柏荟毫不谦虚地回答。
“没交过男朋友？”宋鹏突然问道。
“嗯。”柏荟低声说道。
“看来我是你初恋。”宋鹏这句话又让柏荟羞红了脸。
“你是假的。”柏荟纠正着。
“可以假戏真做呀。”
宋鹏打趣着说道，不过说者无心，柏荟听到心里却泛起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