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调查了，说不是姜有福。陈顺芳被强奸事发当晚，姜有福有不在现场证据。姜有福在饭馆喝闷酒，醉的不行，完全瘫倒了，饭馆打烊了，服务员把姜有福扶到门外正想该怎么办，恰好碰到他在供销社上班的表哥路过，看他烂泥似的，不敢送他到他父亲的宿舍，只好带到自己住处过了一夜。
方楠整个地傻眼了。那么是谁？是谁那么碰巧知道顺芳醉了，那么碰巧得了手？
方楠往柳林走去，离学校不远，有个高高的土台子。晚饭后，方楠和顺芳最喜欢在那里散步、看景色，聊天。
方楠坐在土台子边上，想起过去和顺芳一起开心的日子，不由得鼻跟又酸楚起来。
眼尽处群山连绵，金色紫色的交织的云朵，在山巅蔓延。景色一如既往，方楠感觉到物是人非的感触。
干什么啊，都不告诉自己，就这样就走了。不过方楠回过头想，如果换作自己遭遇这一切，怀孕了，实在是没有办法面对的事。找不到单位开证明证明，找不到男人陪着去打胎。也不可能和谁结婚，谁会要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生孩子只能和姜有福一起，顺芳又不愿意……方楠心里，还是确信是姜有福干的事。什么表哥，狗屁！一定是串通好的。
可是顺芳自己又不愿意嫁姜有福。真的是一个死结，没有办法解开。不嫁，肚子大了，学校肯定会开除公职。作为教师，未婚先孕，作风败坏，还会让你做教师？也不光只是做教师，什么公职都会受影响的。那就只有老实交代那晚的事，是被害者。可是，就算是被害者公职保住了，胎也可以打掉，同情是带鄙夷的，吐沫星子还是会淹死你，以后路长，都是有色眼镜看着你，还怎么过活？
顺芳肯定不告诉自己啊，告诉自己，自己一定警惕地守着她，她完全没有机会自我了断。原来那天那晚她最后说的那通话，就是告别赠言了……
“方楠，谢谢你。你真好，真高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你年纪还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一定会一直幸福的”……
死结啊死结。可恶，从古到今，对女人就是不公平……
方楠想想哭哭，觉得人生索然无味，精疲力竭。一阵风吹过，方楠感到凉意，一个纸片吹到方楠衣襟上，方楠抓起来百无聊奈地瞄了一眼，只见得上面有“顺芳”两字，字迹有些熟悉，方楠记起许亮的信来，赶紧站起来环顾四周，风起，四处有纸片像白蝴蝶一样的翻飞，方楠赶过去抓了几片，是徐亮写给顺芳的信！——顺芳是什么时候，跑来土台子这里，把徐亮给他的信全撕了，放飞在风里了！
方楠好像看见在暗夜里，顺芳一点一点地把信都撕碎了，一把一把地撒出去，就好像放飞了一怀的蝴蝶……风萧萧地吹，顺芳，顺芳眯着眼，居然是微笑的……
方楠一咧嘴，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天擦黑，方楠拖着步子往回走。在校门口，居然看见姜有福垂着头靠在墙边。好像在流泪。猫哭耗子吗？
方楠一阵怒火暴起，飞快地冲过去，跳起来双手用力地打姜有福。有福双手护头，躲闪着，也不吭声。
方楠禁不住骂到：“坏人坏人！就是你欺负了顺芳！你还不承认！！！”
“我没有！”有福大吼一声“我没有！！”一转身躲开。
“就是你，你还喝酒了那天，就是你酒后……”方楠语无伦次地说着，满脸涨得通红。
姜有福大喝一声:“方老师，你是有文化的人，说话要讲证据！”
有两三个经过学校门口的人，站在旁边指指点点。
“我承认我喜欢顺芳，想和顺芳好。也请了家里人帮忙也找了她家里。是我自私了是不对！但是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我只想着我和她好，一辈子对她好！”
“顺芳这番遭遇，我也很难过很伤心，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没料到！……我有过错我心里也很难过……”
“我只愿她一路走好，来生不要再有这番际遇！”
姜有福抹了一把泪，掉头就走。方楠咬着牙看着他勾着头，拖着步子，一张脸黑黑的，头发乱蓬蓬的，实在很潦倒。怎么看都是一个坏种样。
姜有福参加了南方的伐木队，腊月之前就离开了。
天不容奸，方楠心里直咒他不得善终，被大树压死了最好。或者自己发疯砍到自己也行。
可是方楠整个人都不好了。晚上总是梦见顺芳，睡不好觉，醒了神思有些恍惚，人急速地瘦下去，熬了几周，实在熬不住了，头晕目眩，只好请了假在宿舍休息。
睡又睡不着，起来又头晕。方楠只能闭目养神。
有人敲门，方楠懒洋洋地说：“进来，门没锁。”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边阳光正好，方楠看见君姵的身形背着光走了进来，一定睛，看见母亲温柔的微笑。方楠鼻根一酸，眼睛一热，叫了声：“妈”，猛地用被子盖住了头……。
两年多后，方楠正在师大进修学习的时候，得到消息，一个流串犯归案，招认两年前某晚进入咎子乡小学行窃，玷污了一个女教师。
方楠惊了一身冷汗，“疑邻盗斧”，差点酿成大祸！原来还一直想要去伐木队揭发坏人，幸而被母亲劝住了。
方楠心里惴惴地求老天原谅原来的恶咒。所幸打听的消息传来，有福已经成了伐木队分队小队长，还成了亲，一家人平安无虞。
直到这时，方楠才安下心来，只是为顺芳惋惜。
十八岁的经历，一直是方楠心里的一道坎。不多说，不涉爱，谨言谨行，成了方楠的人生准则。
岁月流年，世事更迭，流串犯归案，真相揭露，方楠才明白，人心并不象以为的那么复杂，也不是以为的那么简单，如果时光倒流，方楠铁定会努力说服顺芳，生命的答案并不唯一，应该内心更强大一些，努力寻找更多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