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私的傻子,自私的聪明人,是你,更愿意做谁?
下山前,惜年着重关注了一件事情,关于自己,究竟被困在山洞里的时长。搞清楚的同时,惜年顺带知道了一点以前没有留意到的事情。
云雾山的明堂前有一巨型石碑,石碑上注有每日的时间,就像是一本自动更新的日历一样。
之前她已经了解到婆娑世界的时间记录法则,既然有时间的概念,那必然是有固定的说法。国家和修行界虽然不同,用的纪年方法却是一样的。国家有消亡所以有国号,历朝历代,纪念因此而各有说法。修行界却不同,从有至今,只有兴衰和陨落,所以修行界的纪年是不易更改的。婆娑大陆自有文字以后,只出现过两个纪年称号。第一个纪年,沿用了整整一百个甲子的时间,也就是六千年,被称作神武。第二个纪念沿用至今的,距今已有九十九甲子有余,名为神无。两者仅一字之差,意义却天差地别。传说,神武时期,婆娑大陆上是有过真正的神,许多的修行者经过漫长的修行,肉身成神,飞升至神界。自神无甲子元年起,婆娑大陆再没有成神之人,虽然还要许多不知修炼了多少年的大能,但没有一人能飞升。更甚者,连是否存在一扇可以打开神界的大门,都已不可知。
惜年下山时,石碑上显示的时间,正是神无乙卯年一月,离惜年上山的神无己卯年,已过去整整二十六年。她上山是刚好十六岁,如今,却已是四十有二!
惜年所居的排楼里未见铜镜,她想看一看自己如今的样子,只能掬一捧水于盆里,借着水影,她照见了自己的样貌,竟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比往昔的十六岁,不过略微成熟了几分,如今仅看她的样貌,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婆娑,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人一旦修行,时光的残酷好像被褪去了很多,好像真的可以从修行里,瞥见永生不死的秘密。
但修行之道漫漫远,修行者需,且行且慎重。
出了云雾山,最先看到的便是那一汪田埂,如今是一月,正是小暑开始,但见不少村人在田间忙碌。小暑是一年的开始,也是万物即将开启迅猛生长的时节,过了年的村人,已经开始了为新一年辛劳。
惜年在田埂前的小路上停留了许久,她看着村人忙碌的身影,忽然很是感慨。曾经,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生活,才是她熟悉的生活,而今,却好像隔了天上地下的距离,看起来是那样的遥远。
惜年的储物戒指里,没有车这种生活法器,所以没法和君岚一样,趋车子前行。不过,下了山的她并不着急,被困顿的太久,她很想念自然光亮的世界,慢慢的走在路上,她觉得无法回忆的二十五年,都慢慢的远去了。
惜年到的第一处地方,是当初听君岚提过的小镇,近仙镇。近仙镇,离云雾山最近,云雾山山下的田埂,便是属于近仙镇的。镇子里住了不少人,算是一个大镇。惜年才知道,近仙镇有个别名,平原粮仓。之所以有这个别名,当然和近仙镇所在的地方有关。云雾山下的,属于近仙镇的大片平原,每年的粮食产量极高,平原粮仓因享云雾山仙泽,一直风调雨顺,是中原国最大的粮食产地。
走在进仙镇的集市上,惜年不由的想起上次和君岚去逛边境集市的时候,她们一同逛了灵宠铺,她还买了一颗白色的蛋。灵宠铺的掌柜告诉她,那不是一颗蛋,只是一颗普通的白色石头。石头被惜年买回来以后一直放在排楼的架子上,离山时为了更好的收整天字长老送的东西,她直接把排楼里的架子放进了储物戒指里,也就是那个时候才想起了这块十个铜钱买下的白色石头。
虽说铜钱是中原国的最小价值的货币,但对普通人家来说,却是够买不少东西的,所以,花十个铜钱买一颗无用的石头,对当初的惜年来说,已经算的上奢侈了。
这么一想,惜年就觉得自己有点疯狂,要不要怎么能花半身家当买块石头?她将储物戒指里的白色石头取出,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
怎么说呢?是当初没仔细看吗?怎么感觉石头变大了一点点?而且摸在手里的感觉好冰寒,幸好是小暑时节,天气转暖,要不然这个冰度,大寒天里根本拿不住。仔细看这块石头,不仅个头变大了,颜色好像还淡了一点,就像是蛋壳变薄似的。
是错觉吗?惜年摇摇头,一时吃不准。毕竟隔了二十五年的距离,她哪里能肯定这块石头的模样。
一边摸着石头,一边走进一家酒楼,吃了二十五年的干粮,惜年一度担心自己已经失去对美食的品鉴力。酒楼的店小二很殷勤,一路指引着惜年,上了二楼,坐在了靠街景的窗边。惜年知道,店小二的殷勤和她身上穿戴的衣服很有关系,毕竟是山主送的,价值定然不错。
惜年一落座,便听见隔壁一桌的年轻人侃侃而谈。唉,惜年轻声一叹,看这些年轻人的装扮,应是修行者,但颜色不是云雾山的那种白色,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山上的人。婆娑大陆上,修行的好处是,容颜不老,缺点就是,根本不可能凭面容去准确的判断一个人的年龄。眼前的这一群年轻人,看着年轻,但恐怕,并不是那样的年轻。
一桌坐了四个人,三个少年,一个少女,唯一的少女正在小声哭泣,光凭声音,甚是惹人怜爱。至于样貌,看围坐的三个少年的心疼模样,多半也是不差的。
“呜呜呜……都是小芯的错,害了张家哥哥……”
“小芯,怎么能怪你呢,是他自己逞英雄!”大路说道。
“对、对,大路说的对,不关芯师妹的事。”阿剑说。
四人之中,只有一人沉默,他背对惜年,惜年倒是不知其生相。
“剑师兄,你说,张家哥哥会不会死?”
“小芯,他是死是活和咱们没关系了。”名为阿剑的人说。
“不仅如此,大家记住,回去以后,这件事情谁也不能说,只当没有这一回事,听见没有?”大路师兄说。
阿剑点头,哭泣的少女在大路和阿剑的安慰下,哭声见小,过了一会儿,小芯说:“可是——可是——呜呜呜……”然后,又哭的大声了些。
惜年摇了摇头,又笑了笑,也活该那个姓张的倒霉,遇到一个白莲花小芯,一个怕事的阿剑,再加一个粉饰太平的大路,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言一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劝劝芯师妹,这事真不能怨咱们。”大路说。
“大路、阿剑、小芯,吃完饭你们只管自己回去,我回去找张家道兄。”
“那怎么行?!”大路和阿剑大声说。
看来,四个人,也不全是贪生怕死粉饰太平之辈,还有一个言一师兄,良心没被狗吃了。
惜年的菜到了,她点的有些多,二两牛肉,一只烤鸡,两盘菜,一碗汤面。之所以点这么多,纯粹就是想吃,近仙镇不是繁华的镇子,能点的东西不多,若是在边境集市上,惜年指不定能点上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