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雾缭绕,幻境如真。
迦衣一袭白衣,头戴金环,腾云驾雾般地飞速追赶一个和尚。
但见那个和尚亦足踏流云,倏忽百变地风驰电掣般奔逃着,时不时惊恐地回头瞭望,总也摆脱不了迦衣的拼命追逐。
迦衣一面追赶,一面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及至哀求之态:站住……站——大……大师,求……求求你啦,还给我——
迦衣拼尽全力追赶着,耳旁流云纷纷倒置后飞,宛如千万枚飞镖投射过来,晃眼便在身后隐迹。
“大师……大……大师啊——”
“迦衣使者,你……你别追啦,我真的没有拿,你不信我有……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信,明明是你拿了,那可是我的至宝啊,约定前世今生的信物……还……还给我!”
“迦衣使者,你不信老和尚也没有办法,拿便拿,没拿便没拿,红口白牙,谁跟你诳语!”
“站住……站住——”
迦衣说着,猛吸一口气,双手食指虚空划了一圈,但见两束金光灌注于脚下流云上,那流云宛如生了千万对翅膀一般,遽然加快速度,只一瞬之间便已截住前面的那光头和尚。
宗巴客!
迦衣气喘不息,身子仿佛直立不起来,但仍满是乞怜之色地向惊魂方定的宗巴客道:大师,求你玉成,高……高抬贵手,还给我吧!
宗巴客面现苦色,毛骨悚然地道:迦衣使者,老和尚我……我确实没有啊!
说着,宗巴客双腿颤颤而抖,愁眉锁眼地望着迦衣,几欲跪下一般,亦现哀求之态:如你定是不信,干脆……唉,至不济你打死我算了!
话落,宗巴客缓缓闭上双眼,显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来,但身子仍颤颤不住。
迦衣见状,登时显出绝望的神色来,满脸黯然,愁苦无状。
但见迦衣双手缓缓抬起,两个掌心各各现出一轮火球来。随即,两轮火球慢慢靠近,相互交融而成一个更大的火球,熊熊烈火宛如百千鬼魅,吐出长长的火舌来,极是骇然!
迦衣忽而双眼怒睁,逼视宗巴客,声音沙哑地道:大师,我知杀你不祥,但……但你铁定不还我信物,我便……我便……如果没有信物,我和他的缘分,生生世世再难成圆!
宗巴客悲苦道:迦衣使者,你先时已杀我六名师弟,这会又下杀手,唉……也罢!你爱杀便杀,相信佛祖自有公论。
迦衣闻言,大吼一声:老贼,你可别怪我辣手无情!
言罢,但见迦衣双臂舞动,倾尽全力向前将那个巨大的吐着长长火舌的火球推出,火球迅捷飞至,生生将宗巴客包围,然后熊熊燃烧起来。
宗巴客身置火球之中,兀自合掌,岿然不动。
这时,一声佛号凌空落下,宛如便在四面八方绽放一般,跟着宗巴客身边缠绕的烈火戛然而灭!
“千年狐妖罪孽深,百千万劫修此身……千年狐妖罪孽深,百千万劫修此身……可怜同巢哀哀骨,尘缘因果续恨长……续恨长……恨长……长……长——”
迦衣骤惊,身子旋转一圈,四下张望,不见其人。
宗巴客合掌黯然,缓缓睁开眼来,幽幽叹道:迦衣使者,方才老和尚从生到死,又自死而生,真是大彻大悟,茅塞顿开!
迦衣默然,微微哭泣一般呼吸着,亦非抽噎。
宗巴客见状,知道迦衣强自忍耐,忽而叹道:佛法无边,因果不空。迦衣使者,你……你何必……执着!
迦衣呜咽,轻轻道:可是,那枚金锁片是我婆婆临终赠我的信物,自此结缘欧阳公子,我——
宗巴客默然点头,极是理解地微笑:迦衣使者,那老和尚便成全你吧!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和尚唯愿……唯愿迦衣使者凤冠霞帔之日,莫要忘却故人!
话落,宗巴客双掌分向自己左右头顶重击,但见鲜血如射喷出,一团火焰猝然而起,转瞬之间宗巴客的身体便幻化不见。
迦衣大惊,额头冷汗直冒,身子连连后退,嘴里兀自颤颤低吟:不……不……不要啊——
金锁片!
一枚金锁片闪耀着橘红色的光彩自空中缓缓落下,飘到迦衣面前,迦衣忽而跪下,伸出双手,颤颤捧起,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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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寂静。
一支马队缓缓而行。
迦衣趴在马上,忽而一声惊叫,翻滚下来,花威和元果侠三人一发翻身,抢至前来,一皆动问道:公……公主……公主殿下——
迦衣努力回索着什么,满头大汗,断断续续道:啊……方才做了个梦,一个离奇的梦。奇怪,真是奇怪啊——
元果侠方欲动问,迦衣忽而站起,在身上疯狂摸索着,猝然失声道:啊……我……我……我的金锁片!
迦衣身子狂颤近抖,一跃上马,扬鞭而出。
花威和元果侠众人见状,亦皆错愕,及至惊恐,纷纷上马追赶,同时大呼:公主……公主……公主殿下——
夜色茫茫的大漠上,八匹军马奔腾着,后面跟着四名军士奋力追赶。
旋踵之间,黑暗吞没一切,了然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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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衣奋马狂奔,大漠之中不辨方向,来来回回兜圈子。
花威纵马截住惊慌失措的迦衣,问明情状而后率先扬鞭在前,向方才遇见宗巴客三人的方向驰骋。
大漠茫茫,了无踪迹。
及至拂晓时分,星月渐隐,晨曦浮现,依旧没有寻到宗巴客等人,在花威和元果侠的劝说下,迦衣只得策马废然而返。
戌时初刻,一行方横过昆仑山急达斡端。意欲休息一夜之后,明晨向大辽国都虎思斡耳朵进发。
夜里,迦衣躺在异国他乡的床上,思绪早已飞到欧阳笙那端,俨如滔滔洪流,奔腾不息。
迦衣念及当日和欧阳笙一起抵达虎思斡耳朵的情状,更是心伤难抑,加之连日来的奔波之苦,很快昏昏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