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进行了三天。腊月二十四晚上，闫老师宣布了考试成绩，并对前二十名同学进行了排队。他说根据多年的录取情况，每个应届班毕业时能通过高考的就是十五人左右，前二十名同学都有希望。二十名以后的同学只有等下一年了，他就不再费劲地给后三十名同学排队了。宣布完成绩，他又讲了学习的重要性，要求同学们放假不忘学习。还讲了龟兔赛跑的故事，并强调放假就是兔子休息的时候，也就给了乌龟超过兔子的机会。又强调和安排了放假的有关事宜，宣布从明天起放假二十天，正月十六下午到校。放假了，书是必须拿回去的，因为有作业。
放假对学生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腊月二十六下午，赵忠诚等八名男生带着篮球去了大坞村学校。大坞村初中三年级只有一个班，还在上课，张老师仍然是初三的班主任。张老师不在学校，他们便打起了篮球。玩了一会儿，张红卫说：“咱们别玩了，看一下张老师是不是来了。”来到初二教室前，看见张老师的自行车放在老地方，知道张老师来了。紧接着，听到张老师的办公室里有人说话。走到门前，张春风喊了一声“报告”，就听见张老师笑着说“快进”。张春风掀起厚厚的门帘，同学们依次走了进去。权代梅等五个女生已经先行到达。张老师的办公室里，除了另一位老师的铺盖比过去新了许多之外，其他仍然是老样子。张老师从他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把钥匙，交给红卫让他去初二教室搬几个凳子。十几个人坐在一起，办公室里显得有些拥挤。
同学们坐好之后，张老师说：“我刚才听代梅她们说，你们在高中都很努力，而且能相互帮助。大家是同学又是一个村的，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丽莉和忠诚还当上了班长，在高中当班长更能历练人，是件好事。其他人有机会也努力当班干部历练一下，肯定有好处，不过绝不能因当班干部误了学习，本末倒置。”说完这话，张老师对着忠诚说：“忠诚，你当班长我放心，你会是个好班长的。可你的学习我不放心，一定要抓好学习。”说完，又转过头对张丽莉说：“正好相反，你的学习我放心，当班长你还得向忠诚多学几招。”
张丽莉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忠诚抠门着哩。”不等忠诚反驳，刘福生大喊：“新的窦娥出现了，明年六月肯定要下雪。”宁淑红生气地说：“到一块儿就是斗嘴，不斗嘴能憋出病来？”张老师笑道：“不要斗嘴了，说说高中的新鲜事，我可是没有上过高中。”经张老师这么一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各自知道的高中那点事。
赵忠诚详细地给张老师讲述了59班闫老师搞的那次不伦不类的长跑比赛，几乎一字不差地把闫老师在59班的第一次讲话内容，也给张老师叙述了一遍，并告诉张老师自己被选为班长之后，由于激动主动发表了即席当选演讲。听了赵忠诚的讲述，张老师说道：“看来，闫老师也是一位称职的班主任，我得找机会结识结识这位同行。”同学们也表现出了对闫老师的崇敬之意。段建民羡慕地说：“分到59班就好了。”张红卫不满道：“不知什么原因，把我们十三个人分到了十三个班中，要是分到一个班就好了。”张老师解释道：“分班不可能有人刻意为之，都是随机而分的。分在十三个班中也有好处，只要你们多交流就会把十三个班的好处集中在你们每个人身上。今天，大家通过赵忠诚同学，知道了闫老师搞长跑的事和他的精彩演讲，就是很好的例证。”
听张老师这么一说，同学们欣然点着头。张老师接着说：“闫老师水平高，比我讲得透彻。”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支笔和几张稿纸：“大家把自己的考试成绩给我写在纸上，忠诚你把闫老师的演讲内容和你的当选演讲给我写出来，我去教室里看一看。”说完拿上课本出去了。同学们在稿纸上写上了自己的成绩，各自说着各班任课老师讲课的精彩内容。趁这工夫，赵忠诚也写完了两篇演讲稿，和同学们的成绩单一块儿放在张老师的办公桌上。
这时门开了，走进一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他个头较低，大约一米六五，人也很瘦，最多也就五十多公斤的样子。他看了看同学们，说：“你们是张老师的学生吧，张老师常提起你们，你们是他的骄傲，我也是张老师的学生。”他一句话把同学们都说糊涂了。张老师一直在大坞村学校教学，教过的学生都是大坞村里的人，即便叫不上名字也是见过面的。这个男青年，同学们从来没有见过，大家都不认识。
男青年看出了大家的疑惑，接着说道：“我姓王，叫王文奎。去年9月份被分配到咱大坞村学校任教，就住在这个办公室里，是初二的班主任，代数学课。从去年9月份开始，我就是张老师的学生了。”原来如此，同学们明白了。王老师说完后坐在刚才张老师坐的地方，顺手拿起桌子上同学们的成绩单和两篇演讲稿，看得很认真。新来了一位陌生的“同学”，大家便静静地等着张老师。
片刻，张老师回来了，他看见王老师问道：“你怎么来了？”王老师站起来答道：“学校安排我明天值班，所以今天过来了。”听到王老师这么说，赵忠诚拿起张红卫放在桌子上的钥匙，从初二教室里搬来一个凳子，坐在王老师办公桌的东侧，王老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张老师坐回了他原来的位置，看了看成绩单和演讲稿。他把闫老师的演讲稿递给王老师说：“你看看这篇演讲稿，闫老师讲得很好。”王老师接过演讲稿说：“我刚看过，讲得非常好，也很透彻。”接着问张老师：“那篇当选演讲是谁写的？”张老师指了一下赵忠诚：“是赵忠诚的当选演讲。”王老师赞叹道：“不错不错，你敢当众演讲很好。我上师范学校时，当众演讲是必修课。要不然，毕了业是不敢上讲台讲课的。”
张老师接着王老师的话茬说道：“我当初让你们在讲台上练习演讲，你们中间竟然有人说我比黄世仁逼债还要狠，现在用上了吧。”张红卫大声问道：“谁把张老师比作黄世仁了，真不知好歹？”张老师笑着说：“红卫，你就别贼喊捉贼了，就是你把我比作黄世仁的。你当我不知道？”听张老师这么说，张红卫指了指同学们，笑着问道：“你们谁打的小报告，别让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可小心点，我会报复的。”因为张老师“逼”着全班同学上讲台演讲，张红卫是说过张老师是当代“黄世仁”的话。可那是放学以后，教室里仅剩下几个所谓“肯学习”的同学在场。谁会是“告密者”呢？同学们在心里猜着。这时，就见宁淑红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她还没有开口，刘福生抢着说：“宁淑红同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扶着桌子。”同学们都乐了，张老师和王老师也笑了。
权代梅对张老师说，因59班搞了一次平整教室地面的劳动，全校便随之也搞了平整地面的劳动。张老师说：“咱们学校教室的地面也是土地面。村党支部书记说了，今年村里收了不少土地承包费。答应寒假开学后，村里出钱购砖，把教室地面用砖铺一下，这下就好多了。”
接着，张老师正颜道：“我还得说一件正经事。”他看了看同学们和王老师，继续说：“我看了你们的成绩，你们要在毕业时顺利通过高考很不容易，下一个‘十里挑一’的目标难以实现。王老师参加过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高考。就请王老师给大家讲一讲他备考的情况吧，对大家肯定会有所帮助。”
王老师也没有推辞，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我给张老师说过我的备考经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张老师说可能对你们有好处，我今天就说一说。我1974年初中毕业，我上初中的年代是以‘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黄帅和‘交白卷’的张铁生为榜样的年代。大家天天在‘反潮流’‘搞运动’，学不到什么知识。毕业后，便回村务了农。大家看看我这身板，经不起农村重体力劳动折腾。父亲又是‘右派’，被下放回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工作丢了工资没了。我们一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我的同龄人都有了对象，而我的对象还不知道在何方。恢复高考的消息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说通过高考是我今生今世的唯一出路。第三天就把我送到了邻村杜庄，原先他教学时的同事李老师家中。李老师的家里已经来了两男两女，加上我一共五个人，都是准备参加高考的。我父亲给我们上数学课，其他四人的父亲分别给我们上语文、政治、物理、化学课。五个参考者除李老师的女儿天天在家之外，我们四个人从我被送到李老师家那天起到高考结束，四个多月的时间，中间还有一个春节，一次都没有回过家。我们每天最多睡七个小时，虽然没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壮举，但都非常刻苦。语文学累了学数学，数学学累了学物理。老天有眼我们五个人都通过了高考，一个是大学，两个是农校，我和另外一个人考上了师范学校。上了师范学校之后，我知道了绝大多数人都有过刻苦学习的备考经历。没有这四个多月的努力，就没有我们今天的集会。我刚才看过闫老师的演讲稿，他说得太在理了。张老师知道我的备考经历，他说他要让你们过一个有意义的寒假，从我手里拿走了初二教室门上的钥匙。”
王老师说到这里，拿起办公桌上的茶缸站了起来，坐在炉子边上的段建民从炉子上提下茶壶，给王老师倒了一杯开水。张老师听了王老师的讲述后说：“王老师的备考经历告诉我们，机会只属于有准备的人，对于没有准备的人来说永远没有机会。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的道理，我就不再讲了。如果你们没有意见，从明天开始就按照咱们学校初三的作息时间到校学习，我会陪着大家的。”
王老师接着对张老师说：“假如这十三个同学是从大学放寒假回来看望您的，您该有多高兴。”张老师笑着回答道：“那就把我高兴死了，王老师你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现在又在心里说我是黄世仁了。”张红卫急忙说：“我这次可是真没有说。”他指了指在座的同学们，继续说：“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我会相面能看出来。”刘福生不屑地说：“净瞎扯。”
张老师看了看放在窗台上的闹钟，指针指向下午五时三十分，他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快放学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按时到校。”同学们站起来向外走去，王老师说：“明天一定来，我把教室的炉子给你们生好。”放假的大好时光被张老师“剥脱”了，出了张老师的办公室，大家默默地向校门口走去。闪过第三排教室时，王利民把手中的篮球向前一甩，说道：“老朋友，再见了。”李宏达连忙说：“篮球还是要打的，咱们学累了，就去打篮球。”段建民可怜兮兮地说：“语文学累了学数学，数学学累了学物理，哪有时间打篮球？”孙红娟说：“张老师说得好听，硬要把看着咱们说成是陪着咱们。”张春风也说：“张老师倒好，他既给初三上课，又看住了咱们，一举两得啊。”朱红亮嚷嚷着：“这下我妈可高兴了，刚玩了一天，她今天早上就嚷嚷着让我去看课本，怕我放二十天假把学的东西给忘了。不过张老师走亲戚的时候，就是咱们放假的时候。”张红卫说道：“就你爱走亲戚，你想一下咱们初三的那个寒假，张老师走过亲戚吗？”权代梅也说：“别说了，别说了，谁不想多玩几天？”宁淑红面带悲壮道：“为了明天王老师生好的炉子，为了一年半之后张老师的‘死’，咱们也只能豁出去了。”
说话间，大家来到了校门口东西大道和学校东围墙外南北大道的交叉口。赵忠诚问张红卫：“你还记得张老师在这里把咱们俩逮了个正着的事吗？”张红卫回答道：“一辈子也忘不了。”权代梅好奇地问：“你们干什么坏事被逮住了？”赵忠诚说：“我们俩还会干坏事？”
大家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赵忠诚和张红卫。张红卫说道：“大家不知道，是因为张老师没有因此事在班里批评过我们。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下午刚放学，我和赵忠诚一块走向校门口，打算回家。不料，在校门口遇见了张老师。张老师瞪着眼睛，说早早回去干什么。我们两个不敢答话，便返回教室。回到教室也学不进去，坐了几分钟，赵忠诚说咱们从操场东边翻墙出去，张老师不会发现咱们的。我们两个就像电影里的地下工作者一样，小心谨慎地走出教室，猫着腰从张老师办公室的后窗户下穿过，还特意在初二教室的东北角探头出去，马路上空无一人。我们飞快地跑到东墙根下翻墙而出，向南往回走着。就像盗了宝葫芦的孙悟空得意扬扬有点忘形。快到这儿了，赵忠诚说张老师不会在前面等着咱们吧？我说张老师绝对不会在前面等着咱们，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的弟子有如此高的智商。同学们，天有不测风云，张老师真乃神人啊！我话音刚落，张老师就站在我现在站的位置，我们俩被逮了个正着。吓得我们扭头就跑，被张老师叫住了。我们跟着张老师进了校门，有个老师找张老师有事，张老师走了。我们又回到了教室，心想这下可惨了，可是张老师至今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回到教室，我们两个愣是背会了三道政治题才回家的。”
刘福生不屑道：“什么地下工作者？还小心谨慎哩，地下工作者有被逮个正着的？准确地说，你们两个的行为就是鬼鬼祟祟的特务行径。”张春风说：“不过，得意忘形这个词还算用得恰当。”听完张红卫讲的故事，同学们一路“埋怨”着张老师，各自回家了。
埋怨归埋怨，第二天十三名同学都按时到校了。教室里炉火正旺，三间房屋的教室只有一个炉子，并不暖和，但真的不冷。不仅是考到一中的十三名同学按时到校了，考到镇高中的九名同学也来到了教室。半年没有见面，同学们之间自然就有很多要说的话。能够看出镇高中的五男四女的来往，并不像一中十三名同学那样密切。他们对一中十三名同学的密切关系有些惊讶。最合理的解释是镇高中离大坞村太近了，考到镇中的同学没有背井离乡的感触。而考到一中的同学则有，所以自然而然或者说不得不来往密切。如果有机会，在高等学府开学的时候去一下那里，你会发现到处是外省学生自觉自愿地打着某某省老乡接待站的横幅，在接待自己的老乡。你绝对找不见一个本省的老乡接待站，也找不到一个本省县市的老乡接待站。因为本省的人离家太近了，会及时得到家人的关怀，没有必要再寻求老乡的关心关怀了。
张老师安排好初三的学习，来到了同学们所在的初二教室，说道：“同学们，你们应该如何学习呢？我昨晚想了很久。没有人给你们上课，我想这样安排你们这次的学习，首先完成各自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在写作业的过程中，会做的同学就是不会做同学的老师。作业做完的同学准备一下给同学们讲一堂课，讲一堂你认为你们高中老师讲得最好的那堂课，或者讲一讲你认为你们高中老师讲得最好的某个问题。这样你们不仅完成了寒假作业，又对高中学过的内容巩固了一遍，对下个学期学习新的课程有好处。大家如果有更好的建议下课后提出来，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就按我说的去做。”大家都觉得张老师的安排很好，就按照他的安排开始了自己的学习。
下午五时，张老师走进教室，对同学们说大家可以回家了。张春风立刻拿出篮球说打篮球去，好几个同学便跟着春风向教室外走去。张老师也跟着这几个同学走出教室，去打篮球。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的时间，起风了，风很大，风起土飞一片浑浊。张老师和打篮球的几个同学几乎同时返回了教室。教室里的灯光也变成了黄色。张老师掏出手绢擦了一把脸问道：“还有哪个同学没有回来？”同学们相互查看着，张老师等不及了，说从第一排开始报数。报完数二十二人全在，张老师顺手拉了一个凳子坐下：“都在我就放心了。”张春风说：“早不刮，晚不刮，刚放学它就刮，老天无眼。”大家也纷纷埋怨起了这鬼天气。
听着同学们的埋怨，张老师扭头看了看窗外。风不仅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刮越大了。张老师看了看同学们，说道：“对于一个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刚放学就起风了老天无眼，我却要说老天有眼。放学了大家就会各自离开教室去干自己的事，老天是怕大家散了才刮起了风，好让大家有时间在一起多聊一会儿，你能说老天无眼吗？说不定风过之后，大家在回家的路上，还能捡几只折翅的鸽子，回家煮着吃呢。”同学们扑哧一笑，便没人再埋怨天气了。
张老师继续说道：“我担心在镇高中上学的同学，怕见考上重点中学的同学，今天不来学校。于是，我昨天晚上专程一一上门去通知。这九位同学，很给我面子，今天都来了，大家还像以前一样亲切，这很好。你们九个没有考上重点高中是坏事，但如果能努力学习奋起直追，变压力为动力，便会出现奇迹。在高考的时候超过考上重点高中的同学，那么没考上重点高中这一坏事就不能称其为坏事，而是好事。同样的道理，如果考上重点高中的同学沾沾自喜，放松对自己的要求，那么你考上重点高中的这件好事，便成了你进步的绊脚石，好事不再是好事了。有一点需要告诉大家，我去通知这九名同学时，他们的家长都很支持我。我虽然没有见过其他十三名同学的家长，我相信这些家长也一定会支持我。因为所有的父母都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有出息的人。我作为一个和你们父母年龄相仿的人，和你们的父母一样，深深地懂得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而你们只是听过这句话而已，对其理解并不深刻。等到了我这个年龄，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却为时已晚。我和你们的家长这样要求你们，是在让你们吃苦中苦，因为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在未来的社会中没有知识或者说没有足够的知识的人，什么也干不好，与傻瓜无异。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不论你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个人，没有足够的知识一切白搭。同学们我得感谢这场大风，是它给了我机会，让我有时间再讲一讲，大家都在嘴上明白，而在行动上还不明白的道理。”
张老师讲完了，风也停了。这场大风真是为张老师再次给同学们讲道理而刮的。自然界的风是停了，但在同学们的心中却刮起了飓风。张老师是坐在凳子上讲这番话的。讲完，他刚站起来，王老师走进了教室。他对张老师说：“我出去买菜，校门留得太窄了，只能过人，自行车过不去。我怕误了你回家，急忙往回赶。快到校门口时起风了，我一进校门就见你推着自行车往办公室走。我放下菜就过来了，看见你在初二教室。我去办公室洗了一把脸，就往初二教室走，刚准备推门进去，听见你在给同学们讲话。我怕打断你的讲话，一直在教室门外听你讲。你讲得太好了，一点都不比闫老师差。走，我给咱做面条，咱们吃了饭再聊聊。”
张老师笑道：“你把校门留得太窄，我出不去，要不我早回去了。你不让我回去，我就得吃你的饭。”说完和王老师一起向外走，张老师边走边对同学们说：“大家赶快回吧。”他们出了教室，就听王老师问：“初三的学生呢？”张老师答道：“最后一节是语文课，宁老师有事来不了。我提前给他们放学了，估计在起风前就到家了，不会被风刮着。”
张老师和王老师走了，同学们收拾自己的书包准备回家。权代梅一边收拾自己的书本，一边对她身边的同学说：“我今天对我妈说九点钟要到学校上课，可把她高兴坏了，早早让我吃了饭，催我赶快走，就像见不得我似的。”坐在权代梅身边的宁淑红说：“我今天起得早，准备把我的衣服洗一洗，我妈硬是从我手里夺下衣服，她自己洗去了，催我来上课。”刘福生道：“我还在睡觉，我爸打了我一巴掌，说九点到校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我急忙起来，拿了一块馍就来了。”段建民狐疑地看着刘福生：“没有洗手吧？”刘福生没有丝毫的羞愧，答道：“关键是没有洗脸，要是洗脸的话，就捎带的把手洗了。”
在镇中上学的尚宏奎说道：“你们原来就比我们学习好，现在又有好老师教，考上大学的可能性比我们大多了。我们班主任说，每个班每年通过高考的人不超过七人，而你们一中则是我们的一倍。”李宏达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成为七分之一的人，而我们要成为十四分之一的人。”“高考又不是捡土块，难是肯定的，张老师把大家叫来，就是让大家克服困难。”宁淑红说道。
张红卫、段建民和王利民是今天的值日生。张红卫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煤，站在炉子旁说：“大家就是经不起张老师的煽动，他一煽动大家就来劲了。要我说大家该睡的睡，该玩的玩，管他哩，听天由命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张丽莉怒道：“大家别听他的，张红卫可是咱班脑子最好的人，他不下功夫成绩却很好。”张春风接着张丽莉的话茬说：“张红卫别有用心啊，他要大家放松学习，一年半之后，就他一个人考上了大学。他是风光了，可是，其他人却要坐冷板凳了。”张红卫回敬道：“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人，怎么会有你张春风说的那种想法，你这是贼人心多。”
权代梅对赵忠诚说：“这半天了你也不吭个气，给大伙说说你的高见吧。”赵忠诚说：“我能有什么高见，我在咱们这二十几个人中间是中下游的学生，要考上大学真不容易，甚至就根本考不上。如果因为高考难而放弃，万一经过努力能考上的话，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我想不论能不能考上大学，还是要拼搏一番的，考上了如愿以偿，考不上也不会留下终生遗憾。”听了赵忠诚的话，大家皆以为然。
张红卫说道：“今天，我们三个人值日，现在封火的话，明天早上很可能就灭了。倒不如我们把炉火烧旺，大家吃过晚饭来教室学习，算是给我们三人做伴。你们也能多学一会儿，两全其美岂不乐哉？”张丽莉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听见的同学们一乐，张红卫觉察到丽莉在说自己的坏话，追问道：“张丽莉，你又在说我坏话了吧？”张丽莉笑着说：“没有没有，夸你呢。”边说边和同学们走出了教室。
晚上只有三四个同学没有来。按照同学们上初三时那个寒假的惯例和张老师的要求，这次来学校上课，晚上是不要求到校的。除夕那天和正月初一至初三放假，初四早上到校一直上到正月十三，十四和十五放假。在寒假学习的日子里，大多数同学晚上也来上自习。那时不像现在，家家有电视户户有电脑，晚上不上自习，可以在家看电视玩电脑。那时的孩子们，晚上只能听大人讲故事，或与大人聊聊天，或干些家务，除此而外就只能睡觉了。经过半年的高中生活，上晚自习已成为习惯，早早睡觉已变得不那么舒服了，更何况晚上到校学习又是家长们期望的呢。所以，寒假上晚自习的同学很多。这期间，早中晚张老师都要在同学们面前出现一次，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在陪着大家。
正月十三下午，张老师和同学们听完李宏达讲的物理课后，说道：“寒假的学习就到此结束，大家两天后就要上学了，回去准备准备。”说完走出了教室，就听他在教室外问：“你们干什么？”“我来找赵忠诚他们，我们是一中的同学。”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答道。张老师说：“一中的？忠诚他们在教室里。”张老师话音刚落，郭冬胜已站在了教室门口，原来是他和两个在镇高中上学的同村同学过来了。
见到郭冬胜，一中的同学们便热情地招呼他们进了教室。郭冬胜用十分惊讶的眼神看着赵忠诚问：“你们在上课，刚才那个老师就是你们常说的张老师吧？”赵忠诚回答道：“他就是张老师，我们初中班主任，你觉得奇怪？”跟在郭冬胜后面的那位同学说：“真是有点，都初中毕业了，你们初中的班主任老师还管着你们。”李宏达说：“比我爸管我都管得严，我爸说放二十天假允许我玩十天，可张老师只让我玩七天。”张红卫也说道：“看你们多好，天天玩，我们算是栽在张老师手里了。”张丽莉瞪了张红卫一眼：“就你怪话多，张老师也是恨铁不成钢，他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听了张丽莉的话，很多同学包括郭冬胜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说话间，在镇中上学的同学认出了和郭冬胜一起来的两位，也是他们在镇中的同学，一个叫张平顺，另一个叫解浪。大家有说有笑，一片欢腾。这时值日生要打扫教室，大家便站在教室外聊着。郭冬胜和赵忠诚他们叮咛了一下，正月十六具体乘车的时间，相约在张宁镇车站见，便和其他两位同学走了。值日的同学打扫完教室，张老师也从初三教室里出来了，他们锁好教室的门，把钥匙交给了张老师。大家一一向张老师道别。
正月十六，这天是1980年3月2日星期日，同学们都按时返校了，高中的第二学期正式开始。各班都发了新课本，新课表也发了下来。作息时间做了调整，只是周五的两节作文课时间没有变。第一节晚自习时，闫老师来到教室看了看，告诉同学们不开班会了，让大家上自习。周五的作文课，闫老师给59班出的作文题目是“春节里的一天”。高一各班的作文题大同小异，诸如有意义的寒假，寒假纪实等。作文课结束的时候，闫老师宣布了学校一个决定，从本周开始每两周放两天假，假期从第二周的星期五第六节课上完开始到周日的晚自习前，中间不放假的那个星期日，上星期六的课。这个决定很受欢迎，因为既没有少休息，又能省下路费。
第二周的作文课时间，闫老师来上课，他说：“我这里有一篇45班郭冬胜同学写的作文，题目是‘张老师’。这篇文章写得很好，教研组给高一每个学生印了一份。我把文章的油印件连同大家上周写的作文发给大家，请大家认真读一读郭冬胜的这篇文章，比较一下你自己写的作文和郭冬胜的文章在布局结构、遣词造句上的异同，随后我再点评。”
郭冬胜作文的全文如下：
张老师
我不是张老师的学生。今年正月十三之前，我没有见过张老师的面，更谈不上认识。张老师是大坞村学校一名数学老师，我对张老师的知晓来自于他的学生，张老师的十三名学生去年考到了咱们一中。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一中还没有我留恋的地方，家乡的温暖却召唤着我这个游子。我归心似箭，一个人直奔汽车站，上了首班车，坐在紧挨车门的座位上，脑子里尽是回家见到亲人的情景。陆续有人乘车，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就要开车的时候，天下起了雨，很多乘客涌上了车，其中有十来个学生模样的人挤在车门附近。我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有座可坐。车已满载，乘务员高喊着让司机发车，与此同时，车门紧贴着两个学生模样的男青年的后背缓缓关上了，这两个男青年顺势靠在了车门上。车上十分拥挤，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不少人只得斜着身躯紧紧地抓住顶棚的扶手。
车终于起步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再那么焦急了。就听一位女生喊道：“停一下，停一下，还有一个人哩。”顺着这位女生的目光向车外望去，真有一位女生疾步地跟着车。几个男生也喊着让停车。车停稳之后，靠在车门上的两个男生使劲往里靠了靠，车门打开了。然而车上连一只脚都放不下，别说一个人了。高喊停车的女生又喊着要大伙往里挤一挤，车门附近的几个学生也使劲往里挤，就是腾不出地方来。乘务员也喊着要大伙往里挤一挤，仍然无济于事。好不容易熬到了发车，刚起步，又停了下来，我急不可待地脱口喊道：“坐不下了，快开车吧。”其实车停了并没有多大一会，我却觉得停得太久太久了。听到我这么喊，站在车门旁的一位男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争辩道：“就因为她一个人，耽误了大伙吗？”乘务员对车下的女生说：“还有第二辆车，你坐下一趟车吧。”车下的那名女生扭头向后望去，就听车上的另一位女生说：“咱们坐第二辆车吧。”说着首先跳了下去。我一惊，这不是张班长吗。这十来个学生纷纷下车，在雨中走向了第二辆车。乘务员感慨道：“团结得还真好哩。”
一下子走了十来个人，车上是宽敞了许多，而我的心却被挤压得更紧了。说实话，刚才那位男生瞪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胆怯。一打一，他未必能沾了光。可是，他们一伙人动起手来，恐怕能把我撕碎。我为自己刚才的做法深深地懊悔着，觉得车上的人都在看着我这个学生模样的人，都是学生，怎么就不一样呢。我如芒在背，一路上不敢抬头看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坐的首班车刚到了张宁镇汽车站，第二辆车也紧跟着到了。雨在不停地下着，我第一个跳下车，回头望去，那十来个学生也在陆续下车。本想过去和他们打声招呼，一是仅认识张班长一人；二是鉴于我在车上的行为，这个念头便打消了。
我径直向回走着，他们竟然和我同路。笑声、打闹声不时传来，我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这时听见张班长喊道：“前面的那位走慢点。”听到喊声，我干脆停了下来，在雨中等着他们。刚走近，我急忙问：“张班长，你们是一伙的？”张班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立刻就有人纠正道：“我们是一个村的。”张班长问我叫什么，我急忙回答：“我叫郭冬胜。”并指了一下附近的一个村庄说：“我是张庄村的，车上多有得罪。”张班长把大伙给我做了介绍，等介绍到李小红时，我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是急着要回家。”李小红笑道：“理解，理解，大家都是急着要回家。”介绍完之后，我知道了瞪我一眼的同学叫赵忠诚。
大家边走边聊，全然没有顾及仍然下着的雨。到了岔路口，我再三和他们叮咛好第二天上学乘车的时间后，和他们道别，一边往回走着一边不时地回头望着他们。就这样我认识了张老师的学生。
有一次，我和赵忠诚、张红卫等人正在操场上打篮球，朱红亮过来对张红卫和赵忠诚说：“走，咱们过去吧。”并用手指了一下操场北边的小树林。忠诚和红卫毅然要走，这让我们几个打篮球的同学都觉得有些扫兴。常在一起能有什么事，我想。篮球是打不成了，我跟着忠诚等人来到小树林，想看个究竟。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张老师的这些学生经常在操场北边的小树林集聚，起初我并没有在意，时间一长，我发现只要小树林里有他们初中的同学，其他看见了的同学都会过来问一问有什么事。
张老师的这十三名学生中有五女八男，在和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他们对小树林的喜爱，源于他们报到的第一天就在这里集聚过。也知道了他们在初中时，男女同学间也是极少说话的。上初三后，张老师经常让做对数学题的同学当面指出做错了题的同学错在何处，还要让做错题的同学说出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题，这样相互争论、讨论，男女同学间说话就多了。但绝大多数时候是为了学习，偶尔也闲聊几句。来到一中后，他们背井离乡，远离亲人，见到初中的同学就是见到了亲人，慢慢地就无话不谈了。这五女八男在小树林里既聊学校发生的趣闻轶事，又谈如何学习，不过聊得最多的还是张老师对他们的批评、罚站以及挨张老师打的事。大凡是被老师批评、罚站、挨老师打的同学，对老师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不满。而张老师的这十三名学生谈及被张老师批评、罚站、挨张老师打的事时，却眉飞色舞，不仅没有丝毫的怨恨与不满，甚至有庆幸之感，好像张老师是在逗他们玩似的。我很不理解。
那次在张宁汽车站，为了等着坐顺车，我和张老师的十三名学生围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张班长先是批评赵忠诚，说当班长就当了呗，演讲什么哩，接着又说我是瞎起哄的始作俑者，提起了演讲的话题。大家兴致勃勃地回忆着被张老师“逼着”在讲台上讲话的事。张红卫在讲台上说了几句就往下走，被张老师一把拽了回去，在张红卫嘴里张老师变成了“黄世仁”。赵忠诚在讲话时紧张得头上直冒汗，湿透了帽子。李小红湿透了围巾。幸亏坐在第一排的宁淑红扶住了讲桌，要不然刘福生演讲时能把讲桌推翻了。
赵忠诚当选为59班班长之后，在讲台上进行了即兴演讲。我是既惊讶又佩服，心想张班长和赵忠诚是初中同学，演讲一定也差不了。我便鼓动同学们，要张班长也做一次演讲。张班长说我是“始作俑者”没错，说我是瞎起哄，我真的很冤枉。我期望张班长的演讲能盖过赵忠诚，为45班争光。
从张老师学生的口中，我知道了张老师是一位仁慈、严肃、敬业且有些倔强的老师。
今年正月十三下午，我和两个初中同学，来到大坞村，打算和赵忠诚他们玩一会儿，顺便叮咛一下上学时坐的车次。大坞村是个两千多人口的大村，我们又是第一次去，好不容易边走边问找到了赵忠诚家，忠诚母亲说忠诚上学去了。我满头雾水地问：“放假哩，怎么又上学去了？”忠诚母亲说：“不是去县城上学，是去村里的学校上学了。”她这么一说，我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急忙问道：“去村里的学校？不是已经初中毕业了吗？”忠诚母亲对我们的刨根问底显然有些不解，解释道：“不是去上初中，是张老师把他们几个叫走了。”
我们三人糊里糊涂地走出忠诚家，没有商量，一出门便急切地打听大坞村学校在什么地方，看来我们三人都想弄个明白。走进大坞村学校，我们发现最后一排、西邻马路的教室里有人在上课，便轻手轻脚地向教室走去。教室的门紧闭着，窗户用白纸严严地糊着，无法看清教室里的情况。我们便在教室外的窗户下静静地站着，听见有人在讲高中物理的重力加速度，但从声音上能听出来，不是老师在讲课。课讲完之后，一位长者说：“同学们，这个寒假的学习就到此结束，大家两天后就要去上学，回去准备准备。”随后教室门开了，走出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的长者。他身着中山装，虽不能说他头发花白，但他的白发却清晰可见，皮肤有些黑，不胖不瘦，我想他应该就是张老师了。还没有等我们三人开口，他便用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警惕地看着我们三人，问道：“你们干什么？”我赶紧回答说：“我们和赵忠诚是一中的同学，来找赵忠诚玩。”这位长者便不再审视我们，换了一种口气说忠诚在教室里，说完就走了。
我们走到教室门口，被赵忠诚他们热情地迎进教室。教室里有二十多个同学，他们真的在上课。我和相跟而去的两位同学，都感到十分惊奇。一个初中老师把已经毕业了、正在上高一的学生召集在一块继续上课，你能不惊奇吗？然而，上课的二十多人却很坦然。只是李宏达对张老师的这种做法，发出了比自己父亲管得还严的感叹。张丽莉同学说的一句话，给我们做了最好的回答，使所有人的惊奇烟消云散。她说张老师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出自姜子牙的《太公家教》一书。意思是哪怕对只教过自己一天的老师，也要一辈子当作父亲看待，比喻十分尊重老师。而张丽莉把这句话用在这里的意思却是：一个负责的人，哪怕给学生当一天的老师，就会像父亲一样对学生负责一辈子。张老师就是这样的人，他做到了或者说他正在做。张红卫开玩笑说他栽到张老师手里了。其实他心里一定明白，自己是掉进蜜罐里了。只可惜这蜜罐太小太小，能掉进蜜罐的人不多。而想掉进蜜罐里又没有能掉进去的人，只能感叹自己的时运不佳，只好望罐兴叹了。
能成为张老师的学生真是太幸运了，我真想成为张老师的学生。
忠诚看着郭冬胜的文章，不禁有些惭愧和内疚。张老师是自己的老师，文章中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有些事情还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竟然没有想到把这些事情写成作文，反倒被一个外人写了出来。这不是对张老师的做法早已习以为常、见奇不“怪”的问题，而是自己缺乏观察生活、提炼生活的睿智。
闫老师在讲台上坐了几分钟后，背着手在教室里慢步转着，估摸着同学们看完了郭冬胜的文章，走到忠诚跟前问：“文章中写的都是真的？”忠诚面带愧疚地答道：“都是真的。”闫老师回到讲台上开始了点评。
他说写人物的文章，作者对主人翁通常是熟悉和了解的，因为只有熟悉和了解，才能有话要说、有话可说。郭冬胜文章的第一段开头一句却是“我不是张老师的学生”。郭冬胜不是张老师的学生，怎么写张老师呢，一下子就抓住了读者的心，读者就会迫不及待地去看下文。接下来郭冬胜写道：“我对张老师的知晓来自于他的学生。”这又会使读者产生一个疑问，对张老师的知晓来自于张老师的哪些学生、什么样的学生呢。紧接着在文章的第二段至第六段告诉读者，他是如何认识张老师的学生的，告诉读者他认识了一群具有团结友爱精神的学生。文章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大家注意，郭冬胜在文章中写道：“我为自己刚才的做法深深地懊悔着。”懊悔的原因是“都是学生，怎么就不一样呢”。不是怕被撕碎而懊悔，表明郭冬胜同学也是一个具有团结友爱精神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懊悔。郭冬胜在文章的第六段，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渴望成为团结友爱团队中一员的愿望。
文章的第七段至第十一段，写的是由于郭冬胜也经常去小树林，经常和张老师的学生交往，便知道了“张老师是一位仁慈、严肃、敬业且有些倔强的老师”。
百闻不如一见。郭冬胜在文章的第十二段至第十五段，描写了一个初中的老师，把正在上高一的学生召集在一起上课的情景。用自己的亲眼所见，再一次阐述和论证了张老师真的是一位极其负责任的老师。文章通过郭冬胜和赵忠诚母亲的对话对“上学”产生了不解，产生了极大的疑惑。然后用张丽莉同学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另解，消除了疑惑和不解。文章在赞扬张老师的同时，对教师队伍提出了殷切期望——“以父爱之心对待自己的学生”把文章推向了高潮。
文章的最后一段只有一句话：“能成为张老师的学生真是太幸运了，我真想成为张老师的学生。”这不仅与文章开头的“我不是张老师的学生”遥相呼应，使文章结构完美。更是殷切期望所有老师都能像张老师那样对学生认真负责，具有画龙点睛之妙。
闫老师兴致勃勃地点评完郭冬胜的作文之后，布置了本周作文课的作业。没有要求写作文，而是要大家写出自己上周的作文和郭冬胜的作文在结构布局、语言文字上的异同。闫老师布置完作业，接着说道：“通过这篇作文使教研组认识到，过去教同学们写作文，多数是以名人的文章为范文而教的，使同学们有点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从现在起每周从同学们的作文中，选一篇写得好的作文给大家讲评，以期用身边事身边人启发大家写好作文。”
下课后，闫老师通知班委会成员，吃完中午饭到他办公室开会，下午上完第六节课后放假两天。吃完中午饭，班委会七个成员到了闫老师办公室。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解决上自习教室里“嗡嗡嗡”的问题。
大家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来，闫老师说：“实在没有好办法，那我就只好去教室里守着了。”赵忠诚说：“我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我们张老师也用过，效果很好。”闫老师略带好奇地说：“快说说，是什么办法。”赵忠诚回答道：“很简单，就是依据考试成绩男女插开安排座位。”听了赵忠诚这么说，闫老师说道：“这个办法过去也用过，充其量是个权宜之计，先试一段吧。大家作为班干部要负起责任来，要敢管敢说，不要怕得罪人。当然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引起冲突，你们几个还得更加自觉地带头遵守纪律。”会议总算是有了决议，下午闫老师就调整了座位。
由于郭冬胜的这篇作文，全校高一的学生便知道了在操场北边小树林里，经常会有张老师的学生集聚在那里。只要赵忠诚他们在小树林里，同学们总是愿意多看几眼。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回头率很高。也知道了谁演讲时帽子湿透了，谁湿透了围巾，谁扶住了桌子，谁被张老师一把拉回了讲台。赵忠诚他们对郭冬胜作文中真名实姓的乱写颇有微词，同时为自己是张老师的学生却没能写出郭冬胜那样的作文心存愧疚。此乃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