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长廊诉过往,童声嬉戏闹心上,话悲伤,不曾想,再见竟是成奢望,相逢亦是难相忘。
落落在家一连呆了半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祈佑没来过,朱深也没有像祈佑说的十日后归,倒是朱淇三天两天跑的勤快。
这日,落落正在窗下绣着花,她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襦裙,低着头,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慵懒随意。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映在一旁的桌角上,仔细看桌上还有一封未拆的信。
落落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将信拿在手中看了看,应该是在她午睡时间送来的,只是她睡的沉,没留意有人进门。
她没有打开,将信拿在手里若有所思,没过一会儿放下信走到一旁打开柜子,又从里边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回到桌前。
小木盒她随意在街上买来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表面没有任何纹路也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是因为它带了锁。
她顺手移开旁边的砚台,里面凹陷了一小块,里面花花绿绿放了好几把钥匙,她拿了其中的一把出来,咔嚓一声开了锁。
盒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信,这都是近些年来朱深写给她的。
她舍了许多东西,这些信件倒是保存的极好。
她拆开信看了看,很快又合上,到床前掀开被褥连同床褥下的信一同放回盒子里,上锁,又给砚台归位,砚台靠近原来的位置便立马被吸附过去,牢牢地粘在原地。
落落放了盒子重新回了窗前,拿起未绣完的荷包,忽然又觉得绣花无趣。
静下来又想着信里的内容,他说他要先等龙虎城重新安定下来,也没有具体说哪日回来。
她想写信给他,叫他小心祈佑,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转念一想,朱深这些年防着她,处处监视她,信不信是一回事,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了。
这一次,她不想问,不想再让此事跟他有任何关系,甚至刻意回避他的消息。
再说祈佑,她总不知道为何会招惹到他,他与朱深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或者是祈佑的目标本就是她。
这一切,想不通,她势单力薄,之前还有朱家庇佑,如今怕是招惹了大麻烦,朱家自身难保,看来,她还得自救。
她孤身一人还好,只是还有阿爹阿娘,淇儿,洵阿哥,小雀,四喜,小六……,朱府上下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她不能连累无辜啊。
“小姐……。”
“咳咳……。”
耳边适时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一阵咳嗽,落落这才回过神来。
“进来。”
门外的人等了片刻听到里边的声音这才推门进来,小雀搀扶着小六一瘸一拐进来,小六已经可以下地,只是不太利索,小雀这才搀扶着。
落落见状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边走边埋怨道:“为何不在屋里躺着,来这里做什么?”
“小姐,属下没事……,咳咳……。”
“什么没事,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你看看。”
落落边说边扶着小六另一只胳膊想让他坐下歇息。
“不不不,属下站着就好。”
小六摆手,连连推辞,连连后退。
“不听话是不是。”
落落怔在原地,当下就生气了。
“小姐,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你赶紧坐下,别让我生气。”
“咳咳,属下遵命。”
小六只好坐了下来。
“最近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了?一会儿再让小雀去买些补品回来,晚些时候再请个郎中来……。”
“小姐,我……。”
小六瞬间面色潮红,不知是因为气急还是什么,仔细想来这些年,她从未把他当过下人,即使是在她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依然想着他,想着小雀,想着为他二人安排退路,他怎能不为所动。
可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下人啊。
“好了小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落落截了他的话,顿了顿接着道:“若不是哪日我任性……,你也不用遭此劫难,总归还是怪我……。”
这些天她总在想,那日若不是她拿大网困住小六,小六就不会被偷袭,差点丧命,说不定她就不会正巧遇上祈佑,也不用夜闯祈王府,最后还暴露了自己这一身功夫。
只是,世间万物,自有定数,有人搭桥,自会有人铺路,该遇见的,躲不开,是好是坏,都是生命里的劫数罢了。
“咳咳咳……。”
小六又是一阵咳嗽。
“小雀,快倒水。”
落落拍着小六的背。
小六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下,这才止住咳嗽,他不敢大口喝,只觉得嘴里弥漫着血腥味,又怕当场吐血,只能压制着。
“小姐,将军他何时归……?”
小六觉得不能再呆下去了,赶紧把自己的来意言明。
落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恢复自如,笑了笑说:“你家将军在外一切安好,很快就回来了。”
“是吗?”
“嗯,你可得好好养身体,不然你家将军回来我不好交待。”
落落笑着,淡然的说。
小六怎么说都是朱深的人啊,自己有什么好瞒他的?
无非是有这一身武艺,无非是这些年同大夫人往来密切,无非是自己守着一些难见天日的秘密惶惶度日,无非是心头重新有了所盼所念,仅此而已。
朱深要这些有什么用呢?是自己想多了吧,他想要她的命么?拿去便是,还是他从头到尾把自己当成一枚棋子?
这恰恰是她最恨的,恨透了猜忌,也恨透了利用……。
“我……我的意思是,将军回来以后,小姐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将军……。”
小六语无伦次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多余,好像让她误会了,赶紧解释起来,他知道祈佑想对付朱深,怕他陷入险境,又怕落落被祈佑蛊惑。
在他的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朱深,他觉得,这世上,只有朱深对小姐是真心的。
在他养伤这段日子早就跟将军断了联系,只是他知道小姐一定知道将军的消息,小雀对这些一无所知,祈佑的手段他算是领教到了,官场险恶,将军难免大意,这才赶紧来问。
“你说有什么能瞒过你家将军呢?他什么都知道的。”
落落自顾自说着,有几分自嘲。
她知道策反小六,他早就知道,只是不挑明,小六也知道他早就知道,反正他们三人心照不宣。
“是啊。”
小六感叹的说道。
“属下告退。”
“嗯,回去好好养着。”
落落见他没有了来时的气力,又派了两个男丁将他一前一后抬了回去。
前脚刚送走一个,后脚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去看看。”
落落这才刚拿起茶杯,有几分不悦的皱眉,打发了小雀去开门,自己接着喝茶。
小雀开门又接了一封信,又跟门外的小童窃窃私语一番,回来的时候落落还在吹晾着茶。
她将那封信捏在手里,张了张嘴又合上。
“说。”
落落也不去看她,左右吹晾着茶,小心的抿了一口,觉得不太烫,这才猛喝了一口。
只是下一刻,她就将茶全吐了出来。
“你说什么?”
她惊叫着放下茶杯,拿着帕子抹着嘴角的茶水,又擦了擦衣服上的,最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接过信来。
“是王爷的信。”
“你确定?”
她扬了扬手里的信反问。
“千真万确我的小姐。”
小雀无奈的说。
落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又做了一番准备这才拆开信。
信极短,里边写道:落姑娘,三日后,扬州同游,不见不散。
她长叹一声合上信,捏了捏眉心。
扬州啊,她还没去过,倒是可以去,看看风景,尝尝美食,顺便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些年她游玩所去的地方极少,而且都有朱深同去,这一回,她要自己去,想想有点害怕,还夹杂着几分刺激。
祈佑,到底是个什么人?
小雀早已经瞧见信上的内容,焦急着道:“这可怎么办,小姐?”
“不急,平常心,就当往常出游,紧张了反倒令他起疑。”
落落说道,一边将信折成小块在手里把玩。
祈佑脾气古怪,说他随和,偏偏杀人不眨眼,说他残暴,偏偏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柔情。
“那我们需要带点什么防身的东西吗?”
小雀又问道,边说边四处寻找着小巧轻便的武器。
落落摇头。
“什么都不需要吗?”
小雀又反问。
“不,是你不用去。”
落落停下手里的东西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