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坚
盼星星，盼月亮，钢叉终于把儿子小华给盼来了。
小华在老家读初中，只有到假期时，他才能来工地与钢叉两口子团聚。半年多没见，小华又长高了不少，特别是他的人中，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光溜溜一块，现在却有几根胡须，羞涩地冒了出来。
我儿子长胡子啦！钢叉接过小华手里的鸟笼，挂在了阳台上。妻子爱芬很兴奋，马上张罗着就要去饭店，说要好好犒劳儿子一下。钢叉说你们先去吧，我还要等杜平呢。爱芬一听，便带着小华先走了。
杜平是工地老板，他今天来就是要和钢叉谈加班的事。爱芬和小华走后没多久，杜平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杜平的儿子杜余，一个和小华差不多大的孩子。
看见阳台上的鸟笼，杜余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谁的红鹦鹉？这么漂亮！”
“我儿子今天刚带来的！”钢叉边倒着茶水边说。钢叉一直不明白小华带来的是只什么鸟，现在才从杜余嘴里知道那是一只鹦鹉。“叔叔，把鹦鹉送给我好吗？”杜余踮着脚尖，把鸟笼取了下来。“你这孩子，怎么能管别人乱要东西呢？”杜平瞅了儿子一眼，又瞅了钢叉一眼。
钢叉咳了一声，说道：“不就是一只鸟吗？只要你喜欢，尽管拿去。”钢叉在不少工地待过，别的工地老板都喜欢拖欠工资，就杜平不拖欠。钢叉很感激杜余，别说杜余只要一只鸟，就是要他身上一块肉，钢叉也会毫不犹豫地割下来给他。
送走杜平父子，钢叉想了想，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鹦鹉挂在阳台上，这才去的饭店。
晚上从饭店一回来，小华一头就钻进了阳台，没过一会儿，阳台上就传来了小华的惊叫声：“爹，我的鹦鹉呢？”爱芬笑道：“你的鹦鹉不是好好地挂在那儿吗？”
“不，这不是我带来的那只！”小华摇了摇头，“我带来的那只不见了。”
“你凭什么断定这不是你带来的那只？”爱芬问道。
“我带来的那只只要一看见我，就会说：小华你好！还有每当我皱眉时，它也会说：小华，我相信你！这都是小雨教好送给我的。”小雨是小华初中同学，每当小华遇到难题想放弃时，她总是鼓励道：小华，我相信你！在她的鼓励下，小华自信地迈过了一道又一道坎。上半个学期，小雨说她要转学了，转到她父母打工的地方去。小华很伤心，说道：“小雨，你走了以后就没人鼓励我了。”小雨说：“你放心，我会教会我家那只鹦鹉，以后就由它来鼓励你。”不久，小雨就送来了那只鹦鹉，小华很珍惜那只鹦鹉，甭管走到哪里，总是随身带着。
“我咋这么浑球呢？”钢叉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拍完后，又打电话把老杨给叫了过来。老杨和杜平关系最好，他要让老杨用这只鹦鹉把小华那只给换回来。老杨很给力，听钢叉说完实情后拎着鸟笼就走了。
夜幕降临时，老杨铁青着脸回来了。原来，无论老杨怎么请求，杜余就是不给换。杜平不仅不劝自己的儿子，还撂下狠话说，想换可以，让钢叉自己来。杜平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钢叉执意要换，以后甭想在他工地干了。
钢叉不说话，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突然，钢叉把烟狠狠往地上一摔，拎着鸟笼就要出去。小华一把拉住了他，说道：“爹，别换了，不就是一只鹦鹉吗？”爱芬也在一旁说道：“找个工作不容易呢？”
“你们别管，大不了老子回家种地去！”钢叉拉开小华，迈着大步一头钻进了夜幕中。
（原载《天池小小说》2018年第9期）
